罗夫将军(1)
政治中没有真理,只有胜利。
——肯·维斯特华盛顿顾问
那种一顿普通的早餐就需要997美元的五星级饭店的安静角落里,进行一场
有关战争需要牺牲的令人信服的争辩,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卡尔·罗夫正在
做这样的尝试。他像侍者那样,穿梭在餐桌之间,端送黄油和咖啡。而此时,在他
白宫的房间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这个时候,听众希望罗夫作出说明,在总统处理古巴问题的方式与对待伊拉克
问题的意图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别。当罗夫正试图说服两个质问他的人,说古巴禁
运的事件并不是出于国内政治的考虑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往嘴里塞英国松饼
了。在古巴事件中,白宫政府希望耐心等待古巴人民能够自己推翻菲德尔·卡斯特
罗的政权,但是,在伊拉克问题上,美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耐心。
与古巴这个岛国开展贸易,将会给古巴人民带来经济上的极大帮助。但是,这
样也将会激怒布什总统激进的支持者:拥有美国国籍的古巴选民。如果总统不能赢
得佛罗里达州的选票,那么他想再次在大选中获得胜利的任务将会变得十分艰巨。
而如果不能获得佛罗里达州古巴选民的支持,那么就很难在佛罗里达赢得胜利。所
以,罗夫选择了通过对卡斯特罗实施禁运来处理古巴问题的办法,这样一来,就不
至于疏远南佛罗里达的古巴人。
但是,他仍然坚持说,这一切与政治无关。
“你不能说在佛罗里达州美国籍的古巴人并不是平等的一部分,对吧?”
“是的,我们就是那么处理的。”罗夫说,“这样处理问题,好比选择了一个
光滑的斜面。因为,举个例子来说,当我同四位共和党领导人会谈的时候,我讨论
的问题完全是他们所要讨论的问题。密苏里州的女国会议员乔·安·艾默森则辩论
说,古巴的社会态度之所以有变化,是有政治原因的。由于第二代和第三代人对于
这种缓和的处理方式持有更开明、更协调的态度,你可以创造一种合法的场合,借
助民意调查,通过与人民交谈,与一部分人沟通,采用恰当的办法处理这个事件,
你应该从功利主义的角度提出论断。当然,你也谈到‘让我们把决策建立在什么对
我们最有利的基础上,而不是依凭这样的基础:对古巴来说,什么是正确的政策;
对美国来说,什么是正确的政策。’”
但是,从参加国会会议的会员和古巴流亡人士的说法中,也可以看出,罗夫对
“与四位共和党领袖的会谈”只做了无关痛痒的描述。那些坚持走强硬路线的古巴
流亡人士报道说,罗夫“首先通报了某些共和党国会成员的过激行为,以至于他们
最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从罗夫在这次会议上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对
旨在促进与卡斯特罗进行正常贸易的组织,即古巴政策基金会造成了“轻微的威胁”。
这四位共和党人都来自农业州,主要的目的是向古巴推销产品,为他们自己的
政治选区里的居民扩大市场。但是,罗夫和白宫很显然与此没有什么关联。
乔治·奈德卡特,这位代表华盛顿农业地区的共和党人,认为罗夫发布的消息
并没有得到误解:古巴贸易并不像佛罗里达州的选票那样重要。
来自全国各个地区的人民并不认为佛罗里达应该制定这项政策,国家政策应该
是一个全国性的政策。
尽管众议院已经投票取消了对于在古巴旅游的禁令和现金支付的限制,但由罗
夫担任顾问的白宫政府,却在古巴政策上表现得没有任何弹性。杰夫·弗雷克这位
来自亚利桑那州带有保守倾向的共和党代表,对卡斯特罗的批评最为严厉。弗雷克
认为,利用美国商业的繁荣来冲击古巴岛,足以推翻卡斯特罗政权。但是,在同罗
夫会晤了两次后 弗雷克和他的共和党同仁们都说罗夫是“强硬的”。
周六,罗夫在奥斯汀湖边进早餐的时候,再次重申了他和总统的立场:所有一
切都必须以强硬原则为基础,这决不是时刻都得小心谨慎的竞选政治。
你看,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一个道德问题。我们正在讨论能够给古巴带来民主的
最好的方式是什么。那就是让古巴人民生活在他们的领袖为他们选择的体制之中。
道德也是重新与古巴建立贸易关系的一个很好的理由。
美利坚大学总统与国会研究中心的创始人兼主任詹姆斯·瑟伯,受一家美国政
府的代理机构之托,会见古巴国内的持不同政见者。他一抵达古巴,便同31位曾
经被卡斯特罗囚禁15年之久的政治犯进行了会谈。
在我一生的所作所为中,这是最令我感动的一桩。在地下室里,我和他们讨论
了古巴与美国之间进行正常贸易的问题。然后,我带回了禁运声明。他们全都反对
禁运,当然,我也反对。
此前,瑟伯也曾主编过一部有关政治咨询的著作,而且对竞选活动也产生了一
定的影响。而这一回,他认为,美国不与古巴进行贸易的惟一原因,就是国内政治
的驱使。
我认为卡斯特罗的确是令人敬畏的,但是古巴人民依然听从于他,也包括那些
反对派。在会见的同时,我也约见了其他一些精英,甚至还有立法机构中的某些人
士,他们都或直接或间接地认为:倘若古巴再开放一些,那么现有政权就不复存在。
开放能够在经济上带来更多的自由。
我们从中可以发现,罗夫的理论与瑟伯的看法并不一致。罗夫在他的古巴政策
中拿出了一副道德的面孔,但是内心却承受了政治上的打击。事实上,阻止美国和
卡斯特罗开展贸易,已经不再具有经济和政治上的价值。而令人气愤的是,使美国
停止和古巴进行贸易的惟一原因,仅仅是南佛罗里达州那些反对卡斯特罗的古巴人
的要求。如果布什总统撤消对古巴的贸易禁运,使两国之间的商品和资金能够自由
往来,那么他必定会失去南佛罗里达州古巴人的选票。卡尔·罗夫决不会让这种情
况发生。因为如果没有佛罗里达州的那25张选票,罗夫的顾主,总统小布什先生
想要连任是不可能的。在总统竞选的最后几张选票几乎被竞选人平均划分,也就是
说在竞选人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罗夫是不会愿意为了考虑一项政策而在2004年
的总统角逐中将任何一张选票用来冒险的。这才是卡尔·罗夫的标准。政治第一,
而非道德第一。
道德不过是给他的政治套上的一件外衣而已。
同样,道德也是罗夫给总统在处理伊拉克问题上使用的一个伪装。古巴必须从
国内进行改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基于受苦受难的古巴人民的考虑,这是
有现实的基础的。罗夫一直声称,古巴人民有义务推翻菲德尔·卡斯特罗。然而,
对于伊拉克来说,罗夫却用了另一种不同的标准。他始终期望能发动一场由美国军
队和激光制导导弹造就的革命。当然,原因很明显,古巴没有占据世界第二位的已
探明的石油储量,伊拉克却有这样的资源优势;古巴对于以色列这个美国最为亲密
的战略伙伴没有任何威胁,伊拉克却有这样的威胁。所以,罗夫所代表的美国政府,
根本不会耐心地等待伊拉克国内的人民用自己的方式驱逐萨达姆。
“伊拉克从朝鲜获得了,并自己发展了在这一地区发射武器的能力。这一地区
不仅包括土耳其首都安卡拉,以色列的特拉维夫,也包括沙特阿拉伯的首都利雅得,
以及各地油田。”罗夫说,“所有这些地区,目前都处于伊拉克的中程导弹可发射
到的范围以内。我们所遇到的是一个邪恶的对手,我们真的遇到了一个邪恶的对手。”
罗夫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很清楚总统究竟需要什么;他也知道美国军队究
竟需要什么,同时,他更明白美国究竟需要维护哪些大公司的利益。如果给他的工
作下一个精确的定义,那就是:先制造一种政治气候,使上述所有需要都成为公众
本身的要求。简言之,就是一句话:我们是优秀的,伊拉克是糟糕的;我们热爱自
由,他们却不喜欢自由。选民们实在是太忙了,以至于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是一个
清晰的、可理解的消息,他们也不能更深入地去解读。语言不必太血腥,只要体制
能够改变就行。语言不是战争。语言应该简洁而又干净,因为竞选只是一种程序,
而不是一场战役。
萨达姆拥有那么多的石油,实在是一件坏事情。
但是,对于罗夫的政治目标来说,萨达姆是个坏人,却是一件好事情。
“有一个这样的人,20年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积极寻求放射性武器、生物武
器、化学武器和核武器。”罗夫论述道,“我们有非常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如果
没有以色列人袭击反应堆,他用几年的时间就能够研制出核武器。当然我们现在并
不知道什么。至少那些知道的人们还没有透露过什么。”
罗夫的看法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萨达姆仍然是布什白宫政府的敌人。他们之所
以需要这样一个替代品,是因为拉登神出鬼没,难以捉摸。萨达姆正好坐在那里,
漂浮在石油的海洋上。他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恶人。但是,萨达姆毕竟可以为当前
的政治目的服务。
今年年初,在距离以前说过的饭店不到一英里的地方,罗夫在奥斯汀共和党大
会上第一次提出“通过战争治理”的战略建议。
他站起来向两个记者伸出手,那两个记者在过去20年中曾经专门报道过他和
他所顾问的候选人。可以看出,他所表示的友好是真诚的。他对于时间也是非常珍
惜的,从一份日历中,我们可以发现,他真是一点空儿都没有,每天的计划都排得
满满的,甚至连星期六的早晨也不属于他自己。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相信新闻界
了。最近,他正在编撰一本关于他自己的书,这是罗夫不得不处理的新事情。当然,
罗夫的参与,可以产生控制编辑的导向及其影响的作用。就此而言,如果说他还为
什么事情担心的话,仔细一想,人们就会发现他最担心的是,他的故事有可能使他
自己变成总统的负债,而不是有用的资产。在卡尔身上,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发生
过。很显然,卡尔也希望这种情况永远不要发生。
由于罗夫还有一长串的重要任务缠身,他离开了饭店。中期选举迫近,总统需
要一项授权。在2000年,他并没有赢得这样的权力。在参议院和众议院选举中
的角逐依然很艰难。共和党想要控制国会。他们指望卡尔能够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
他也希望能够提出一项战略来改变历史,而这恰恰是卡尔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件事情。
卡尔· 罗夫一直都是一个会运筹帷幄的人。
不过,他也是另一项计划的组成部分。
这一次,显身手的并不是他。“9·11”恐怖主义袭击为以前被人们认为是
激进分子的警察创造了一个新的环境。罗夫为2002年竞选日制定的策略,就是
要为这些新的政策赢得支持。这项计划已经在全球的舞台上实行。如果没有共和党
的势力和总统的授权,这项计划会很难得到实施。但是,目前一切顺利。罗夫能够
担此重任。他所喜欢的政治,就是把一切都变成一场竞赛。他喜欢一场出色的战斗,
一场强硬的比赛,一场角斗。
任何竞赛都不比战争来得有劲。
在白宫的竞选中,罗夫非常明确,他的委托人在选举过程中必须做出基本的保
证:他们不能在国外陷入任何军事上和政治上的陷阱。布什经常告诉人们,他的政
府不会“卷入一个营造国家的过程之中”。至于美国向某一地区派遣军队的问题,
布什承诺:“如果没有退兵的策略,我就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然而,美国遭
到袭击了,顷刻间,布什总统就在阿富汗开展了营造国家的工作。随后,美国的军
力也开始转移到伊拉克,而这时候,已经不再有人提起“退兵的策略”了。因为事
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退兵的策略。一个新的世界看上去就要形成。而罗夫俨然成
了这一创世之举的一件工具。
于是,卡尔·罗夫终于变成了其他人的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会议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举行的。没有人告诉他们的职员他们究竟在哪里,和
什么人在一起。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的,只有支持共和党事业的国会中的共和党领
袖和党外人士。卡尔·罗夫负责介绍他的2002年中期选举计划。在选举年里,
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是春天,是一段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好时光。罗夫准备将他的
想法告诉共和党领袖,并向他们提供了一个驳斥他的机会。他喜欢这样做。当然,
罗夫总觉得他已经胜券在握。
在罗夫的提纲中,他为中期选举提供的策略,是加强社会安全和教育的管理。
这样做,意味着在民主党人自己的地盘上和他们竞争,并借助税收和恐怖主义来推
动共和党突破最后的界限。总统的这位顾问认为,在社会问题上共和党完全有战胜
民主党的优势。所以,这样的主张是不会亏本的,而且,还可以通过减税措施和总
统在地区战争中的领导能力等说法,来粉饰这一主张。决定罗夫的基本原则,就是
选民们认为共和党在国防和税收方面比民主党做得更出色。如果他们能够取代民主
党在社会问题上的优势,那么共和党一定会胜出的。
一位与罗夫的助手有密切联系的与会者说:“当卡尔走进房间,说起他的计划
时,整个会场立刻炸锅了。有一半的人支持他的看法,也有一半的人反对他。在这
样重大的时刻,一位共和党的院外活动者跳了起来,说:‘我们应该有所调整,我
们不能在教育、公共安全、医药等其他屁事上用力太多,这些我们已经都做过了,
还是让我们在税收和恐怖主义方面展开竞争吧。他妈的,我们不想再为其他事情操
心,我们会死在那些事情上的。’”
顷刻间,罗夫的想法就陷入了窘境。如果卡尔不能在这些方面有所作为,那么
总统更大规模的计划,以及切尼和沃尔夫维茨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此时,这位对共
和党事业一向慷慨大方的代表大企业的院外活动者抗议罗夫作为此次会议的召集者,
把时间浪费在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辩上。
这场交锋真可谓火光四射。
“你他妈的仔细考虑过吗?”这位党外人士质问罗夫,“让这些问题去他妈的
吧!民主党将会利用这些问题上置我们于死地。这里只有税收、恐怖主义的事情,
别的什么都没有。”
罗夫为自己的立场争辩,不过,他也始终告诫自己,说话要文雅和简洁些。也
许,他应该坦率地强调,目前战争才是最主要的问题,而不是和选民们拉拢关系。
共和党没有必要谈论社会安全和经济问题。当美国发动战争的时候,人民根本不会
考虑他们的退休问题。历史让他学会了很多。在战争时期,美国人是靠牺牲来激励
的。所以,社会安全问题也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讨论。医药和教育也会搁到明天去讨
论,根本就不重要。罗夫所听到的说法无疑是对的。只要我们进行战争,选民们是
不会把他们的选票投给以社会问题为政策取向的政党的投票箱中的。共和党应该进
行这场战争,如果经济变得很糟糕,民主党会着手发展经济,罗夫也会让总统开始
讨论他的减税政策。这样,民主党就有可能会疯狂地反对减税政策。在年初引起很
多争议的演说中,罗夫指出,战争是帮助共和党获得主动的一条最重要的出路。很
显然,他已经开始把战争看作是推动整个竞选活动的发动机了。
于是,罗夫听取了这位愤怒的院外活动者所提出的意见,将其变成自己的想法。
自从罗夫在奥斯汀发表迫使总统候选人讨论战争的那次演说以来,他就公然提
出了用战争来解决恐怖主义,借此帮助共和党候选人获得竞选的胜利。民主党人则
站出来大声反对,要求他们为发动一场为了政治利益的战争而表示道歉,因为战争
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确保共和党在政治斗争中的利益。历史上,美国人都会支持战时
的总统,不管他们在国内事务上有多么失败。这样的策略也许非常大胆,用总统执
政中期的政治资本来冒险。但是,罗夫抵挡不住运用这一有利条件的诱惑。在20
02年盛夏以前,这一策略就得到了检验。当时,在白宫对面的拉法耶特公园里,
就发现过一张电脑磁盘,磁盘中记录有相关的内容。
政治学家认为,罗夫再次改变了游戏规则。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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