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与百合的园地
问:为什么要办这么一所女子高中?曲校长:我本人从事教育工作30多年,
从1992年开始独立办学,积累了一些办学经验。一直做的是职业教育这一块,到了
2000年前后,考虑到这一块发展前景不大,希望能开拓新的领域。想到办女子高
中,不仅是因为全国各地都有成功的先例——全国现在有54所女子学校,有悠久的
历史——全国重点上海第三女子中学有100 多年的历史,是宋氏三姐妹的母校;而
且因为我本人对女性教育这个领域确实有兴趣、有信心。坦率地说,我一向认为
女性是有着很多男性不具备的优良素质的性别,女性不应当是这个社会的从属性别,
在社会发展中,她们应当发挥更美好、更全面的作用。我希望有机会涉足女性教育,
传达和实现女性教育的一些理念。问:对学生的教育理想和学校的定位是什么?
曲校长:对学生,我们的口号是三个“拥有”:我们拥有这样的仪表——衣着朴
素、举止高雅、谈吐不俗、落落大方;我们拥有这样的头脑——正确的世界观、健
全的知识结构、有效的学习能力、清醒的自我认识;我们拥有这样的心灵——真诚
善良、宽容博爱、勇敢自信、坚韧进取。 再简单地说,我们希望她们成为这样
的理想女性:拥有芝麻般的智慧和百合般的美德。英国著名思想家拉斯金有一本书
专门写理想中的女性的,题目就叫《芝麻与百合》,芝麻象征智慧,百合象征美德。
对学校,我们的理想是:首先是一所现代化的学校,从设备到理念的全面现代化,
希望在对教师和对学生,在教育和在管理上的,不论细节还是总的方向,体现民主
开放的现代品质;然后能在女性教育的实践和研究方面有所贡献,希望她成为塑造
独立、健全、美好、有力、的新女性的园地。
问:女子高中成立一年多来,效果如何?曲校长:非常成功,比预想的效果
还好。从学校的秩序到学生的学习效果再到学生的精神风貌,都十分喜人。我们
这儿的很多老师感慨说,他们教书多年,比女高聪明的学生见得多了,但比女高的
孩子更好学、更认真的却要少了。单从成绩提高上看,不是个别的,而是90% 以上
的孩子与自己原来的成绩比都有提高(详见成绩提高对照表);课堂上凝神专注、
课下围住老师提问、自习课上鸦雀无声、体活课上踊跃积极、……女高学生正在养
成一种单纯、蓬勃、健康向上的风气,这一点非常难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
容易有多愁善感、虚荣和轻浮的倾向,但在女高,这些都没有市场;这里,女孩子
们比的是学习、是健康、是耐力、是自尊自爱。我觉得这一点,从长远看,比单纯
的成绩提高还有价值。很明显,女高孩子的气质就是不同,一年多来,从外校转
到我们学校来的学生差不多有20来个,这些孩子刚来的时候,还真有点扎眼,行为
举止不说,气质上,都和本校的学生不一样,即使是在食堂打饭,你老远地就能认
出来,啊,那个肯定是新来的!女高的学生没有外面孩子的故意颓废、吊儿郎当、
玩世不恭;她们明朗、乐观、追求纯洁也追求丰富。有这样的效果,主要原因是,
因性施教是先进的教育理念,单性学校确实有混校没法比的优势。这一点在教师教
学上、在学生间的互相影响、激发上,都效果明显。女孩子们在一起,心无旁骛,
互相竞争,真地能激发出很大能量来。
问:您的管理经验是什么?曲校长:我们在试图把家庭式的事必躬亲、体贴
入微的人性化管理与现代的量化评估激励机制结合起来。先就要精心,精耕细作,
有点像个家庭,事无巨细都要精心。从大前年秋天女高开办,我和我爱人每天早上
6点30 分和通勤老师一起坐班车到学校,晚上5 点半(有时是6 点半)坐班车回家。
学生们是两星期大休一次(一天半),我们基本也是,有时候甚至比学生休得还短,
前年秋天开学以后,连续两个月我没休息一天。我爱人负责学校后勤,从建校到现
在,扩大操场、加盖食堂等等小工程不断,他也非常辛苦,“五一”、“十一”放
假,我实在累了,就休一天,他就不能休,要盯在学校。我们俩是这样,学校的其
他领导和老师以及后勤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住校),都是这样不辞辛劳,都是一
天24小时、一年365 天,把学校当家一样经营,把学生们当自己的孩子待。从学
生的纪律、学习、思想状况,到老师的授课水平和教学研究,从某某两个学生之间
闹小矛盾,到教师的激励机制、到学校的发展规划,我是眉毛胡子一起抓的。比
如平常一日,我早上一下班车,就在教学楼楼上楼下走一遍,查一遍早自习情况;
然后上楼,看课程表,圈出一到两节课来准备听——除了全校范围内的公开课评比,
我还坚持抽查听课——我希望考核及时、公平,对学生、对老师个人都不耽误;然
后整理当日应当做的事情,写到便笺上放在电话旁边,以免忘记;然后上午不断有
老师、学生来问事,抽空看教育报,查看教学和高考方面的一些信息,最近还有应
聘的教师来面试并试讲,此外课间会有固定的20来个同学到我这里背英语——我其
实一个英文单词也不认识,但我可以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对;中午,我会提早一点
到食堂,查一下菜价,对不合理的提出并要求修改,然后吃过饭后,到小卖店去看
一趟,顺便到学生宿舍楼查看一下卫生和秩序;下午,如果赶上班会时间,我会选
一个班的参加,了解学生的思想动态……是的,如果仅仅是这样传统的家庭式的
人性化的管理,是会有一定问题的,尤其是当学校规模扩大,所以我们也正在引进
和完善现代的教育管理模式。从去年秋天开始,我一直在留心这方面的书,我女儿
也积极参与进来,并提供了一些参考的样本——我三个女儿一直关心、关注这个学
校的发展规划,最近,我大女儿又决定每月定期在校办公,更多参与学校的日常管
理。现在这套办法也基本完善起来了(详见英华女子高中教学管理激励模式)。
我们总的想法是,希望通过公平、科学、透明、及时的激励机制(物质上的,比如
工资浮动和奖金等;精神上的,比如荣誉感、归属感等)调动起教师(包括生活管
理人员)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来,让日常的教育和教学活动充满竞争和活力,
最终使我们的教育产品——我们的学生,在成绩、品质、能力上,达到一流水准—
—这是我们学校的生命线,是学校前途的关键。总的来说,我们正在把这两种教
育管理方式、把倡导师德奉献和明快有效的奖惩和淘汰机制、把传统价值和现代方
法,结合起来,目标和最终的受益只有一个:英华女子高中的学生。我们希望她们
在这里的三年,有效率,有效果,上一个理想的大学,有一个比较光明的前途,并
且因为在这里接受了智能和品质的塑造而受益终生。
问:您办学和认真经营这所学校的动力是什么?曲校长:我有时候也问自己,
尤其是遇到不顺利或特别疲惫的时候。我今年57岁了,我爱人61岁了。我们衣食住
非常简单,要求不高。我的三个孩子都生活独立,在经济上也不需要我们的支持。
要说早年我办学是为追求事业感,也是种虚荣吧,此外也有挣钱的目的;现在这两
个目的都不强了,尤其是对钱,我觉得自己超越了。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图的还
是一个乐趣:和孩子们在一起,发现她们身上的闪光点和小毛病,有鼓励、有指正
;看着她们一天天变成大姑娘,变漂亮、变聪明、变得眼界开阔,她们给你写信,
有问题来找你商量;……与她们在一起,一同学习,从岁月中学习,从生活中学习
……是一件温暖美好的事。还有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踏实,归属感、家园感吧。我
现在也许是年纪的缘故,对这个似乎更在乎了。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花有树有小路
有人、有欢笑有眼泪有汗水、有工作有学习、有劳动有说笑、有成长有青春、有早
晨有黄昏、有操场上踢皮球的声音、有教室里粉笔书写的声音、……然后,我也在
其中,和这些在一起,和我的老伴、女儿、学生、同事在一起,互相拥有、互相温
暖,共同努力、共同营造……我非常愿意,乐此不疲。
附录:我国女校历史与现况
历史:早在19世纪中叶,鸦片战争以后,我国便已出现了最早的女校。1843
年,创办了福州育英女塾。1844年,宁波女塾创办。这些女校是以教会小学的形
式出现的。当时,这些女子小学的社会地位很低,处在正规教育系统之外。学生主
要来自贫穷家庭,数量很少。到了19世纪70年代“洋务运动" 时期,女子小学越
来越多。同时,也出现了女子中学。其中著名的有上海中西女中和北京贝满女中等。
当时,很多有产者都争着送自己的孩子上教会创办的女校。20世纪初,我国出现
了华京协和女子大学、南京金陵女大等一批教会女校,达到了中学后教育水平。与
此同时,我国也开始出现了由中国人创办的女校。比较著名的有“维新运动" 时期
出现的经正小学等。解放后,为了维护我国的教育主权,从1951年开始,将所有
的教会学校全部收归国有。在“文革" 以前,北京有女校10余所。今天的六中、156
中,以前都是辅仁大学附属的女中。今天的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其前身就是北师
大附属女子中学。“文革" 时期,我国的女校全部停办。现况:在改革开放、
恢复高考制度以后,女校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进入90年代以后,女校逐渐增多。截
止到2002年10月,全国共有女校54所。其中,北京有1996年创办的华夏女子中学和
2000年4 月创办的实验女子中学,以及90年代初创办的中华女子学院三所现代意义
上的女校。最有名望的是上海第三女子中学,历史悠久,是宋氏三姐妹的母校;现
在仍是上海最趋之若骛的重点中学之一。最近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要从中招录
取生源大战中北京女子实验中学报名异常火爆说起。报名当天,报名者就超过了900
人,是招生计划的10倍。蜂拥而至的大批报名者把现场挤了个水泄不通,其火爆的
程度连学校的老师们都颇感意外。虽扩招了一个班,可还是无法满足家长和学生的
需求。
英华女高作为我市第一所单性学校开办一年多来,情况到底如何?学生、家长、
老师到底怎么想?这所学校到底秉持一种怎样的教育理念?“没有男生的高中" 到
底意味着什么?女子学校真的又回来了吗?因性施教:是复古倒退,还是社会现状
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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