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为我们的生存而竞争” 石油禁运标志着世界石油进入了一个新时代。正如战争的重要性不能听任将军 们自行其是一样,石油的重要性现在也很清楚,不能听任石油企业家们自行其是。 石油已变成众多人物垂青的领域,包括总统和总理们,外交、财政和能源部长们, 国会议员,掌握石油调节大权者和“石油沙皇”,激进主义分子和专业权威等等。 石油尤其是基辛格关注的事务,他得意地承认,他在1973年以前对石油事务还毫无 所知,对国际经济也所知甚少。他感兴趣的是政治和重大的策略问题。在禁运开始 后的几个月里,他常对助手们说,“不要和我谈多少桶石油的问题,这就像多少瓶 可口可乐一样。我不熟悉这些事!”但是一旦石油武器被用上了,这位外交杂技演 员就比其他任何人都急于要将这把剑收入鞘中。 “市场减少的供应量” 所谓“阿拉伯的石油禁运”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影响到整个市场的滚雪球 式的产量限制——产量开始削减后,以后每月增加削减5 %。第二部分是全面禁止 石油出口,实施对象最初只有两个国家——美国和荷兰,以后扩大到葡萄牙、南非 和罗得西亚。通过出奇的转折,石油禁运扩大到驻扎在东半球的包括第六舰队在内 的美国军事力量。美国军事力量在那里执行的任务,事实上有一部分就是保护有些 正在实施石油禁运的国家。石油公司可能认为,它们在执行这一中止供应的特殊行 动时有过“暗示”,表示短缺的石油可从其他油源补足;但即使作过暗示,五角大 楼没有人见到过,在这次可能关系到整个美国部队的重大军事危机中,五角大楼作 出了怒不可遏的反应。国会也没有人见到什么暗示,国会匆忙通过一项修正案,把 歧视国防部定为一项犯罪行为。同时,美国的武装力量的供应获得了恢复。 1973年11月初,自开始使用石油武器以来还只有两个星期,阿拉伯的部长们就 决定增加全面缩减产量的幅度。但是,真正减少的石油产量究竟有多少呢?在10月 的最初一段时间里,可以获得的阿拉伯石油总量为每日二千零八十万桶。在12月石 油禁运最严重的时刻,总量为每日一千五百八十万桶,市场供应量总共减少每日五 百万桶。但是,现时美国没有剩余生产能力。而剩余生产能力的消失反映了现时政 治和石油的潜在动力发生了重大变化,与六年前,即1967年的六天战争期间存在的 情况已大相径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和战后各次能源危机中,美国的剩余生产 能力是西方世界保障能源安全边际差额的唯一重要油源;但是,现在这个边际差额 保障已不复存在。因为没有剩余生产能力,美国已失去在紧缺情况下提供急需石油 以影响世界石油市场的能力。以伊朗为首的其他石油生产国能够增加的产量为每日 六十万桶。伊拉克不仅因它提出与美国开展全面经济战的建议遭到其他阿拉伯国家 的拒绝而感到愤然,而且它竟然提高产量,从而增加了收入。伊拉克的萨达姆。侯 赛因为了寻找理由解释他的国家政策,痛斥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政府是“众所周知 与美国政府和美国垄断资本家的利益勾结在一起的反动统治集团”,并攻击削减对 欧洲和日本的供应是要把它们推回到为众所斥责的美国的怀抱。 由于在其他地方增加了产量,在十二月份,供应的净减少量为四百四十万桶, 差不多为两个月前自由世界可获得的石油总量五干零八十万桶的9 %。乍一看来, 在比例上并不算大。但按国际贸易销售的石油量计算则达14%;而且,由于石油消 费一直以7.5 %的年增长率在迅速增长,因此,供应量的减少影响所及要严重得多。 但是,有关石油减少的程度和范围只有在事后才能获得全部情况的资料。在产 量削减过程中,究竟可获得多少石油,有着很大的不可靠性;而且,在减少数量的 消息上不可避免地夹杂有夸大的倾向。混乱状态是矛盾和片断性消息造成的,而且 全都带有狂暴而激烈的情绪。问题得不到反响更愈益加重忧虑和混乱。会不会每个 月都要进一步增加削减量?会不会有新的国家受到石油禁运?会不会有国家从“中 立国”转到“优惠国”,甚至“最优惠国”的名单上来?——这意味着阿拉伯人为 回报这些国家的良好行为而给予更多的石油。同时,又会不会有其他国家发现自己 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另外,还有一件很不可靠的事情。石油输出国最终是根据收益来考虑问题的。 1967年,当它们发现石油禁运使它们的收益下降了,它们便从石油禁运退了回来。 费萨尔国王吸取那次教训,因而至少在1972年一整年,他不愿采用石油武器。但是, 现在每桶石油的价格在直线上升,石油输出国尽管减少数量,仍能增加它们的总收 入。它们可以少卖一些,但仍能赚得更多。看在收益上,它们可能决定持久性削减 产量,永远不让恢复原来削减了的石油来供应市场。这将意味着长期性的石油短缺, 旷日持久的忧虑以及甚至更高地价格。 在加油站的恐慌抢购 造成恐慌价格的蹊径莫过于难忘的1973年最后几个月的石油供应形势的作用了。 其作用力的组成包括:战争和暴力行为、削减石油生产、石油禁运、石油短缺、急 需石油的消费者、无法摆脱进一步削减产量的恐慌以及阿拉伯国家不再恢复原来产 量的可能性等等。到处弥漫着恐慌和不安的气氛,结果促使大家都想通过自我奋斗 去取得所需的石油。无论石油公司还是石油消费者都像发狂似地在寻找另外的石油 供应,它们不仅为着当前的需要,而且也为将来进行储备以防发生石油短缺或其他 不可预测的需要。这种恐慌的抢购意味着给市场增加额外的需求。石油购买者可说 是不顾一切地哄抢,到处钻营,只要是石油,什么样的都要买。一位没有可靠石油 供应来源的独立炼油商说,“我们竞买的不只是石油,我们是在为我们的生存而竞 争。” 石油的公开竞买促使油价进一步上涨。伊朗石油的牌价按10月16日协议规定为 每桶5.40美元。到11月,尼日利亚的一些石油价格达到每桶十六美元以上。12月中 旬,伊朗为了检测石油市场的能力,决定举行石油公开大标卖,出价惊人,高达每 桶十七美元以上,比10月16日以前的价格增长了六倍。当时,在谣言充塞、受人巧 妙操纵的尼日利亚石油标卖市场,一家日本贸易公司——缺乏购买石油的经验,在 要协助解决日本石油供应的压力下,并与其他八十家左右的石油公司进行竞争—— 出价达到22.60 美元一桶。当出价公布时,这家贸易公司没有发现有出更高价的买 主,然而这笔交易没有完成;但在那时,谁也无法知道这个底细。有传说还有比此 更高的出价。 石油禁运及其后果引起的冲击影响,通过工业国家的社会组织向四面八方延伸 开去。罗马俱乐部的悲观观点似乎已被证实。看来,舒马赫已确实成为一个预言家。 他悲叹石油需求的惊人增长速度的危险性和唯中东是赖的风险,他的这番话现在证 明是正确的。无约束的增长速度和“越大越好”的哲理思想曾是五十年代和六十年 代占支配地位的信条。现在,舒马赫这个几十年来默默无闻的人,在1973年及时出 版了他的《从小得美》这本书,他要成为那些向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流行的“越大 越好”哲学挑战的人们的代言人。现在,在他以后的岁月里,这位往昔的煤炭战士 和能源预言家,成了他所在时代的一位重要人物。他的书名和含义——“从少得多” ——在石油禁运以后,成了环境运动的一句时兴话。舒马赫在世界各地都被捧为名 人。英国女王授与他高级英帝国勋爵并邀请他在白金汉宫午餐,他还曾与菲利普亲 王一起共用便餐。舒马赫向世人宣告,“该结束欢宴来处理真正的问题了,”但是, 接着他问,“要结束的是谁的欢g 呢?” 匮乏的时代已在眼前,前景再说也是暗淡的,那就是:经济失去增长的势头、 经济衰退和通货膨胀;国际金融制度可能陷于极度混乱;大部分发展中国家无疑将 遭受重大倒退。在战后的年代,持续的经济增长曾对社会的凝聚起着粘结剂的作用 ;现在我们有充分理由来疑虑,经济失去持续增长的活力会对工业国家的民主制度 产生怎样的影响?长期存在的经济问题是否就意味着两次战争期间的国内冲突的重 现?在过去的历史上,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而且,世界上首要的超级大国和国际 秩序的担保人——美国,现在已被少数几个小国迫陷于守势地位,丢了脸。当今的 国际体系是否就要解体了呢?西方的衰落是否会意味着不可避免地引起世界的混乱 呢?至于消费者个人,他们开始要为价格的高昂、自己的钱袋和生活方式的中断而 发愁,他们担心时代的末日就将来到。 石油禁运对西欧和日本的心理影响是不可言喻的。如若中断供应将立即把它们 推回到丧失一切和匮乏的痛苦战后年代。它们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获得的经济成 就,突然间似乎都变得朝不保夕。在西德,当经济部长开始承担石油供应的分配任 务时,他几乎立即发现自己为火急万分的工业部门发来的电传文件湮没了。首先是 甜菜制糖工业发来的告急电,当时,它们正处于生产的季节性高潮。如果中断燃油 供应二十四小时,生产作业就将全部停止,食糖将在各条管道里晶化。由于恐惧德 国的甜菜制糖工业要停顿下来,并恐惧市场得不到糖的供应,因而炼糖厂很快得到 了足够的燃油分配。 在日本,石油禁运更成为一次破坏性的打击。由强劲的经济增长树立起来的自 信心被突然粉碎了,一下于重又出现了对经济脆弱性的担心。日本人问着自己,这 是否意味着不论他们尽到怎样的努力,他们仍将回到贫穷的老日子去呢?石油禁运 引起的担忧触发了一连串市场商品的恐慌,使人回忆起在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 曾动摇过日本政府的激烈的“米荒暴乱”。出租汽车的司机举行了愤怒的示威游行, 家庭主妇急忙抢购囤积生活洗涤剂和卫生纸,有些人甚至囤积了两年以上的需要量。 卫生纸的价格涨到原价的四倍,就像石油价格一样,已不受政府的控制。因而,在 日本,石油的短缺伴随着引起一场卫生纸的短缺。 在美国,石油供应的缺额打击了认为美国资源无限富饶的基本信念。这种坚定 无疑的信念深深地生根于美国人的性格和经验感受之中;甚至直到1973年10月,有 很大一部分公众还不知道美国在进口石油。但无情的是,几个月后,美国的驾车人 看到汽油零售价已逐步上涨了40%,尽管他们对原因还是不懂。没有其他价格的变 化能像汽油那样有着明显的、即时的和起着内在作用的影响。驾车人不仅要付更多 的钱才能装满他的油箱,而且,他们经过加油站常常每天都要见到一次油价上涨。 随着联邦能源局约翰。索希尔所称的“石油供应临时节减措施”公布施行,汽油短 缺的现象变得更为强烈,出现了更为有名的“汽油排队”情况。 这些“汽油长队”成为石油禁运最明显的标志和美国人对石油禁运最直接的感 受。就在石油禁运开始以前,由于市场的石油供应日益紧张,美国推行了一项石油 分配制度,它的用意是要对全国的石油供应实行平均分配。但现在却一反原意被曲 解为保证汽油不得从供应充分的地区转移到欠缺的地区去。由于传闻和谣言蜂起, 美国人成了他们自己对商品恐慌的牺牲品,但他们不是为的日用洗涤剂或卫生纸, 而是汽油本身。过去,汽车驾车人乐意在量油器指示油箱告尽时才去加油,但是现 在忙着要“灌满”他们的油箱,哪怕只是买一美元,这样使得买汽油的长队越排越 长。这是出于深谋远虑,谁也不想冒明天没有汽油的风险。在有些加油站,规定只 在每周某日出售汽油,或者择日向汽车牌照号码末尾为单数或偶数的驾车人出售汽 油。驾车人排队要等一或两个小时,引擎不能熄火,他们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有时他们烧去的汽油比可能买到的汽油还多。在全国许多地方,汽油站竖起了“对 不起,今日无汽油”的告示牌,与往昔汽油剩余的年代常见的打折扣广告的“汽油 战”告示牌相对照,真是恍如隔世。禁运和由此引起的石油短缺是今日与美国的过 去突然的断裂,而这番经历将严重地损害到美国人对未来的信心。“把石油价格的 上涨与牛肉价格的上涨相提并论” 理查德。尼克松想设法恢复那种信心。在*月初一次讨论能源问题的内阁会议 上,一位内阁成员建议关掉公共建筑物上的灯光。这位注重法律和公共秩序的总统 指出:“可是你得要雇用更多的警察。”尼克松心里所想还有更为重要和深远的方 面。1973年11月7 日,他向惊恐不安的国家发表有关能源问题的总统重要演说。他 提出了一整套建议。市民们应调低他们的温度调节器和实行合伙用车。他将要求主 管部门放宽环境标准的规定,暂停公用事业由燃煤转向燃油,并成立能源勘探和发 展局。他要求进行一项巨大的全国性计划——能源自立计划。他说,“让我们以阿 波罗精神和曼哈顿计划的决心把它确定为我们国家的目标,到七十年代终了时,我 们的能力将发展到足以满足我们自己的能源需要,而不需依赖任何外国的能源供应。” 但是,要求如何实现他的雄心勃勃的计划,尼克松表达得还很不充分。这一计划在 技术上需要有很多新的发展,要有大量的钱,而且要在环境论的新路上作一个急遽 的转向。他的僚属告诉他,到1980年做到能源自立的目标是不可能的,并建议他不 要宣布这一目标,这样做是非常不明智的。但是,尼克松拒绝了僚属的意见。因为 能源问题当前不仅是一场危机,而且是一件重大的政治事件。 尼克松解除了原来总揽能源大权的约翰。洛夫的职务,他的任期在石油禁运前 就已满期,代之以财政部副部长威廉。西蒙。尼克松向内阁宣布西蒙的新职务时, 他将之与第三帝国的军火巨头阿尔贝特。斯佩尔的地位相比拟。尼克松解释说,假 如不给予斯佩尔对德国政治机构的最后发言权,德国可能早就被打败了。这一比拟 使西蒙感到有点狼狈,但是,尼克松还继续说,西蒙将具有“绝对的权威”。但是 在破碎的、有争论的华盛顿,肯定不会有这种权威的。这位新的能源巨头发现自己 被卷进了国会的委员会和小组委员会没完没了的意见听取会,几乎不得停息。有一 次,他接到国会通知,匆忙离开正在进行的会谈,赶去参加这样的意见听取会,并 又很快赶回来以便结束和两位副州长的谈话。当他坐进汽车时,脑袋撞破了头皮。 虽然西蒙的创口需要缝针,但委员会主席不愿推迟意见听取会。这样,这位能源巨 头接受询问整整坐了五个小时,他头上的创口沁着鲜血。在汽油长蛇队存在的几个 月里,情绪是那样的紧张,甚至西蒙的妻子也放弃使用任何记有他丈夫名字的赊账 卡。 能源局抵制了不断要求实行汽油配给的呼声。最后,因鼓噪得越来越响,尼克 松下令印制了配给券以备使用。他说,“这些配给券可能得暂时保藏起来。”尽管 他的政府在继续制订政策和方案,但尼克松本人在对危机作出反应时需要深思熟虑。 他的助手之一罗伊。阿什给他写了一份备忘录,建议他要非常谨慎。阿什说,“我 要极力劝告,在下个月或以后两个月,不能让基于目前石油的实际紧缺情况造成的 压力受到赶时髦和时事刊物歇斯底里的严重干扰,导致产生不必要的、甚至结果相 反的能源政策。我怀疑,在几个月以后,我们再来回顾能源危机,可能会有点像我 们今日估量牛肉价格问题那样,是政府要不断考虑的一个日常问题,而不是一场总 统的危机。”在这份备忘录上,尼克松写了两条批语:“完全正确,很有意义。” 但是,对公众来说,在汽油价格上发生的问题远远超过牛肉的价格问题。作为美国 人与生俱来的权利,现在看来将处于危险之中了。 这要责怪谁呢?许多人认为,石油工业界要对石油禁运、短缺和价格上涨负责。 在石油公司本身以外,尼克松政府成了怨恨的另一个重要对象。在12月初,舆论分 析家丹尼尔。扬克洛维奇为提请总统注意,交给黑格将军一份备忘录。这是他应财 政部长乔治。舒尔茨的请求,针对公众刚出现的恐慌征兆而写的。扬克洛维奇说明, 人们“愈来愈害怕国家的能源已经消耗殆尽。再加有许多情况结合在一起,形成了 公众的不稳定心态,这里混杂着误传的消息、不信任、混乱和害怕”。而那些结合 在一起的情况包括水门事件,对石油工业界的不信任(认为它们在利用汽油短缺为 借口,不正当地提高石油价格),对工商业的信心普遍下降,以及认为尼克松政府 “太倾向于大企业的利益”。扬克洛维奇又说,水门事件“使公众对国家现状的情 绪普遍低落”,作为一项直接的结果,公众对国家情况表示满意的民意调查,已从 1973年5 月的62%直线跌落到1973年12月底的27%。 显然,对削弱了的政府来说,由于水门事件,它更有必要去做出一些具有积极 作用的事来。但是,尼克松主宰的白宫为设法解决石油危机每迈出一步,丑闻就跟 踪而来,不仅引使公众,而且引使政策制订者不断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国务院燃料 能源局主任史蒂文。博斯沃斯回忆说,“由于水门事件,存在着普遍瘫痪的感觉。 国会被水门事件迷住了,行政部门不能摆脱水门事件的困扰,而白宫则进行自卫。 在部门之间,对任何问题都很难作出政治上的决策。除基辛格以外,华盛顿就不存 在真正的决策机构。” 正如基辛格常说的,“水门事件就像一只九头蛇那样的妖怪。”看来,他是唯 一能排除这只“妖怪”干扰的人。他努力坚持外交政策,包括涉及石油问题的外交 政策,使之不受水门事件的影响;但是国内的能源政策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1973 年11月,白宫一位官员就事先安排要发表的一项政府有关能源问题决定的通告与黑 格发生争议。“我完全理解宣布能源的决定是想把星期一变成一个充满令人忧虑的 新闻的一天,借此来转移向西里卡法官转交录音带的问题,”他说,他指的是尼克 松秘密的椭圆形办公室的录音磁带移交给一位联邦法官的事。“不管怎样,我们若 是认为能采取某种行动来掩藏这一问题的话,那我们就是自己欺骗自己。”几个星 期以后,白宫顾问罗伊。阿什补充说,有关总统对能源问题任何决定的消息,不论 在哪一天发表,都不会得到报纸的突出报道,他说,“或许没有任何新闻能盖过水 门事件。‘它接近尼克松的人看来,总统总是在寻找一些政治上的”惊人事件“, 包括石油和中东问题在内,以设法转移国家死死盯住水门事件和揭露丑闻新材料的 注意力。假如这是他的策略的话,那他是失败了。 有难同当,有苦并尝 全世界都在激动、愤怒和猜疑的情况下,石油供应的不足量又如何在各国之间 分派呢?由政府还是石油公司来分派?有几家石油公司已预告石油供应的不稳定状 况。对美国石油公司来说,尤其对阿美石油公司的合伙人来说,它们的主要问题是 阿以争端。只要美国扔掉以色列的包袱,或者大大限制对它的支持,那么一切都会 回到正常轨道上来。按照这一构想,以色列人一般是不肯让步的,阿拉伯人则不会 是这样。对欧洲石油公司来说,问题又完全不同:紧张的供需平衡关系已从它内在 的本质上变得不稳定和不可靠。由于工业世界过份依赖于地球上这一反复无常的地 区,使它极易遭受打击。真正的解决办法是放慢石油需求的增长速度,同时要重视 采取保障能源供应的措施。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一直在向政府领导人送发秘密 的“粉红色报告书”,警告说在石油供应上存在着危险的不正常情况,随之而来可 能会出现“对石油的疯狂争夺”。壳牌公司不同于美国公司的做法,它一直在活动 争取在政府间缔结一个在发生危机时分摊石油供应的协议,而且实际上它的计划小 组已经开始就这一制度如何实施的问题在草拟协议的纲要。 在1973年10月以前,西方国家的政府就如1956年和1967年时候所作的那样,也 曾共同讨论过一项分摊计划。然而,各国政府都坚持制度要适合自己国家的需要和 地位,而且,在危机实际还未发生以前,争论的问题太复杂了,在利害关系和承担 的风险上很难达成协议,缺乏足够的推动力,再加这种协调关系与美国的政治可能 会有扯不尽皮的争论,因此很难进行协议的准备工作。到1973年6 月,工业国家终 于同意成立“一个非正式的工作小组来研究和评价各种选择方案”。这就是危机发 生前它们获得的进展情况。 在危机发生的时候,由于各种情况都不能确定,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关系都各自 专为自己打算,并且阿拉伯人狡猾地意图离间西方的盟国关系,因此不可能很快建 立起那种分摊供应的制度。在欧洲经济共同体成员之间是有紧急分摊石油供应的协 议的,但从来没有实行过。而且,削减石油产量的主要目标毕竟是针对美国的。阿 拉伯石油输出国把欧洲国家分为从“禁运对象”到“最优惠国家”的不同类别。这 一做法在打击欧洲国家联合起来实行分摊协议的行动能力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美国政府可能会援用1950年制订的国防生产法案。该法案规定实行反垄断免税, 以便在指明的危机期间使各公司能联合提供物资供应和信息资料。追溯到朝鲜战争 和1951一1953年伊朗实行国有化_政策时,惯常都是利用这一法案来改变危机的程 度。然而,在现时实施这一法案可能会火上加油,阻碍石油公司使用以小保大的方 法度过危机的能力,并使美国不仅与阿拉伯人,而且与西方盟国间的冲突更加鲜明 和困难。再者,在发生水门事件的时候,若想乞助于这一法案,将会引起种种猜疑 和对政府与石油公司之间串通一气进行喧嚷的批评;尼克松根本不能依靠用国家利 益的牌子来解决危机。 余下应付危机的唯一选择,只有让石油公司,首先是大石油公司去解决。在此 以前,石油公司曾对它们在石油生产国和消费国之间所起的缓冲作用引以自豪。壳 牌石油公司的戴维。巴伦曾称这一作用为“薄薄的润滑油”。但是,时下当石油的 润滑作用被突然除去,要在供应紧张之时做这样的缓冲器,将要承受多么痛苦的摩 擦。 一方面是阿拉伯政府强烈又严厉的压力。威胁是不含糊的,石油公司可能失去 在中东的全部地位。当沙特阿拉伯在10月18日命令第一次削减10%的产量时,阿美 石油公司立即执行了命令。但它削减的仅仅是作为外加的一点额外产量。它是一家 在有些人认为是美国在海外投资的一颗最重要的宝石,能不惜任何代价设法在实际 上避免执行反对美国的石油禁运。但美国公司今后也会逐渐出现不协调和不惬意的 看法的。但它有什么选择呢?与被国有化或被捧走的结局相比,采取合作态度,把 石油尽可能多地售往世界市场,难道不更好一些吗?“其他选择只有一个:根本不 把石油装运出去,”阿美石油公司的一位董事、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的乔治。 凯勒后来说,“显然,从美国的最大利益考虑,宁愿把每日五百万桶、六百万桶或 七百万桶石油售往我们在全世界的朋友,而不要削减这份产量。” 但是,在另一方面,石油消费国家的政府全都在寻求公众需要的石油,它们当 中最强大的恰巧就是美国。它不仅是国际七家大石油公司中五家石油公司的本国政 府,而且是当前整个石油行动的首要目标。石油公司知道,它们采取的任何行动都 要受到本国政府的详细检查和事后的评价。它们既不想失去市场,又不想被关在外 面,也不想惹起消费者和它们政府的调查和报复。 在这样的情况下,符合逻辑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有难同当,有苦共尝”。 即石油公司通过销售全世界的阿拉伯石油和非阿拉伯石油,设法从总供应量中把减 产的同一百分比数分摊给所有各国。关于在石油禁运期间如何组织石油分摊的问题, 在1967年伴随战争发生的石油禁运时期,它们已取得了一些经验。但在1973年,规 模和风险则要比1967年大得多。作为按比例分摊的基础,它们或者采用1973年头九 个月的实际消费量为依据,或者按最近时期预估的需求计划量为依据。壳牌石油公 司的一位高级决策人指出,“当政府还未就其他任何抉择办法集体达成协议前,有 难同当的做法只是起到防御作用的行动方针。”接着,他又说,对公司来说,“看 来,这是避免招致自己毁灭的唯一道路。”其他任何道路,对国际石油公司来说都 是自取灭亡。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使有难同当的原则得以加强,那就是国际石油公司 中存在的“内部市场”。例如,一家大石油公司远东业务的负责人,他必须随后向 日本和其他业务经营地区的政府说明情况,如果他认为他的欧洲对手将获得比他更 大比例的配额,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尽管石油公司根据长时期的经验,在正常情况下是左右供应问题的行家,但现 在,他们必须忙乱地临时凑合着办事。一位管理海湾石油供应业务的负责人回忆说, “这简直是受罪。我们在日夜不停地工作。在办公室,工作人员分成小组通夜工作, 在国家之间进行分配,计算数额,制定供应计划,并对那些苦恼的恳求作出回答。 我们必须削减在全世界范围原先约定的供应承诺,并在全世界范围按比例重新分摊。 就是说,除要削减我们的客户外还要削减我们自己的炼油厂。我们还必须为我们的 第三方客户作斗争。海湾和其他石油公司每天都受到连珠炮似的责问。‘你们是美 国公司,既然你OJ能把石油运去美国,为什么还要卖给南朝鲜和日本?’在报纸上, 我们每天都要受到攻击。要再装货给美国炼油厂的压力是如此之大。我们不得不提 醒我们的董事会,我们已把长期合同出售给客户,我们要按照客户与我们自己一视 同仁的原则来处理。我们还必须和在油田工作的人接触,告诉老朋友们现在要裁减 他们,还要向全世界解释供需的差额情况和按比例分摊的原因,要做到这一切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 大规模的重新分配工作提出了大量的后勤工作问题。即使在平安无事、按老一 套办事的情况下,管理一个一体化的石油联合企业也是一件高度复杂的工作。从不 同产地提供的原油,在质量上都各不相同,必须与运输系统连接起来,然后运送到 指定处理这些特定石油的炼油厂去。在分配原油时是不能随自己心愿来决定的。炼 油厂用了“不合适的”原油,除要降低效率和减少利润外,内部机构也要受到很大 的损害。供应的原油一旦通过炼油厂转变成许多石油产品,然后必须流人销售系统 并与对各项产品保持平衡需要量的“市场需求”连接起来,把汽油、喷气机燃油及 供暖用燃料销售出去。 还要麻烦的问题是石油公司还必须算出它们供应油料的实际成本,这样,它们 的销售才不致亏蚀或因利润率过高而招致攻击。石油开采权使用费的成本、政府参 与的份额、产品的回购价格、数量,所有这些每周都在变动,而且由于各石油输出 国的跳蛙式和追溯性的加码,成本计算更加复杂。壳牌公司的一位经理说道,“在 某个时候根据已知的全部情况作出的计算,在一个月后是否会因这些情况有了修改 而被推翻,这是根本无法知道的。”事实确实如此,唯一有把握的事是油价一直在 上涨,上涨,再上涨。 管理的规模大而无当,要决策的问题几乎无以计数。在正常情况下,指导石油 在联合企业内运转的复杂计算是由计算机根据经济上的和技术上的标准策划的。现 在,至少政治标准也重要了,不仅不得同阿拉伯人作对,违反他们的限制,而且, 还要尽最大可能来满足石油进口国的需要。要采用许多手法才能达到这两个目的, 但石油公司在很大程度上使它们的手法发挥了充分的作用。 各国政府对石油公司按比例分摊削减的石油产量有着不同的反响。华盛顿几乎 没有下过直接的指示。新任联邦能源局局长约翰。索希尔敦促石油公司给美国“尽 量多”供应石油,但是,他同时承认“应关心世界各国在世界石油供应上享有某种 公平合理的份额的权益”。亨利。基辛格在一次与石油公司总裁们一起参加的会议 上,特别重视这一点,要求他们“要照顾荷兰”,因为它与以色列的传统友谊关系 被阿拉伯人列为他们要打击的特别目标。 日本人感到有特别容易遭受打击的危险性。在它本土几乎不生产什么能源。它 的令人惊叹的经济增长是由进口石油供应燃料的。不仅它的公众处于恐慌之中,而 且,日本是高度依赖国际大石油公司的,其中大部分是美国公司。在一次会议上, 日本通商产业省的一位高级官员提请大石油公司的代表注意,不要把非阿拉伯的石 油从日本转移到美国去。公司的代表回答,它们正尽可能公平地分摊石油,而且, 只要各国政府愿意,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可以全部交给各国政府去办,包括日本 在内,它们真将谢天谢地。日本政府退步了;此后,它似乎满意于当前的做法,尽 管它仍继续监视着石油分配的实施情况。 在反应上最不安的要数英国政府了。联合王国已被阿拉伯政府列为“友好国家”, 因此认为尽管削减产量,它仍可按照1973年的供应量获得100 %的石油供应。贸易 和工业大臣把阿拉伯国家的保证有信心地告诉下议院。他自己亲自去沙特阿拉伯进 行政府与政府间的石油贸易谈判。英国政府并持有英国石油公司的一半股份,但是, 按照追溯至丘吉尔在1914年取得股份时的协议,英国政府是不可以干预商业事务的。 但这次究竟是商业事务还是安全事务呢?而且,当前煤矿工人与以爱德华。希思为 首相的保守党政府之间就将发生一场对抗的斗争,煤矿工人威胁要进行一场大罢工, 石油供应要减少的同时,煤炭的供应可能也要降低。石油短缺将大大增强煤矿工人 的谈判实力。希思希望尽可能获得更多的石油,以便作好与煤矿工人斗争的准备。 希思召请英国石油公司董事长埃里克。德雷克爵士和壳牌运输贸易公司董事长弗朗 克。麦克法金到他的契克斯乡村别墅。陪伴首相的有他的几位阁僚。很明显,希思 假如不能诱导石油公司接受他的观点,他就将设法胁迫他们这样做。英国必须受到 优惠的待遇。希思告诉他们,两家公司不得削减给英国的供应,石油供应的流量必 须保持正常时候需要量的100 %。 两位董事长都指出,石油公司能做些什么不是由它们自己选择的;正如麦克法 金后来表白的,由于“政府未能就如何应付石油短缺拟订出计划”,导致他们被吸 到真空吸尘器里来了。每家公司在它们有交易往来的许多国家里,都有一张在法律 上和道义上应尽的义务网;但是,万一要由它们来处理石油短缺问题,可能遵循的 唯一方针就是实行均等的牺牲,尽管它们明白,即使实行这一原则,要坚持下去也 愈来愈困难。麦克法金还提出另一方面的问题。他表示非常抱歉,皇家荷兰/壳牌 集团的60%的股份属于荷兰所有,而英国仅有40%。因此,尽管他万分不同意希思 的要求,但作为假设,他纵然同意希思的要求,也不可能欺凌荷兰的利益。 希思受到断然拒绝而感到恼怒,他更坚持向德雷克施加压力寻求特别待遇。由 于英国政府持有英国石油公司51%的股份,希思粗率地说,德雷克就该按照首相的 命令去做。但是德雷克是一个极为直截了当的人,而且,他肯定是向来不习惯于让 步的。作为1951年英国石油公司在伊朗的总经理,他曾勇敢地顶过摩萨台,曾为此 受到死的威胁;此后,他曾同样坚决地顶过英国石油公司的董事长、专制的威廉。 弗雷泽,为此他受到威胁说要把他放逐到英国石油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一家炼油厂去。 可以肯定,他现在是不会在希思面前让步的,正如他后来所说,不会让首相来“毁 灭我的公司的”。在伊朗经受了一次国有化以后,德雷克不想再次作为国有化的当 事一方。假如他默认首相的要求,他能肯定,英国石油公司建立在其他国家的设备 上的未来命运将是被别的国家收归国有。 因此,当希思进逼他时,德雷克提出他自己的问题来挡开希思的进逼。“你是 作为一个股东还是作为政府来要我这样做的呢?假如你是作为一个股东要求我按照 英国正常的需求量给予英国100 %的供应,你该知道我们就会在法国、德国、荷兰 和其他国家受到国有化的报复。这对小份额的股东将意味着巨大的损失。”接着, 德雷克就公司的法规尖锐地教训了希思。公司的法规禁止给某一个股东比其他股东 更优厚的待遇。所有的董事都有关心公司整体利益的责任,而不是关心特定股东的 利益。因此,不仅公司在要受到更多削减石油供应的国家里有遭受报复的风险,而 且,英国政府将会因滥用支配权而受到少数股东的指控。“假如你是作为政府而要 求我去做的话,”德雷克继续说道,“那我就必须告诉你,我必须有个书面通知。 那样,我们就能向其他政府申明我受到不可抗拒的压力执行政府的指示。或许,而 且仅仅是或许,我们可能会避免遭受实行国有化。” 希思在这一点上发了脾气。“你非常懂得,我是不可能用书面通知的,”他的 声调是低沉的。毕竟他是一个主张英国加入欧洲共同体和主张与欧洲国家合作的伟 大战士。 “那么,我就不能按照你的要求做,”德雷克以非常坚定的态度回答。 当然,希思通常可以要求议会通过强迫英国石油公司给予特别优惠的法律。但 经过几天考虑以后,无疑包括深思过这样的行动对英国与欧洲盟国的关系可能产生 的影响,希思的怒气才平静下来,放弃了坚持特殊待遇的要求。 伦敦白厅的政府公务员对全面情况比政治家要了解得更为清楚。他们明白“公 平分配”原则的优点,而且,在寻求变通原则的手法上更为熟练。他们在向国际石 油公司施加压力时,同时提醒它们,北海油田的勘探许可证是要由英国政府来决定 的。用这样的方式,它们就能保证英国获得它们愿意解释为“公平分配”的供应份 额,更多一些的分配。 有难同当和公平分配原则的做法,实质上是转移供应渠道。非阿拉伯国家的石 油转向遭受石油禁运的或被列入中立名单的国家,而阿拉伯国家的石油则直接供应 列入优惠名单的国家。总加起来,五家美国大石油公司最后按照这一做法转变供应 方向的石油约占它们所有量的1 /3.总的说来,有难同当原则的采用是很有效的, 经过对在能源和石油增长率之间的巨大差距的数据进行调整后,日本在禁运期间所 受的损失为17%;美国为18%;西欧为16%。联邦能源管理局后来为参议院的跨国 小组委员会写了一份关于非正式的石油分配制度如何发挥作用的追溯性分析。考虑 到所有的情况,报告写道,“很难想象有其他分配计划会对削减了的石油供应做到 更公平的分配。”各石油公司“在禁运期间被要求作出困难的、变化不定的政治决 策,这样的决策超出了公司关切的正常业务范围”。报告提到,那种事情是它们决 不希望必须再做的事情。 新的价格世界 正当在现货市场上狂热地哄抬油价的时候,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部长们于1973 年12月末在德黑兰开会,讨论石油的官方价格。提出的价格幅度从石油输出国组织 经济委员会建议的高达二十三美元一桶,低到沙特阿拉伯提出的八美元一桶。沙特 阿拉伯害怕油价像火箭似地猛涨,可能导致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国家一起受到经济不 景气的影响。亚马尼在谈到工业国家时说,“假如你们减低下来,我们也将减低下 来。”他认为巨额的标卖价格并不表明市场的实际状况,而只是反映了出于政治原 因在石油禁运和削减生产时期内举行标卖时的实际情况。费萨尔国王也要保持禁运 的“政治特性”,而不要将之看作攫取金钱的借口。尽管如此,由于各国从其独一 的主要商品获得的收入可能增加好多倍的前景,才使石油输出国肯定地对它们的不 安保持缄默、不再言语。 最最积极且直言不讳的国家是伊朗。这里终于使伊朗国王有了机会,来取得他 认为可为他的伟大抱负提供资金所必需的收入。伊朗竭力主张新的牌价为11.65 美 元,这将意味着政府的提成为七美元。伊朗人有一个确定价格的基本原理。它不是 根据供需关系,而是根据国王所称的“新概念”,即以替代石油的能源——从煤和 页岩油中提取的液体和煤气——的成本来确定石油的价格。假如这些其他能源的加 工方法符合经济原则,或如国王所说的,那么这一成本就是石油必要的最低价格。 国王在私下骄傲地引证阿瑟。D.利特尔在这个课题上为伊朗所作的研究。利特尔假 设的前提先后得到许多石油公司的赞同。但是,这项研究存在难以分析的计算环, 事实上,他的研究充其量是全凭推测作出的。因为所有这些替代能源的加工方法, 属于商业性经营的只有一个,这是在南非独一无二的、范围有限的一个煤炭液化企 业进行的生产。壳牌公司的中东首席顾问曾对这一问题作了这样的总结:“替代石 油的能源,按需要的数量来看,还只是经济理论上的,而不是现实中存在的。”正 如在最近的能源短缺局面中,要出现页岩油的奇迹,简直是妄想。 经过许多艰苦的商讨后,在德黑兰与会的石油部长们接受了伊朗国王的主张, 新价格将为11.65 美元,这是具有历史性和重大意义的一次涨价。石油牌价已从1970 年的1.80美元涨到1971年2.18美元,1973年年中涨到2.90美元,1973年10月又涨到 5.12美元——现在涨到11.65 美元。这样,从十月战争开始以来(从10月到现在的 12月)——已涨了两次价,为这以前价格的四倍。新牌价采用特定的沙特阿拉伯的 原油——阿拉伯轻油作为定价的“标号”。所有其他石油输出国的原油价格都要按 此基准来调整,根据质量(含硫量的高低)、比重、抵达主要石油市场的运输费等 定出价格的级差。国王指出,这个新价大大低于最近在伊朗石油公开标卖的投标价 17.04 美元。他宽厚地说,这个价格是出于“好意和宽宏大量”订出来的。 在12月底,理查德。尼克松给国王写了一封态度强硬的私人信件。在信里,他 概述了油价上涨的“不安定影响”和可能对世界经济引起“灾难性问题”,要求重 新给予考虑,收回涨价的决定。总统说,“在石油供应受到人为约束的时候,作这 样大幅使的涨价是非常不合理的。”国王的回答很简单,而且不讲情面。他说, “我们知道这一能源对国际经济的繁荣和稳定的重要性,但我们也知道,对我们来 说,这一财富的来源到三十年后可能就要完结了。” 国王感到有一项新的任务;现在他要担当世界石油的说教者。他宣称,“石油 几乎可以称之为真正的贵重产品,但当我们可以大大使用煤炭来取暖、发电的时候, 我们却毫不经心地用石油来给房屋取暖,甚至用来发电。既然地下还埋藏有亿万吨 煤炭,为什么还要把这一贵重的产品在短短时间内,比方说三十年里,就彻底耗竭 呢?”国王还爱好担当世界文明的说教者,他奉劝工业国家,“它们要了解,它们 取得惊人的进步和更为惊人的财富收入的时代是以廉价石油为基础的。这个时代现 在结束了,它们必须寻找新的能源。最后,它们将不得不束紧它们的腰带;最后, 那些富有人家的孩子,他们每餐都享有丰盈美食,出入有车,做着几乎是恐怖主义 分子的勾当,到处扔掷炸弹,他们应该对先进的工业世界的所有方面作一番反思。 而且,他们将必须更加努力工作……那些从上一代那里得来那么多金钱的青年男女 也将要考虑,他们必须以某种方式来为自己谋生。”他在石油短缺和大涨价的时候 表现的傲慢态度,使他不多几年以后在危急中需要朋友帮助时大吃苦头。 关系紧张的盟国 石油禁运是利用经济形势的一个政治行动;与这行动相交叉的,还有在相互关 联的三条战线上采取的政治行动。这三条战线包括:以色列和它的阿拉伯邻邦间的 战线;美国和它的盟国间的战线;工业国家,尤其是美国,和阿拉伯石油输出国间 的战线。 在第一条战线上,基辛格是周旋于政治风云的中心人物。他要设法利用战争造 成的新的现实情况:以色列大大丧失了自信心,而阿拉伯国家,尤其埃及在某些方 面重又得到了恢复。“穿梭外交”变成了他的不知疲劳、戏剧般的艺术表演的特征。 在行进过程中,有着好几个里程碑,包括在1974年1 月中旬签订的埃以撤军协定和 最后在5 月底签订的叙以撤军协定。尽管谈判很艰苦,捉摸不定,要随机应变,但 这些谈判将为四年后更大范围的协议打下基础。在整个过程中,萨达特是基辛格的 一位特别合伙人。当然,萨达特知道他自己的目的何在。他原先求助于战争来影响 改变政治。在战争结束后的一个时期里,他有了更好的机会与美国人合作来达到改 变政治的目的。如他公开所说的,由于“在这场赌博中有99%的牌掌握在美国人手 中”。当然,萨达特是一个政治家,他知道他自己的拥护者,一次他在私下里承认, “美国实际只掌握有60%的牌,但我说99%是使人听起来更顺耳些。”而且,即使 是60%,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也肯定地足够作为他倾向于美国的理由。在战后 不到一个月的开罗会议上,在基辛格心目中,对萨达特就已确信无疑,他已完成了 他的突击行动,现在,他已作好准备开始走向和平的进程;而且,冒着极大的风险 来寻求转变中东的心理状态。 石油禁运促使西方盟国发生的裂痕是盟国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发生的裂痕中 的最严重的一次;而且,无疑是1956年苏伊士危机以来最坏的情况。在十月战争以 前,关系已经有些紧张。一旦石油禁运开始,以法国为首的欧洲盟国就急忙尽快地 脱离美国,采取更能取悦于阿拉伯国家的立场。亚马尼和他的阿尔及利亚同行一起 往访欧洲各国首都之行加速了这一进程。在每一个停留点,两位部长都要对欧洲人 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反对美国和它的中东政策,转向支持中东国家。为此目的,亚 马尼利用他特有的机灵手段,以怀有内疚的心情说道,“我们感到非常抱歉。由于 阿拉伯石油削减了产量,给欧洲引起诸多不便。”无疑,他留下了他对他们寄予的 希望。 由于欧洲人顺从地改变了他们的政策,设法与美国分手,发起与阿拉伯国家和 石油输出国组织“对话”和“合作”,美国的高级官员开始挖苦欧洲人对石油输出 国组织软弱无能,都在不遗余力地急着迁就他们,向他们让步。在欧洲人方面,他 们坚持认为美国在对待石油输出国的态度上,太好对抗,太好斗。的确,在欧洲国 家中有着很大的变化。法国和英国最热衷于和美国保持距离并向石油输出国表示殷 勤;德国表现得差一些;相形之下,荷兰对传统盟国承担的义务表现得最为坚决。 有些欧洲人强调,我们有广大的和眼前的利益需要保护。法国总统乔治。蓬皮杜直 率地对基辛格说:“你们依赖阿拉伯国家的只占你们消费量的1 /10,但我们则要 全部依赖它们。” 欧洲人的立场既包含有怨恨的成分,也有劝善惩恶的意思。法国人长久以来一 直感到“英一美人”不公平,中东的石油大多不让他们分享,尤其在沙特阿拉伯有 战后放弃权利的红线协议;而且,在他们对阿尔及利亚的斗争中,美国人还曾在暗 中进行破坏。再者,还有1956年的苏伊士危机。当英法两国因苏伊士运河与纳赛尔 发生对抗的时候,美国人急于要它们两国退出在全球担当的角色,极大地帮助了阿 拉伯的民族主义。打自美国人那次公然挖它们墙脚那件事以来,已经十七个年头过 去了。但是,按照爱德华。希思首相在私下有所指地告诉美国人的,“我并不想挑 起对苏伊士危机的争论,在这一点上为的是许多人。”但是,“在这一点上”生动 地为的是他希思自己。在苏伊士危机痛苦的日子里,他曾是文登忠实的执行人。在 1973年亚正月中旬,欧洲共同体通过一项决议支持阿拉伯在阿以冲突中的立场。有 些阿拉伯国家的官员对此还不感到满意,有人描写这个声明像是“一个在远处抛来 的飞吻,这是非常引人高兴的;但是,我们更喜欢的是要与我们更亲密,更亲近的 表示”。但是,这个决议清楚地表示了阿拉伯人设法要迫使采取的那种和解态度; 而且已使欧洲人足以赢得在12月暂停削减5 %的供应量。但这样做仅仅为了确保欧 洲人继续保持良好的表现。阿拉伯的石油部长们警告欧洲人,假如对美国或以色列 不继续施加压力,最终还是要给予削减供应惩罚的。 对欧洲共同体有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尽管它的许多成员国正被列人“友好国 家”的名单,但成员中还有荷兰一个国家继续在受阿拉伯人的石油禁运。假如其他 成员国决定禁止把石油转运荷兰,它们就要违反共同体关于商品自由流通的基本规 定。然而,它们还是赞成严格那样做,直到荷兰有力地指出因为欧洲天然气的主要 供给来源,包括法国全部供应的40%以及巴黎取暖和烹任用的大部分天然气都来自 阿拉伯。因而作出了暗中妥协,涉及欧洲共同体中间的不特别说明的“共同立场” 和加快从国际石油公司调剂非阿拉伯石油的供应。 在日本,它们认为自己与中东危机完全没有直接的关系,为被列人“非友好国 家”名单而感到懊丧。日本的石油供应44%来自阿拉伯海湾国家。在所有工业国家 中,它是最依赖石油,将之作为整个能源的来源的国家,与美国相比,美国在石油 方面的能源比重为46%,日本则达77%。日本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石油是保证经 济增长的基本的和可靠的燃料。现在,不能再这样认为了。亚马尼指着空白表格阐 明对日本的新出口政策:“假如你们对我们不友善,你们就休想得到我们的石油; 假如你们保持中立,你们可以得到石油,但不能按照过去那样的数量;假如你们表 示友好,你们就能得到如过去一样多的石油。” 在石油禁运以前,日本政府和企业界的“智多星”们就已经提出要改变日本对 中东政策的方向。但他们没有取得什么进展,用外务次官东乡文彦的话来说,其原 因是“在1973年以前,只要我们有钱,我们总能买得到石油的”,而且,因为日本 主要是从国际石油公司购买石油,不是向中东国家直接购买。在危机开始后,“智 多星”们极力加强他们的鼓吹工作。11月14日,就在基辛格在东京劝说日本外务大 臣不要与美国发生分歧的同一天,焦虑不安的企业界领导人在私下会见了首相田中 角荣,“直接恳求”对政策作出重大改变。几天以后,阿拉伯石油输出国对发表亲 阿拉伯声明的欧洲国家进一步免除石油供应的削减量。这是改变政策所得报偿的确 实证明。同时,匆忙派遣秘密出访中东的日本非官方使者发回报告说,阿拉伯国家 认为“中立”是不够的,因为在实际上,“中立”就是反对它们的事业。11月22日, 东京发表了它自己赞同阿拉伯立场的声明。 这一宣告表明,日本在战后年代首次在外交政策上与美国发生重大分歧。这样 的行动是不可能轻易从事的,因为日美同盟是——或者说曾经是日本外交政策的基 础。在声明发表四天以后,日本得到了自己的报偿,阿拉伯石油输出国免除十二月 份对它供应量的削减。作为它资源外交的一部分,东京派遣一大群高级代表前往中 东,利用在政治上投下的果断的一掷来经营生意——提供经济援助、贷款、新工程 项目、合资经营、双边贸易、建造工厂。根据石油分配和削减量的现实情况,实际 上,国际大石油公司表示他们不可能按照过去的情况向日本供应石油。因此,日本 不能依赖它们,必须自己来做交易,以寻求有保障的供应。但是,不管阿拉伯的不 断坚持,日本仍然拒绝和以色列断绝一切外交上的和经济上的关系。外务次官东乡 争辩说,力求抛开这些束缚的日本正在患着熟悉的传染病——“石油相思”。 正当传统的盟国给阿拉伯的要求让路的时候,美国设法在工业国家中鼓吹协调 一致的反应。华盛顿害怕采取两国互惠主义——国与国的物物交换贸易——可能导 致更为僵化的、更带有持久政治色彩的石油市场。但是抢购风已经刮起。1974年1 月,石油杂志《中东经济研究》刊出标题“大家抢做双边贸易”。石油工业界抱着 怀疑的态度注视着政治家们为取得国家的石油供应进行的疯狂争抢。一位石油界人 士,壳牌公司的弗朗克。麦克法金对两位内阁高级官员为签订一份不到四个星期石 油需求量的易货合同,像要解救受围困的堡垒那样飞往他国的情景,禁不住感到惊 奇,尽管其中带有某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代表团、使者、政治家和政治家的朋友, 他们大多很少有石油贸易的知识,屈尊就驾来到中东,就像逃避《圣经》所述的世 界末日的灾难一样。至于基辛格方面,他害怕这些双边安排会破坏他通过谈判解决 阿以战争的努力。假如工业国家继续保持它们采取的那种乱哄哄的做法,基于恐慌 和消息不灵的竞相出价、重商主义和利己主义,那么,所有这一切很可能最后以每 况愈下而告终。 美国要求在1974年2 月,在华盛顿召开一次能源会议。它想减轻为石油供应竞 争的恐惧心理,弥合盟国内部的深刻分歧,保证石油不至于成为在西欧同盟中制造 分裂的持久因素。英国已得出结论,尽管列入“友好国家”名单,但不给它们多买 石油,它们还必须面对同样的涨价,而且生产国最关心的事则是参与分享。实际上, 这时的英国,政治形势已经显著地发生了变化。在英国,煤矿工人与首相希思的对 抗不仅已转化为罢工,而且已经转化为全面的经济战,由此,把英国的石油短缺放 大了好多倍。没有足够的石油供应来迅速替代发电厂“的用煤,国家的经济陷入了 瘫痪,因为打自1974年发生煤炭短缺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电力供应时断 时续,工厂实行了三日制工作周;甚至家庭热水需用的热源也供应不足;一些牧师 在英国广播公司严肃地辩论家庭成员分享洗澡热水的道德问题,从而提倡把热水的 需要量缩减到一浴缸以作为对国家福利的贡献。结果导致在希思政府的最后几个星 期里,英国支持参加华盛顿的能源会议。 日本也表示参加。它们认为工业国家需要采取协调一致的反应。它们还渴望找 到一个准则依据;用一位官员的话来说,按照这一准则来减少它们所认为的“美国 政策向对抗性变化的趋向”。德国也渴求讨论多边关系的基础。只有法国表示不同 意。它们继续坚持旧的观点。尽管它们勉强出席了华盛顿会议,但在口头上仍是主 张对立的观点。极端信奉戴高乐主义的外交部长米歇尔。乔伯特在华盛顿召开了一 次欧洲共同体与会代表的秘密会议,说了句充满不满情绪的招呼话:“叛徒们,你 们好。” 在美国方面,美国的官员明白暗示,在能源争端上的不和可能会危及美国在安 全问题上的整体关系,包括保持在欧洲的美国驻军。出席华盛顿会议的代表绝大多 数赞成发展共同一致的意见和在国际能源问题上达成某些共同政策的好处,会议结 果决定为“下一次”危机制订一项能源紧急分配计划并创建国际能源署负责计划的 安排和管理执行,而且,更扩而大之负责协调政策,使西欧各国的能源政策平行不 悻。国际能源署将帮助扭转双边互惠主义的竞赛,为共同一致的反应确定准则依据, 包括在政治上的和专业上的问题。国际能源署将在1974年以前建立,地址在巴黎第 十六区林荫地带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扩建部分的建筑物内。但是,作为主要工业国 家的法国拒绝参加。保持旧观点的外交部长乔伯特说,国际能源署是一部“战争机 器”,是战争的工具。 石油武器的入鞘 石油禁运会在什么时候和怎样自行结束呢?没有人能确实地知道,甚至阿拉伯 人也说不上。在1973年12月的最后日子里,由于在解决阿以争执上取得某些初步的 进展,阿拉伯石油生产国在禁运上稍微放松了一点。按照基辛格在一月初嘲笑的说 法,石油禁运已变得“愈来愈不适合时宜”。他亲自两次去沙特阿拉伯拜访费萨尔 国王。第一次去时,当他走进大厅,见到王国的显要人士穿着黑色长袍,头戴白色 头巾在那里靠墙而坐。基辛格作为一个美国的犹太移民,感到“有些意想不到的思 想,不可思议的命运转折使一个受纳粹迫害的流亡者成为美国的外交代表在这阿拉 伯半岛上往返周旋”。他同时发现讨论的形式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国王说话的 语气总是文文雅雅的,即使作强调说明时也是如此。他爱用可作多种解释的省略语 来发表意见。”基辛格坐在房间中央国王的右边。“在和我说话时,他总是朝前直 视着,偶尔沿头巾旁边瞥一下,以弄清楚我对有些不好理会的话是否已了解了大意。” 遇到这种情况,要不是国王在谈论犹太人和共产党人要接管中东的阴谋,就是在谈 论妨碍结束石油禁运的实际政治问题。国王表示抱歉但态度很是坚决。在结束石油 禁运上他没有独立行事的自由。行使石油武器是全体阿拉伯国家的联合决定,它的 撤销也得由联合决定来处置。国王说,“我需要的是要有人去见我的同事们,敦促 他们进行考虑。”他还常常坚持他的基本条件,耶路撒冷要成为阿拉伯的伊斯兰城 市。当问他,哭墙怎么办呢?他回答说,可在其他地方另造一座哭墙,让犹太人去 倚着它痛哭。 由于石油禁运没有解除的迹象,华盛顿现在转向它的新盟友萨达特。石油禁运 的建议人和受益人现在变成了撤销禁运的主要拥护人。他说,同战争一样,禁运已 达到了使用的目的,现在应该结束了。而且,的确他认为当前禁运再继续下去,将 与埃及的利益发生对立。在石油禁运的威胁下,美国本身在朝向中东和平的道路上 仅能走到这一地步。再说,禁运毕竟是经济战的一种行动,拖延下去可能长期对美 国与其他像沙特阿拉伯、科威特等国家一系列的全盘关系造成损害,对这些国家造 成不利影响。因为,最后像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不论发生水门事件或没有发生水 门事件,都是不可能使它长期处于这样的地位的。 但是,阿拉伯石油输出国已经成功地打出了它们的王牌,它们不想很快行动把 它从桌面上拿走,它们也不想被人认为对美国的甜言蜜语让步得太快。然而,由于 拖长禁运,越来越多的石油正在流回到石油市场,削减供应的作用越来越小。沙特 人向美国人表明,假如在叙利亚战线上不见有某种动向,至少阿萨德的默许,石油 禁运还是不能结束。由于在埃及战线上取得了外交进展,阿萨德对萨达特大发雷霆。 事实上,在是否取消禁运这一点上,阿萨德是有否决权的。为帮助结束禁运,沙特 人为美叙就戈兰高地的撤军谈判打开了大门。1974年2 月中旬,费萨尔在阿尔及利 亚首都会见了萨达特、阿萨德和阿尔及利亚总统。萨达特清楚地说明,他认为石油 禁运已超过了它的期限,可能会对阿拉伯的利益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他说,美国 人正引着大家走向新的政治现实。费萨尔同意结束禁运,只要美国对叙以撤军作出 建设性的努力。但在以后几个星期里,阿萨德坚持强硬路线的立场,阻止其他国家 公开赞成结柬石油禁运。但是,它们提出严正的警告,不取消禁运,美国的和平努 力就无法进行。在3 月18日,阿拉伯的石油部长们同意结束禁运,只有叙利亚和利 比亚没有同意。 在谈了二十多年并且好多次意图都遭到失败以后,石油武器终于被成功地使用 了。产生的影响不仅使人信服而且势不可当,甚至比它的建议人敢于指望的还要大 得多。它彻底改动了中东和全世界的结盟关系和地理政治因素;它还改变了世界石 油和石油生产国与消费国之间的关系,改造了国际经济。现在,它可以重新入鞘了, 但是,它的威胁还继续存在着。 在5 月,亨利。基辛格可能担保达成叙以撤军,和平的进程看来已经开始。在 6 月,理查德。尼克松访问了以色列、埃及、叙利亚和沙特阿拉伯。石油禁运现在 已成过去的历史,尽管是最近刚过去的历史,至少在涉及美国时是如此。(对荷兰 的禁运仍未改变。)美国可以正当地宣称在中东外交上开始取得了某些重大成果。 然而,水门事件是始终存在的问题。尼克松在旅程中的举止行为给人以不拘小节的 印象。在特拉维夫,尼克松与以色列内阁的全体阁员坐在一起。突然他宣布他知道 对付恐怖分子的最好办法。他霍地立起身,手里持着假想的冲锋枪,佯装把所有的 阁员都扫倒在地,用芝加哥的腔调发着“呵……”的声音,就像真的在打枪似的。 以色列人被他弄得莫明其妙,感到有点儿担心。在大马士革,尼克松对叙利亚总统 阿萨德说,应该迫使以色列后退直至落下悬崖。他做着奇怪的砍斩手势以示强调。 在这以后,阿萨德在会见其他美国人时常常要重提尼克松当时的说明。 尼克松在埃及出足了风头。他在埃及的日子真可称之为凯旋的日子,成百万热 情奔放、如痴如醉的埃及人都出来欢呼。这确是对他最后的一次欢呼。这具有许多 讽刺性的味道。毕竟这里是纳赛尔的国土,他曾策划动员群众谴责西方,尤其是谴 责美国帝国主义。现在尼克松受到敌对国家群众的欢呼,好像他不是在埃及这个国 家,倒像是在美国。与在开罗街上对他欢呼的喧嚷、兴奋情况对照,他在国内所受 的痛苦的对立态度,结果表明他维持总统职位的时间只有最后几个月了。对埃及人 来说,这是庆祝萨达特重振埃及,恢复在纳赛尔后期大大败坏了的威信。对尼克松 来说,他仍然可能受到对结束禁运和他政府外交成效的庆祝,但他此刻无意享受这 样的庆贺。他在外访期间健康不佳,他的一条腿因患静脉炎发肿,而且在旅途中花 费了许多余暇时间听取对他在椭圆形办公室录音带的控告,这最终迫使他辞去了总 统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