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节的决战 春节前的搜捕 农历除夕的前一天(1 月22日),天刚蒙蒙亮,大连第三干休所家属楼冷冷清 清的。离休军人老谢四天前刚刚去世,老伴谢大妈心里空得慌,她早早地起了床。 早晨8 点整的时候,有人敲门。 孤独的谢大妈问道:“谁呀?” 来人当中的老者忙答:“我是老谢的战友!我姓李。” 谢大妈开门迎出,细看老李一身呢料绒便服和特有的军人气质,她未多加思考 就请两位陌生人进了屋,乘他们寒暄之际,年轻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悄悄察看了 各个房间,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就用眼神向老李暗示,老李与年轻者交换了一下眼 神,马上话锋一转顺口问道:“孩子们都回来了吗?” 谢大妈遂答:“都回来啦!” 老李续问:“小平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呢?” 谢大妈满以为他们从前见过面,就随口爽答:“他舅舅从南方来了,昨晚一块 儿住在金州小平家,呆一会儿我们也会都过去看看!” 老李和谢大妈所说的小平叫谢连平,是大连市金州区检察院追捕的在逃犯罪嫌 疑人。 自称是老谢战友的老李是金州区检察院的军转干部,年轻者是金州区检察院某 检察室主任袁海波,袁海波是这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 犯罪嫌疑人谢连平,今年37岁,原是大连磁带厂业务员。1990年至1994年间, 他利用职务之便,采取截留销货款等手段挪用公款累计三十余万元。1998年被金州 区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期间,他以筹款退赃为名乘机逃窜于山东、河北、河南、 湖北等省长达两年多。检察机关曾多次在其住所周围日夜蹲坑守候或派员四处撒网 缉拿,均一无所获,之后杳无音信的谢连平被列人追逃打击的首要对象。 1 月19日,为圆满完成追逃专项斗争的任务,金州区检察院由石善治副检察长 主持召开了参战干警大会,针对负案在逃犯罪嫌疑人的具体情况,逐个分析,精心 部署,分别制定了抓捕方案。会上特别强调,要抓住春节将临之际按习俗嫌疑人可 能与亲人团聚等大好时机,相互配合,分工负责,坚决抓捕。 会后,派袁海波主任立刻召集属员对谢连平案情认真研究、细致分析,着重总 结了以往抓捕未果的经验教训,从中达成共识:谢连平虽有住房但无家室,以往逢 年过节少回自己住处但很有可能到其父母家团聚的特点,必须查清其父母现住址, 设计智取而决不能强抓硬捕,确保一次成功。 确保抓捕成功,查清谢的父母现住址是关键。因为从谢案卷宗里仅知其父名, 系部队离休干部,其母是金州某纺织厂离休干部,虽然曾由金州驻军干休所托管, 但他们的住所几经变迁而现址不明。检察官先到区公安分局户政科调阅有关资料, 但并无有价值的线索,经咨询得知已迁出的户口资料微机不再储存。但办案人毫不 区馁,分头走访全区所有部队干休所,经反贪部门全力支持派员参与下,终于获悉 谢家几年前已迁往大连第三干休所家属楼,同时还得知谢父近期已去世。办案人员 马不停蹄,立即驱车疾驶奔向市内,通过第三干休所有关人员掌握了谢家住宅的楼 栋号及楼层并证实谢父四天前确已去世。 1 月22日,袁海波主任和本院军转干部老李等办案人便早早与一切准备就绪的 法警队长王海洲及另两名法警汇合,7 时整驱车驶往大连市区。到达目的地,一名 法警驱车在干休所院外隐蔽待命,另两名法警隐身于单元楼下,8 时整袁主任跟随 老李上楼敲门。 从谢大妈嘴里,很巧妙地得到谢连平在金州的住宅后,追逃干警一行抢先速奔 金州,9 时赶到嫌疑人住宅楼附近隐蔽好,袁、李二人举步登上七楼便敲门,听到 屋内问话老李即答:“是小谢吗,我是你父亲的老战友啊!”门开后一见老李的装 束,谢连平深信无疑便请二位陌生人进屋。 袁主任则乘机暗按兜里的手机,通知法警队立即行动。当全副武装的三名法警 威严地站到谢连平跟前时,他呆若木鸡,满头虚汗,浑身颤抖,绝望地连说:“完 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1 月22日9 时许,涉案挪用公款潜逃两年多的犯罪嫌疑人谢连平在家里被检察 官抓获,成为金州区人民检察院开展追逃专项斗争的第一个战果。 在追逃过程中,许多场景是检察干警不愿意看到的,许多世间温馨的场景,常 常由于检察干警的到来而妻离子散。骨肉分离。但是,检察机关的责任就是抓获职 务犯罪嫌疑人,打击犯罪。 在最需要亲人团圆的佳节,检察干警全力投入到这场斗争中。也就在同时,轰 轰烈烈的追逃工作正在全国深人展开。 全国各省市公检法机关联合发出通告:敦促在逃职务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 如,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重庆市人民检察院、重庆市公安局联合发出通告, 敦促在逃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 通告全文如下:贪污、贿赂、挪用公款等职务犯罪是一种严重的腐败现象。近 年来,一些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携款潜逃、脱逃,企图逃避打击。为了进一 步加大反腐败斗争力度,严厉打击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 决定开展追捕在逃贪污贿赂等案职务犯罪嫌疑人专项行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 刑法》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的决定精神,特发布通告如下:一、在逃贪污贿 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必须立即向检察。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拒不投案的依法予以从 重处罚。 二、对被通缉、追捕过程中的逃犯,主动投案,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清 退赃款赃物的,依法从轻、减轻或免除处罚。 三、自首并检举揭发他人犯罪行为,或者提供侦破其他案件的重要线索,经查 证属实,可以减轻或免除处罚。 四、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动,或者协助抓捕其他重大逃犯(包括同案犯),有 重大立功表现的,应当减轻或免除处罚。 五、公民积极检举揭发犯罪嫌疑人藏匿地点或扭送犯罪嫌疑人的,给予重奖。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也及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向记者通报有关情况,2000年一年, 北京市反贪部门共抓获携款在逃职务犯罪嫌疑人20余人。 为了进一步加大打击犯罪和追逃工作力度,2001年北京市检察院反贪部门已根 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积极开展追捕携款潜逃犯的指示精神,提出了要继续下大力 气开展追逃工作,同时还提出了加强为国有企业服务的新举措,包括:组织精兵强 将,重点、优先查办国有企业中发生的犯罪;最大限度地为国有企业挽回经济损失 ;提高办案效率,缩短办案时间;坚持“打防并举、标本兼治”的工作方针等10项 内容。 据介绍,2000年一年,北京市各级检察机关在惩治贪污贿赂、读职侵权等职务 犯罪工作方面取得显著成绩,共受理各类经济犯罪案件1293件,立案侦查386 件, 通过办案为国家和集体挽回经济损失人民币2 *亿元。 成都的除夕之夜,微雨轻飘,寒风扑面。成都市20个区市县检察院就有门个院 在这个夜晚布控缉拿50名在逃犯。 新年钟声刚刚敲响,青羊区检察院反贪局干警一路在检察长的率领下,蹬车前 往二环路成都市冶金局房改办原主任羊宏明家,羊于2000年9 月因挪用公款25万元 被立案侦查,在报案单位举报该案之时羊宏明趁机逃跑。该院首选其作为第一追逃 对象。凌晨一时半,干警们在羊家周围布置把守好各个出人点后,即敲开羊家房门, 将其逮个正着。与此同时青羊区反贪干警另一路人马又赶赴第二追逃点,将除夕刚 从彰州返家的四川省司法鉴定中心出纳员陈敏智在其父母家中抓获,该疑犯也系挪 用公款7 万元而负案在逃。 涉嫌挪用公款4000多万元、潜逃三年之久的广东惠来县交通局下属企业原经理 林某,大年初一凌晨被惠来县检察院抓获归案。这是广东检察机关与公安机关联合 追逃以来抓获的涉案金额最大的在逃人员。截至2 月18日,该省检察机关今年来共 抓获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在逃人员23人,协助外省检察机关抓获逃犯1 名,涉案金 额1.36亿元。其中有5 名在逃人员系投案自首。 为积极配合反腐败工作,保证市场经济健康发展,吉林省检察院会同吉林省公 安厅从春节前就联手开展“网上”追逃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春节前后,已 抓获在逃嫌疑犯15人,是全国同期抓获同类逃犯最多的省份之一。 长期以来,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携款潜逃或逃脱、逃避法律制裁的情况 越来越严重。据初步统计,吉林省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在逃者达300 余人, 涉案金额达2 亿余元。 春节以来,吉林省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联手出击,充分发挥信息网络的作用, 确定28名重点督捕人员,开展“网上作战”,仅在春节期间进行的集中统一追逃行 动中,吉林省就抓获在逃贪污贿赂犯罪嫌疑人7 名,追回赃款20多万兀。 2 月23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就进一步追逃专项斗争行动再次召开电视电话会议。 会上,检察机关通过中央主要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布了行动月余的追逃成果:自 1 月18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部署追捕在逃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工 作以来,各地已抓获在逃犯罪嫌疑人200 多名,其中有50余名在逃犯罪嫌疑人投案 自首。一批犯罪金额上千万,甚至达五六千万元的携款在逃犯罪嫌疑人员落人法网 ;一批携款潜逃境外多年的犯罪嫌疑人被缉获归案。检察、公安机关联合追逃工作 取得了初步成效。 这次“追逃专项”行动也被写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 2001年3 月,韩抒滨向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作《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 时说,自ZttX)年底开展“追逃专项”行动以来,已有近300 名在逃的重大贪污贿 赂犯罪嫌犯落网。该项追捕贪污逃犯的行动是由高检、公安部共同组织进行的。 韩抒滨还向大会通报了一年中检察机关查办职务犯罪案件的成果。2000年检察 机关立案侦查贪污贿赂、读职犯罪案件4 万5113件,为国家挽回直接经济损失47亿 多元人民币。 据介绍,2000年各级检察机关立案侦查贪污受贿5 万元人民币以上的案件1 万 8086件,其中100 万元人民币的“特大”案件1335件;因职务犯罪被立案侦查的县 级或处级干部2680人,厅级或局级干部184 人,省部级以上干部7 人。 大年三十画圆的句号 农历大年三十上午11时,两辆警车呼啸着驶进了江苏省苏州市沧浪区检察院大 门,为24小时行程4000公里的追逃行动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1 月21日下午3 时根据匿名举报,苏州市沧浪区检察院获得一条重要信息,涉 嫌贪污并已于去年被立案侦查的犯罪嫌疑人原中国银行昆山支行零售业务部副经理 袁峰有可能隐匿在四川省乐山市键为县罗城镇袁峰姘妇的某亲戚家中。此信息与原 承办人员结合案情作出袁峰隐匿在四川的判断不谋而合。 由于当时正是全国追逃会议召开后的第三天,得到这一信息后,检察官们为之 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准备应战。该院检察长周聚兴和反贪局局长王建宪紧急召集 承办人毛晓军等人开会,分析举报价值,排查与袁峰案相关的重要人物,研究追逃 行动方案和应对措施,并组成追逃小组。 1 月22日11时05分毛晓军、赵江等四人组成的追逃小组登上了飞往成都的客机, 踏上了千里追逃征程。下午1 时30分左右,飞机到达四川成都双流机场,四人下飞 机后立即前往乐山市,然后马不停蹄,直奔键为县。 1 月22日18时到达键为县公安局时已快晚上18时,在向值班人员介绍了有关案 情后,当晚值班的县局治安科科长表示予以大力配合,请来了原担任过罗城镇派出 所所长现为县刑侦大队侦查员的老谢配合行动。 草草一顿晚饭后,老谢驾驶着一辆吉普车载着四人连夜赶赴罗城镇,此时已是 晚上19时30分。 自古以来,蜀道难走,名闻天下,键为县作为山区县,也不例外。罗城镇位于 键为县东20公里,一路上山高坡陡路滑,稍有不慎,就有车毁人亡的危险,再加上 天黑风大雾大,崎岖山道更是难走。吉普车沿着盘山公路颠簸爬行,途中险象环生, 车子五次熄火。22日晚Z1时15分,吉普车驶进了镇派出所。 根据匿名举报提供的线索,袁峰很有可能隐匿在其姘妇的弟媳李某家中。经派 出所调户口卡发现该镇与李某同名同姓者有十人。毛晓军等人根据已掌握的线索对 十人进行筛选,目光很快聚焦到原县供销社职工现辞职在南方打工的那个李某身上。 他们同时了解到袁峰以李某的名义在罗城镇买了一套房子,但因房子未通水电, 办案人员排除了住人的可能。追逃小组直奔李某家。李某家里空无一人。经侧面向 别人打听,获悉李某早些日子已去别处过年了。那么,袁峰会离开罗城镇吗? 1 月22日22时毛晓军一行四人会同派出所干警以查户口的名义直扑李某父母家, 但没人在家。邻居告诉他们李某随父母去亲戚家过年,还没回来。 回到派出所,继续商量对策。他们想到,李某的表姐住在罗城镇,袁峰可能隐 匿在其家中,随即赶往其表姐住处,仍未发现袁踪影,无果而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抓捕行动两次受挫,大家焦急万分。“袁峰决不可能离开 罗城镇”,经分析后,毛晓军等人作出判断。那么,袁峰会躲在哪里呢? 1 月22日23时10分毛晓军等人决定再扑李某家。这时李某家的灯亮着,为确保 万无一失,他们在住所前后及过道加强了警力。毛晓军等三人敲开了李某家的门, 仔细搜查一番,未见异情。三人下楼梯时,迎面撞见一个沿着过道欲上楼的男子, 该男子戴着眼镜,体微胖,头较大,走路低着头。毛晓军对袁峰的形态特征烂熟于 心,当对方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时,脑海里叠现出一张张袁峰的照片,面前的这个人 就是袁峰!毛晓军立即向其他干警送去了会意的眼神,因为袁峰在武警进行过系统 的拳脚训练,大意不得。当目标靠近时,三人迅速将袁夹在中间,说时迟、那时快, 三人同时直扑上去,不由分说,紧紧抱住袁峰的手脚,大喊道:“袁峰,你跑不了 了。”当袁峰回过神来时,马上拼命挣扎,手脚乱舞,欲挣扎逃脱。这时,守候人 员已赶到,将袁峰反扑在地,擒住其双手,终将他制服。 被抓者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用四川话喊:“你们抓错人了。”“要抓的就是 你,袁峰。”追逃小组几个人相信自己的眼力,异口同声地说。四周住户听到声响 纷纷起身观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深夜抓逃犯,又看到抓捕过程中挂彩 流血流汗的干警时,不禁肃然起敬。 当一副冰冷的手铐铐住被抓者的手时,被抓者终于承认,他就是袁峰。袁峰像 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逃亡生涯会结束得这么快,此刻 他才体味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真正含义。 22日23时20分袁峰被押到镇派出所,这时离接受抓捕重任上飞机仅12个小时。 经搜查,袁峰身上有三张身份证。其中一张是自己已过期的临时身份证,另外两张 均是伪造的假身份证。 为确保安全,毛晓军四人一夜未合眼,日夜兼程,于23日凌晨4 时将袁峰从罗 城镇押解到成都。10时30分,飞机缓缓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该院检察长周聚兴亲 临机场迎候干警归来,反贪局局长王建宪亲自驾车将袁押解回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