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何之恒首先感觉有一阵压迫感,一只手臂特别沉重地往下坠,他努力想拽出 来,可一点也使不上劲,他寻找着自己的手臂,挣扎着醒了过来。是黑夜,他躺 在一张床上,旁边是窗,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进房间,他的右手手臂正被一个 女人压在颈下。女人白皙的脸庞,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和他的手臂间,长长的睫 毛轻微地抖动,她还在熟睡当中。何之恒努力搜寻着记忆,慢慢的,他想起来了, 酒吧、喝酒,然后醉了,然后就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身边的就是刚才陪他 喝酒的女人——夜水。 等何之恒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还好,两个人虽然都 衣衫不整,但肯定还没有发生什么,买春是一回事,误伤了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之恒偷偷地从夜水的颈下抽出手臂,立到窗前。窗上挂着蓝色的窗帘,何之恒 从玻璃望出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小区,正对面的就是自己家的窗户。此 时,自己的家里一片漆黑,前几天他正是拿着望远镜朝这个窗户偷窥过,而此刻 他自己正站在这个位置,犹如时空置换。发生这样的事,是他始料未及的,也许 按照常理,他该顺势而为,但此刻他像面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反射出的人影, 惊慌的让他只想逃离。他借着月光看见床上的女人还在熟睡,也许是喝了酒,发 出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重,这是一个小小的一室户房子,他看清了门的 位置,然后一步一步退后,轻轻地开门、关门,听见门轻轻合上发出“咯”一声 响,他才靠在走廊墙上深深喘了一口气,然后飞一般地跑回了自己的家。 合上自家的房门,何之恒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裂开似的 疼痛,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自己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恐惧,何之恒放弃了坚持了大半年的晚跑,自从醉酒的 那晚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胡琳和夜水这两个女人的消息,这两个女人犹如从未出 现过似的,从人间突然消失了。何之恒在这段时间内,重新调整了情绪,恢复到 了正常的工作生活状态。只是每天晚上十点,他都会习惯性地看看墙上的挂钟, 然后朝那个许久没有打开过的阳台门张望一眼。 在有意无意拒绝了王助理N 次后,这天下午,她终于向何之恒递交了辞职信。 “经理,我打算辞职。”助理敲开何之恒办公室的门。 “哦?怎么了?”何之恒接过辞职信,并没有打开它。她跟了他一年,工作 上还是称职的。 “我……我打算结婚了,”王助理垂下头回答,“他不希望我婚后继续工作。” “哦,结婚?是喜事啊,恭喜你!”何之恒微笑着祝贺,女人是种需要安全 感的动物,最终都会走结婚这条路,只是一纸婚书,究竟又能给女人带来多少安 全感? “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王助理低下头,脸上并不是喜悦的表情,似乎在等待一句挽留 她的话语。 “我会尽快让人事部招聘接替你的人员,你就安心准备婚礼吧。”何之恒回 答。 “哦,那我走了。”助理抬头看了看,然后无言地朝门口走去。 “等等!”何之恒叫住她。 “什么,经理?”助理的眼中闪了闪光。 “这一年,谢谢你!”何之恒朝她笑笑,毕竟他不忍心看她如此哀怨地离开。 如果——他当初没有结婚,没有离婚;如果——她早几年出现,那么——也许她 会是他的一个好结婚对象,可是一切都不能假设,爱情和婚姻就像一位哲人所说, 就是两个合适的人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碰在了一起。 “不客气。”王助理无奈地笑笑,转身离开了。 何之恒叹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人和人就是这样分分合合,谁和谁又能保证 永远地在一起呢? 招聘助理的消息发布后,从人事部门转过来很多应聘履历,何之恒大多看一 眼上面的照片,就放下了。他对人的长相有一种直觉,并不只是因为漂亮与否。 此刻他手里正拿这一份不错的简历:李健彬,男,24岁,商学院建筑系本科,英 语6 级,曾在一家建筑公司当过市场部主管,擅长与客户交流,性格自信乐观。 照片上是一张微笑、自信的阳光的脸,这已经是何之恒看过的最满意助理人选, 他想尽快决定,留更多的时间给新旧任的交替,他将这份简历放在了桌上的一角, 正打算告诉人事部来通知这位应聘者来面试。正当他拿起电话,底下露出的另一 份简历引起了他的注意。 姓名:叶水;性别:女;年龄:28;毕业于省师范大学,主修中文,从事过 广告策划、专栏作家……照片上的女孩正是扎马尾的邻居,何之恒惊讶地看着, 原来缘分是种逃也逃不出的网。他查看联系方式,除了一个固定电话外,还有个 MSN 地址,原来她的名字真叫yeshui,只是他把姓氏会意错了。 何之恒放下电话,拿起这份简历,在自己的电脑上注册了一个MSN 邮箱,随 意取名为“等待中的男人”,输入的邮件地址,显示的名字是“夜百合”,发出 去的认证许久都没有回音,何之恒微微有些失望。他在她邮箱留下了一句话: “你好,期望与您交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