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十二第一次吃醋(1) 十二第一次吃醋 那里面交织着她无法触及的时光。那些流逝的时光里有慕尼黑,有摇曳在乌 兹堡上空的明媚阳光,有他们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 罗青枫并不是头一次来小吃街。崔浩晚上不加班的时候,也曾带他来这里吃 烤肉串和麻辣小龙虾。 崔浩自己是学医的,可是偏偏最爱吃这种被养生专家们认为是垃圾的不健康 食品,这让罗青枫觉得很有趣。 晚上的夜市很红火,到处都坐满了人,有种在享受人间烟火的特别实在的感 觉,所以罗青枫很喜欢这个地方,只是没想到一大早也会有这么多人。 " 王记肉夹饼" 只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门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宽敞,也不 是很干净,但来这里吃早点的人却很多。两个人排了十分钟的队才找着了座位,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满头大汗的服务员才把他们点的肉夹饼和大麦粥送到了面前。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很暖的感觉。抬头就可以看到初秋的阳光正穿过 敞开的门窗,肆无忌惮地洒落进来。盛夏的暑热已经快要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 城南的桂花恐怕就要开了吧? 罗青枫咬了一口肉饼,虽然浓厚的味道向来并不是他的最爱,但他仍然觉得 很好吃。在这样云淡风轻的一个清晨,手里捧着这样热乎乎的东西,对面坐着一 个实实在在的女孩子,这个城市对于他,才真正有了一种可触摸的感觉。 罗青枫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飘摇的船,有前进的方向,却没有明确的目标, 不知飘到哪一步的时候就会累,会迷茫,会迷失了前进的方向。然而此时此刻, 她的存在,这蒸汽弥漫的小店的存在,窗外明媚的阳光的存在,却凝成了一只实 实在在的大手,拨开了他眼前虚无的雾,让他的世界重新露出清晰的面目。 心里忽然就觉得踏实,他想,也许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就是这样踏实的一 种感觉吧。一直不知该怎么去找,可是突然之间就找到了。 韩晓抬起头,看着有点发呆的罗青枫,不解地问:" 不好吃吗?" 罗青枫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唇角慢慢地向上弯起一个 绚烂的弧度," 好吃,非常好吃。" 韩晓释然一笑,"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罗青枫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我们这算是头一次约会吧?" 韩晓微微一怔,脸又红了。 " 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玩……" 罗青枫又笑了," 我给你画一幅肖像吧。" 韩晓从来没有做过模特,一开始紧张得浑身紧绷,无论罗青枫怎么说她都无 法放松下来。后来绷得时间长了,又开始犯困,她歪在作为道具的藤椅上居然就 睡过去了。等她一觉醒来,画布上已经上了一层底色,人物的轮廓依稀可辨。 韩晓瞠目结舌地望着画布上的自己,继而开始抓狂," 我哪有这么装模作样? 啊?这也太假了,太假了!" "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罗青枫大笑," 我让你放松,你就偏偏不肯听。" " 你是故意的吧?" 韩晓看着画布上渐渐明显的女性形象欲哭无泪," 这人 的姿势板得太假……我哪有这样!" 罗青枫觉得她现在瞪着眼睛的样子活像一只奓了毛的大猫," 少安勿躁,少 安勿躁,等画完就漂亮了。" 韩晓对他这个说话明显怀疑," 人都已经画成这样了,再填满颜色就能漂亮? " 再说,把" 漂亮" 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听都不太靠谱。 罗青枫笑而不答,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执笔继续在画布上涂涂点点。当他 注视着那一堆颜料的时候,眼睛里便会亮起一种格外动人的光彩,仿佛那是两扇 透明的玻璃窗,在那窗后正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似的。 韩晓看不懂那火焰是因何燃烧,但是那火焰所释放的热力,她却能够仅凭直 觉就心领神会。那是一种只有在面对自己热爱的事业时才会投注的热情,是一种 用灵魂去奉献的热望,全心全意,心无旁骛。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读懂了罗青枫。 虽然她还是不懂画,但是在本质上,她和他是同一类人,是愿意将自己作为 一粒种子,为灵魂,为信仰而纵情燃烧的那种人。 韩晓在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他们之间有关艺术知识上的差距,在这一刻, 奇异地释然了。 房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一把推开了。高挑的女人大踏步走进画室,一 眼看到画板前面的两个身影便猛然僵住。 这个过程来得太快,韩晓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搂着罗青枫的肩膀,傻 傻地望了过去,和于洋那双火冒三丈的眼睛正好对了个正着。 罗青枫拉着韩晓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放下手里的画笔," 于洋,怎么今天 有空来玩?" 很平常的一句话,完全听不出远近亲疏的距离。 于洋瞪着韩晓的一双眼睛飞快地移到了罗青枫的脸上,胸口一起一伏,良久 才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 罗青枫,你从来没有给我画过像!" 罗青枫挑了挑眉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是吗?大概是和你在一起的时 候,没有什么创作的欲望吧。" 于洋怒不可遏,"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