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是没事,就进屋坐坐。”两个人说着话已走到了春子的房前。于小雯看见 一个穿花格子衬衣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改天吧,我在家里还要呆上一段日子。”“也好。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于小雯快步离开了春子的家门。 天依然是阴阴的,于小雯头脑里的思路却渐渐清晰起来,她回来已经一个星期 了,那天她离开春子后,几乎没再出门,也没有像临走同他讲的那样改天去他家看 看,3 年前的那段恋情在她看来实在是太遥远了,仿佛相隔的不是3 年而是3 个世 纪,如果不是那天遇到他,她几乎已忘记了在离她家不足一百米远的地方还生活着 一个险些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此时于小雯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就是宋浩伟, 她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从他第一次注视自己的眼光中,她就清楚地意识到 了这一点,如果说当时她还在犹豫的话,主要是缘于林安,她不能忘记那个看上去 并不结实的男人给予自己的实实在在的爱,她知道如果没有林安她可能在花光身上 仅有的1300元人民币后便和那位叫妞妞的同乡打道回府。这里面除了爱之外,更多 的是一种恩情。 雨仍下个不停,雨脚打花了窗外的景色,也使于小雯的心情湿漉漉的。人活着 真累啊,在这个变幻莫测的物质世界里,自己能真正把握的东西又有多少,人生一 世,几十年的光景,眨眨眼就过去了,从降生到入土有谁能真正关注你,除非是你 自己。3 年的深圳生活,她听到见到的实在太多了,在她看来别的都是次要的,握 在自己手里的终究是最把握最安全的,她需要宋浩伟,她知道把握住一个像他这样 有实力的男人对于自己而言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她自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就 像手中顺从转动的钢笔一样,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这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感触。 这才是最基本的,当她意识到这点时,雨恰恰停了,是个好兆头,她心里想着推开 了窗子,一股泛着浓重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觉得非常有必要利用余下的时间好 好修正一下自己25年来业已形成的世界观和略显形而上的思维方式。 二十二 艾薇和林安一走进“西雅图”酒吧,便被酒吧内金属般刺耳的舞曲和从人群中 迸发出来的疯狂气息所感染。灯光闪烁,人们挤在狭小的舞池里,拼命扭动着身躯, 宣泄着心中的躁动。 林安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位子,看上去他很兴奋,他要了一扎生啤,大声地问 艾薇要什么饮料,艾薇指了指啤酒,又指了指了自己,林安笑了,大声对服务员说 再来一扎。在这样一种用语言很难沟通的环境里,说什么也不如大口大口地喝啤酒 来得痛快,一扎啤酒很快就装进了两个人的肚子。 “我们跳舞吧。”林安拉起艾薇一步三晃地融入了疯狂的人群之中。人们在旋 晕中晃动、颤抖。 近一个小时的疯狂过后,灯光一下子昏暗下来,抒情慢板的音乐从四周弥漫开 来,一对对男女相拥着移进舞池,大多数女人都趴在男伴的肩头,软软的,有气无 力的,像是刚跑完马拉松。酒吧内的喧嚣淡去了很多,一些人在场下休息,大多是 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年轻人大概对这种轻柔缠绵的音乐不太感兴趣,他们更喜欢 金属般的摇滚产生的直接刺激。林安站在舞池边,他一只手拉着艾薇,另一只手擦 了擦脸上的汗水。跳舞吧。林安把艾薇拉向自己,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腰上,他 明显感到对方的身子抖了一下。就算是休息,他在她耳边说。我,我不会。艾薇的 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她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心跳在明显加速,手心 上已浸出一层汗水。 “没什么,就像散步一样。” 从酒吧里出来,艾薇面色红润,林安站在她面前,两个人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 么。 “我送你回去吧。”林安正想扬手叫的士,被艾薇拦住了。 “这儿离宿舍不算远,我们,走一走行吗?” 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不时有车闪着尾灯从他们身边风驰而过,一切是那 样寂静。艾薇低着头,她的内心已平静了许多,一小时前她靠在林安宽厚的胸前产 生的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懒洋洋的亢奋正被从肩上刮过的晚风一点点吹散,她不自觉 地笑了。 二十三 周松义从晚上10点钟一直不停地往艾薇的宿舍打电话。 下班后他推着自行车走出出版社大门时,传达室张大爷的一句话令他立刻放弃 了回家吃饭的打算。张大爷笑呵呵地问他怎么老没见经常找你的那个姑娘了?艾薇。 他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一种说不出的痛。我要去找她,我一 定要去找她。这是他见到刘素馨之前的惟一想法。 “你不能去,那样你会毁了小薇的。”刘素馨对这位冒冒失失闯进家门的画家 很客气的让座、倒茶,但口气十分坚定,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阿姨,我真的很想见见小薇,您知道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面了,我真的很 想她。”周松义有些哽咽,他低着头,双手交织在一起,用力扭曲着。 刘素馨坐在他身边,眼前这个她一直认为很成熟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 的孩子,她拍了拍周松义的肩,说:“小周,我可以负责地跟你说,我理解你现在 的感受。我也一样,我也很想她———” “这不一样,阿姨。”周松义抬起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凄楚的样子 让刘素馨不忍再多看,“自从小薇走后,我一直在试着不去想她,为了她的将来我 也应该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真的很爱她,忘记她我真的做不到。” 刘素馨沉默着,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劝解他,过了好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进 了自己的卧室,出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一张纸条,她把那张写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的纸 条递给周松义。“这是艾薇宿舍的电话,你可以打电话给她,看她怎么说。” 周松义顺从地点点头,说:“谢谢您,阿姨。” 艾薇打开房门拿起电话时已是凌晨一点半了,当她听到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 声音颤颤巍巍从话筒内传出时,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小薇,你好吗?我太想你了,我从十点钟拨电话一直拨到现在,就是想告诉 你我很想你,我爱你。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小薇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周松义哽 咽着说不下去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