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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开这里!”大学一毕业我就在饭桌上向全家人宣布,一如五岁那年站
在方凳上宣布要嫁给父亲时的庄重。
“坐下来!吃饭。咱家还有俩儿子呢,你哪也别想去!”母亲顺手从汤煲里夹
出一只我平常爱吃的鸡翅,放进我面前的大碗里,一如她当年顺手将一个苹果塞到
公然挑衅的情敌怀中。
母亲又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我端起面前的大碗开始刨饭。这个在别人家早已成
为菜碗或是汤碗的大饭碗,在我们家一直不肯被有着小资情调的小饭碗代替,因为
母亲始终认为大饭碗实惠,一碗就能吃饱,而小碗让每个人都必须起身去盛饭。母
亲的固执己见,还让全家人一直保持着每天吃剩饭和剩菜的习惯,她觉得只有在锅
里和菜碟里有盈余的时候,每个人才是真正吃饱的。
在我们家,父亲的懦弱和早年的一次不忠,使他早已丧失了做为一家之主的威
严,要强的母亲独揽了家政财经大权,成为家中真正说话掷地有声的户主。父亲只
负责按月交纳工资和干一些重体力家务,比如买米,抬煤,扛自行车之类。他永远
也不知道母亲到底积攒了多少钱,当然他也不想知道,他连自己每个月的私房钱都
花不完,因为我们一家人,实际上都住在这个有钱也花不出去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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