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会 符文迪接到陈海静在家里出事的讯息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分。天空飘着细雨。 那时他正躺在胡小曼的怀里。这是他唯一一次与胡小曼过夜。 谁的电话这么吵?胡小曼翻身问他。 家里的,海静出事了。我得走了,他说。 胡小曼没问也没拦他。虽然心里掠过一阵不快,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这事一定非同小可。她起身为符文迪取下架上的夹克,说到了后给我一 个电话。符文迪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再睡一会,记得下午到公司看看。说完 就出了门。 宽大的凌志车轻轻抖动了一下,溜出了泊车点。手腕一转,便上了滨海大道。 车内静得只听见黄家驹《海阔天空》的声音。符文迪在歌声中慢慢梳理这突来 的奇变。 符文迪同张音是十多年前的大学校友,他比张音高一届。他学的是哲学,张音 学的是中文。他们是在十年校友聚会上认识的,才知道自己比张音来深圳早了许多 年。之前,他在北京一家投资企业呆过两年。然后凭着自己对金融业和期货的独特 理解,南下珠海打工。一年后,辗转到厦门同一位朋友成立了一家装潢公司。掘到 了他的第一桶金。这期间,他认识了他未来的妻子陈海静。陈海静那时正在厦门读 大四,毕业后回到老家惠州,在市里一所中学任教。符文迪因业务关系,恰好在惠 州有个工程,便用四个月的时间追到了陈海静,然后再用两个月的时间跳转到了深 圳。不久他又在深圳单独注册了一家广告策划公司。 这一跳转使他遭遇到胡小曼。 符文迪是在“余风茶艺馆”遇到胡小曼的。“余风茶艺馆”和别的茶馆不一样, 是建在笔架山山腰低坡处的园林式建筑,不像别的茶馆,外面现代里面仿古。茶艺 馆的招牌大字黑漆铺底,笔锋苍劲,据说出自成吉思汗射雕的地方某位晚清遗老的 真迹,一面茶幌也似乎有了隐隐侠骨大漠孤烟的气象。而室内气象也和别的茶馆不 一样,室内陈列处处锦上添花。四架三面透雕屏心镶嵌的六扇折屏围出几间雅座来, 雅座互不干涉,围屏用的是黄花梨木,黄花梨木后,每间雅座都只一张方桌,椅子 数把。沉甸甸的,生了根似卧在那里。颜色已黑了,竟是名贵的紫檀。阳光进来, 似乎送来一种暗示和略微的调皮,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好像进了一处暗藏玄机的地 方,有些神秘的激动。 胡小曼就倚在窗前,听着古筝叮咚响,大眼亮亮的闪。将符文迪的魂勾去了。 所以,再多的跳转都没有这个跳转来得深刻。因为这个跳转让符文迪措手不及 地跳进了一个女人的眼窝里。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对张音掏了底。 胡小曼绝对是个尤物。他醉眼迷离却毫不含糊地说。 胡小曼是“圣地会所”的舞蹈兼形体教师。“圣地会所”是深圳有名的休闲娱 乐健身会所,老板林巨森据说是香港某投资集团公司的老总。胡小曼的工作只针对 手持金卡的贵宾阶层,提供形体健身服务。每周两次。因为我胡小曼有时间泡茶馆, 所有你才有这一百年一次的艳遇。胡小曼常常搂着符文迪的脖子这样说。 符文迪的追求跟别的男人不同,他追求事业的完美,爱情的完美和做人的完美, 丢掉了哪头都不行。所以当他发觉陷入胡小曼的神秘呼吸时,他控制了占有她的欲 望。这反倒让胡小曼心里痒得发麻。 符文迪开始了和胡小曼的约会。开始,是符文迪约胡小曼,后来胡小曼就主动 了。碰巧那个月陈海静刚升为学校的教导主任,教务缠身,于是符文迪的皱纹里都 藏着笑意。连凌志车也跟着眉开眼笑地吞吐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乐此不疲。在胡小曼 面前,符文迪一直滔滔不绝地显露着他的哲学深度,并用这种哲学试图与深圳这座 城市的浅薄作区隔。可有—次,符文迪正说到高潮处,胡小曼不经意地打了个呵欠。 气氛忽然显出了尴尬。远处浓荫下的阴影第一次窜进他的心里。胡小曼在这个 关键时刻,显示了自己出色的局面掌控能力。她说,我认识你太晚了,不然我可以 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而不是一个天才的儒商。然后她故意怯怯地扶了扶腰, 像要摔倒的样子。说头有点疼,能不能送我回家?符文迪顿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 哧地一声,像中了某种符咒一般,身子一下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