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像白玉兰一样的吊灯,低低地垂吊在胡桃木色的餐桌上方,发出散淡柔和的光 ;有着亚麻纹理颜色的落地窗帘,挡住了玻璃墙的阳光,从亚麻纹理缝隙中漏进来 的阳光,也是散淡、慵懒的,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两人并排而坐,吃着秦鹰早已做好的午餐,绿豆粥,丝瓜虾仁炒蛋,西芹炒百 合。 “给你去去火。” “谢谢。” 陈红温柔地冲他一笑说。 这静谧刺激了他俩,他们几乎同时感到体内汹涌澎湃、奔腾翻滚的性欲,骤然 高涨,几乎涨满了每一个微小的细胞,像千万匹野马脱缰而出,像地层深处久积的 熔岩要喷涌四溅。 秦鹰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怦怦”的心跳。他感到自己的下体,迅速鼓胀、 坚硬、灼热、沉重起来。陈红感到有一种灼热感,迅速烧蹿全身。她的心,第一次 被那种急切想要的饥渴感揪紧了。秦鹰的手,不知何时,搁到她的腿上,抚摩着。 他猛然抱紧她,把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迅速地脱她的衣裙,她也手忙脚乱地 替他脱。当他赤裸着身体,直冲冲抵在她的乳峰上时,她惊讶地低低地叫了一声。 他伏下身体,在她的两个乳尖上轻轻抚摩、亲吻。这种奇异、异常的亲昵,爱抚, 痒痒的酥酥的,麻醉了她的全身。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搓,像在暖润一块宝玉。 她全身张开、扭动,兴奋一阵紧似一阵,高潮一浪赶过一浪。终于,她忍无可忍, 挺起身,抱紧他。秦鹰在她的亲吻、抚摩、挑逗下,兴奋难抑,不停地扭动身体, 无法按捺地吼叫起来,把陈红放倒在地…… 今天,她像一个不知厌足的女妖,无穷无尽地要他,纠缠他,挑逗他,大胆, 妖冶,放肆,使他一次次放射,再一次次兴奋、勃起;她像一条美女蛇,缠附着他, 似乎要吸干净他最后一滴精血,来填满她那饥渴、无着落的心。他为她无穷无尽的 性欲,惊讶而又沉迷;今天她似乎不是在造爱,更像是在复仇。 这是安定门外青年湖旁边的一幢公寓楼里的客厅,在一次次起伏、跌宕、冲撞 与淋漓酣畅的释放中,那根始终勒紧她大脑思想的,像被疾速弹拨的,越绷越紧的 琴弦,终于戛然一声绷断。 听到这声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安静下来。她看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 离、飞升,飘向一个遥远的地方。她大叫一声,轰然倒下,倒在他的身边,悄然睡 去。 睡梦中,她看见了窗外的湖,碧蓝的一片,向远处铺展,水波荡漾,层层叠起, 令人心旷神怡;阳光灿烂地照着,有风拂过垂柳,轻轻地吹过;湖岸上有红的、紫 的、白的、黄的、粉的,各色鲜艳恣肆地开着的小花;有碧绿的草,浓浓的树阴, 树阴下有人悠闲地散步,下棋垂钓的男人,女人,老的,少的;湖心有悠悠划过的 小船,一幅清心美丽的图景。 这里的空气是新鲜的,湿润的。 清新吹来的风中,她听到了竖琴从天际降落的乐音,那么轻柔,那么清脆好听, 像山涧叮咚滴落的泉水。 她梦见自己到了钱塘江边,看到海湾,碧蓝的水,正对着海湾;峭壁陡立的山 上,有一幢房子;房子很别致,从房中走出,走上一个高高的悬空的堤岸;她有些 害怕,但还是走上去,从堤岸往下往远处看,可以看到许多美丽的景致,有碧蓝的 海,白色的弯曲的沙滩,还有成片的绿树;走下岸,是逶迤曲折的土路,一望无际 的田野,还有海滩,层层叠叠涌起涨落的潮水。 她能听见潮水的呼吸、叹息。 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美丽的居所,是她理想中的居所。 这么多年来,她的梦境,一直被惊悸、忧虑、恐惧所统治。 第一次,她梦见美丽的景致,做这么美的梦。 她赤裸的身体一丝不挂地躺在秦鹰的身旁,那么坦然开放,对他一点也不设防, 这让他感动。她的嘴角不时浮现着一丝微笑,此刻,她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他静 静地注视着她,她的皮肤细腻滑顺,淡淡的褐色中,泛着一层乳白色,这是一种健 康青春的肤色,身上还浮着一层水光,是还未消退尽的汗水,闪烁着一种无言的性 感。 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蜷缩着,侧身自己搂抱着,像一只刚钻出壳的、毛茸 茸的雏鸭,幼嫩、憨厚、可爱。他伸手拉过一块小毯,给她盖在胸和腰上。这个第 一眼看见她,就被她强烈吸引住的女人,像电光火石一般耀亮了他眼睛的女人。这 个有着像夏奈尔品牌一样优雅高贵、充满悲伤的女人。这个只属于音乐,属于歌声, 活在音乐的世界里的女人。这个直爽、倔强、单纯的女人。 他是多么爱她,他们在一起多么和谐美好而愉悦、激情而放荡。这样的女人, 是需要男人好好地疼她、爱她,精心地呵护,好好的养着,让她不要再受这俗世的 侵害。 今天上午,在机场出口处,他看着她依然不施粉黛,拉着个大皮箱,从大厅走 出来时,他看到了一张像被一场突袭的秋冬的寒风洗劫过,洗尽了最后一滴汁液, 如干涩的枝叶一般的脸。他不明白,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子,仅仅过了两天,怎么就 变成形残骨立,像寒风中孤立的旗杆,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就疼了。 她没有说话,无论他说什么也不出声,只是跟着他走出大厅,跟着他上车、回 家,进屋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抱起,她惊慌地叫了起来。 “不行。” 她叫。秦鹰愣了一下,“怎么啦? ” 他问。但没有把她放下。 “我太胖了。” 陈红想起第一次和方龙在一起,方龙抱她进房抱不动,最后俩人,只有相拥着 走进去的尴尬情形。 “没事,抱你,小菜一碟。” 秦鹰得意地抱她进房。这以后,每到屋门口,陈红都会伸开双臂,搂住他的脖 颈叫“哥哥抱抱”。 然后就是吃饭,然后就是疯狂地、无休止地做爱。 他感觉她不是在性交做爱,而是在作一场殊死的搏斗。她要在这场搏斗中,把 自己撕碎毁灭,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再烧成灰烬。 难道她还爱张强? 否则她怎么会伤得如此彻底? 如果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无论做什么也伤不到她的,对这个人,无非是发生了一件事,如何处理罢 了;只有爱才可以被伤,才会痛。 想到此,他的心抽紧了。 这几天关于陈红和张强是非恩怨的报道,他几乎全看遍了。 他喜欢听她韵歌,喜欢看她站在舞台上演出的样子,那是另一个她,一个张扬、 反叛、激情、落拓、桀骜不驯的女人。 她烫着爆炸头,头发向高空四周蓬松张开,涂着粗黑的眼圈,鲜红的嘴唇或紫 色的嘴唇。脸上或额上,贴着一两种花纸,穿一件麻长裙,站在话筒前,像个女鬼, 面无表情地唱一首柔曼、虚无、缥缈、神秘的歌。 她的歌和她的形象,正好形成极大的反差。她的歌声像在云中漫步,云中穿行, 平滑柔顺,舒展闲逸,如云纱缭绕;有的时候,突然响遏行云,高亢锐利,直刺人 心,像被玫瑰刺刺中心脏的天堂鸟,在泣血歌唱。让人能听到看到,那被刺心脏的 颤栗,同时也刺痛了听众的心脏。 她是一座富矿,总能带给他不断的、意外的惊喜。他要慢慢地、好好地开掘她。 她走的这两天,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等她的电话,等她的一切信息。他 怕自己不小心睡着,会听不到手机铃声,而把各种功能的铃声音量都调到最大。 在今天的凌晨,他终于听到一声铃响,清晰、短促。他惊醒过来,是短信? “ 我十一点到京,你来机场接我,陈红。” 他的心一时狂跳起来,立刻洗澈、穿衣,提早两个小时等在机场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