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傍晚,迪阿鲁没有回来,阿南恰也没有回来。 阿邓多梨拔和重孙肯碰迪站在家门前的老核桃树下,老人装上一锅烟默默地咂 着.缕缕烟雾萦绕着他一张愁苦的脸,把猴子赶走后,不见迪阿鲁的身影,他就预 感到灾难降到了麦地村的头上,肯碰迪问他:“老祖,我爹到哪里去了,天都要黑 了,他怎么还不回来。还有妈妈从早到晚都没有见到她。” “快了,就快回来了。”老人指着远处的碧洛雪山说:“你看,山顶的天都发 红了,你爹就要回来了。” 肯碰迪朝着老人指的方向看.他真的看到了一片漫天的紫红。 突然,一阵隆隆的响声,雷一般地从碧洛雪山方向传来,震得大地都抖了起来, 村里的人们都跑出来站在家门前,仰起头来看,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辆巨大的木轮 车,这辆车让一头巨熊拉着,渐渐向麦地村的上空靠近.车辆缓缓滚动着,碾过天 空,碾过人们的头顶.那响声愈来愈大,村里的桃树、漆树、山桃树、花椒树在响 声中抖动着。 峡谷里刮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飓风.一幢幢木楞房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人们 惶恐地奔向自家的木楞房,扑向一棵棵柱子.有的找来绳子拴在上面,蹬起八字脚, 使出全身的力想把它拉住。有的人家全出动了,一个搂着一个的腰,连成了一条人 链,前面的抱着柱子,最后的在腰上拴一根绳子把它系在附近的核桃树,山桃树或 者大石头上。他们以为这一来,木楞房就能保住了。可是,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根本抵抗不了那一双双无形的大手,不管人们怎样拉着,扯着,拽着,一棵棵柱子 还是纷纷从他们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在一片惊呼声中,村里所有的房子拔地而起, 向空中飞去。随之,那些失去庇护的木桶、木碗、木盆、铁锅、锣锅、背篓、筛子、 三弦、笛子、蓑衣像炸开的鸟群一样飞了起来,在半空里发出了叮叮咚咚的碰撞, 只有阿邓多梨拔的那六只大葫芦生了根似的稳在地上。 那道横在涧上的溜索,在一阵咣咣当当的猛烈摆荡之后,哗地一声,突然绷断, 把拴在两岸的木桩连根拖进水中。 黑熊托拉似乎不知道地上发生的一切.它默默地拉着车,迪阿鲁挺着身坐在上 面.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隆隆隆…… 碧洛雪山提前下雪了,大风搅着雪花,在山顶上飞舞着,滚动着,天地一片迷 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