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哈德门个头大,边挥着砍刀,边低头拾砖头、石块,抓起来照着周围的脑袋狠 狠砸下去,立马拍倒好几个。有个坏小子,抽出了自己的皮带,顺着反手抽中了哈 德门的面门,铁扣的打击,使他前额抽开了一道口子,血哗地喷了出来。这一下, 可把哈德门抽上了火,冲着他冲了过去,左手一记重拳击打在耳朵上,愣是打裂了 耳朵,右手对着他的胸膛部位,狠狠地猛插进去。哈德门还不解恨,拼尽全力用刀 猛搅两下,狠狠地往下压,对方的大肠子流了出来,白花花的,掺杂着血水,小肠 子也冒了出来,慢慢滑到肚皮外,伤口创面太大,肚皮已经破裂,连接的部位已挣 开,场面极其惨烈。兆龙正和文人打斗正酣,易军招来的其他哥们儿,无一不挂花 彩,毕竟双方力量悬殊,情形非常不利。在这紧要关头,一声暴喝:“啊!”从树 上跳下威猛无比的宝全,拾起一棵树干,抡了起来,树到人倒,增加了有生力量, 以一当十。宝全直接冲到兆龙和文人身前,将树干抛了出去,砸倒了两三个人,一 把抓住文人的领子:“兄弟,靠边瞧我的。”一手切掉文人的腕子,将刀打落在地, 一只手竟将文人的腰带抓住将他的身体打横高高举在空中,拔出喷子朝天打了一枪 :“都住手,再动打死他!”拿喷子对着文人的嘴,一下子捅了进去:“孙子,让 他们住手!” 所有的人,包括易军和兆龙都惊呆了,宝全举着人跟举着稻草一根般,轻松自 如,胳膊连弯都不打。 厮杀停止了,易军赶紧叫自己人收拢,兆龙机敏地赶紧给宝全空的枪装火药。 文人狠命地摇着脑袋,兆龙示意宝全将枪管拔出来,但仍对着他的头。 文人艰难地说着话:“打死我,你们谁也跑不掉,我的弟兄会给我报仇的。” 都都捂着伤口愤愤地说:“别他妈的吓唬人,怕死,怕死还不弄你呀。北京人 有打死的没有吓死的,想死说个痛快话,成全你。” 易军说:“哥们儿别侥幸什么,敢惹你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只是你好好想想, 拖家带口的出来混不容易,不就是为了钱吗?想通了,全都扯淡,你也是条汉子, 钱也让你挣,只不过再不能干这害人的营生了,北京站的票贩子一年不少捞,这帮 孙子是你们同乡,也是坏事做绝,瞧你是条汉子,咱们打个联手,统治那个地区, 官面上我负责,具体的你操纵,如何?想想吧,宝哥,举着扛得住吧?” 宝全说:“小意思。” 沉寂了五分钟,文人开口了:“哥们儿,我同意。”宝全将他扔到地上,兆龙 走上前来:“哥们儿,咱们互相有伤损,打个平手,弟兄们的医药费我全包了。三 天后,咱们聚齐,商量计策,进军北京站。”文人还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易军和兆龙 的手:“不打不相识,是汉子就此打住,恩怨全抛,为了共同的目标,齐心协力, 三天后见。”说完,带人先撤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易军对众哥们儿进言:“今儿行,挺舒服,够痛快的,赶紧治伤。 兆龙别回家,让嫂子知道肯定麻烦,回去不许喝酒,都有伤口。宝哥,真是神 力,牛×。“ 这全中国最复杂的地界就是火车站了,鱼目混珠,南来北往,好人坏人都是必 经之路,而每天的客流量也惊人。尤其是北京站,祖国的首都,老百姓的向往之地, 又是政治经济中心,自然是热闹非凡,繁荣昌盛。同时,全国各火车站也是犯罪率 最高的地区,更是打击的重点,北京站也不例外。这些年人们腰包鼓了,自然要旅 游一番,首都绝对是首选城市。十几亿人稍微集中一些零头,铁路运输就成了问题, 再加上每年老百姓回家团圆过春节,火车票便成了焦点,旅游旺季、春运便成了一 些人发国难财的机会。 欧阳竹是个嫩名,与其人极不相符,一米八五的个头,黑炭似的脸,人称“黑 哥”,认他挺好认,缺一耳朵,是当年仇家的佳作。 这老小子差两岁整五十,吃北京站已经八年之久,养着百十个能征善战的兄弟。 您可得听好了,养着那可是吃喝住全管全包,一天下来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开 销,黑哥可不是买卖人,他又哪来的财力应付百十口子呢?而且一霸就是八年,没 有点能耐,那才怪呢。 照易军的话说:“人逼到那份上,敢把皇帝拉下马。”这话一点不假,黑哥当 年犯事,赤手空拳来到北京,就加入到北京站盲流的行列中,几经拼命干仗,在盲 流中立了足,当上了小爷。说出来,咱北京人都不相信,可别小看不起眼的臭虫, 拉出一百个盲流,个顶个都有非凡的经历,整出十几个杀人在逃犯,还真不好说。 谈到歪门邪道,绝对是人人精通,都有自己的生存绝活。你想想呀,要是没卤, 能在北京站扎根吗?看着白天一个个破衣拉撒的样子,沿街索要,进饭馆要残汤剩 饭,可真是晚上回到他们的老窝,吃的喝的抽的,绝对比京城老百姓家强得多。您 也许奇怪,银子哪来的呀? 我还就告诉您,白天玩的那都是表面现象,乞讨是乞讨,最重要的是连拿带顺, 一不留神,外地旅客就破了财,这是小的进项;能耐大的,白天踩道,晚上袭击, 十有九中。 吃北京站的道儿多了,假充大铆钉称自己是良家妇女,专找军人、干部蒙骗路 费,一天弄个三四份,不少挣,一年下来可不是小数。给周围的饭馆当饭托的,给 旅馆饭店拉客的,更有色相诱惑,敲诈勒索的,卖假发票、假报销凭证的,五花八 门。 小打小闹的是在北京混,真正的大卤就是以黑哥为首的火车票贩子,到了春运 阶段正是大捞世界的最佳时机。您坐稳了,别摔着,一个春节下来,黑哥这帮人除 去吃喝,上下打点,一百万只能多,不能少。 也该着黑哥倒霉,易军送朋友走,买火车票到成都的卧铺已售完,黑哥的手下 要了易军两张票三百元,引起了他的兴趣,称兄道弟还请了一把,灌了肚歪,对这 行道才一知半解,惟一没想到的是这巨大的利润,愣是现在才发现。如此的门道, 让易军瞄上了,对方的实力不弱,由于血霸的介入,聪明的易军想出了借刀杀人的 高招,以人治人减少了自己的风险。假若控制了,自己坐享其成;如果镇不住自, 己再出去,那时候已经两败俱伤,实力减弱,双方元气大打折扣,自己收拾残局, 易如反掌。 哥儿几个听着易军的算计,齐声叫绝,都都对易军说:“真想到家了,你小子 花花点子太多。对了,你得整些家伙,上次要不是宝全,差一点虾米,幸亏碰上的 是老土,若是碰上了职业的,准得吃大亏。” 易军说:“我正考虑这些呢,可是,你们带家伙不安全,带上家伙感觉不一样, 势小的想到腰里横,底气要比平时足,搂不住,各有利弊。首先我自己都保证不了 能忍得住,何况你们各位。” 兆龙接过话头:“这好办,由我统一支配,平时绝对不允许随身携带,动手时 也要分火候。” 易军不相信:“哥们儿,就你那脾气,我大头冲下,磕死自己。”一番话连兆 龙都乐了:“你这王八蛋,净装大个的。” 文人姓段名胜义,按照易军的意图,袭击了欧阳竹的几员大将,逼他出来的, 但是,奸猾的他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请朝阳区的发子出面讲和铲事。 这事易军和兆龙必须得出面,发子以前是茶淀放回来的,现在给十几家歌厅看 场子,手里头有点兄弟,流氓之间都有讲究,盘道是必然的。兆龙一露头,便缓和 了不少气氛,发子将手下的人轰了出去。 “兄弟,攀个大我比你长十岁,听黄三和爬爬说过你,那时候我还在圈里哪。 其实呀,我跟那孙子也没什么交情,就是手下的介绍吃过几顿饭。欧阳竹老孙 子,色,好玩,经常泡歌厅。不怕你笑话,哥哥我也耍两道,没过命的份儿,酒肉 朋友也算半拉,什么都不过,丫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一帮他老乡捣乱,让我出个头。 行,一场误会,呆会儿哥哥小请一道。兄弟,你知道吗?黄三是老华子的人,你弄 老华子真是绝了,有魄力,今儿谁都别走,按规矩哥哥先出来的,应该给接风。“ 兆龙一想,多结识一帮人没坏处,也就答应了,从招待的规格上看,发子混得 不错,南海渔港的消费不低,这一桌,得造七八千。 易军上前招呼:“我跟兆龙是把子,也刚回来,咱北京城的歌厅非得有人压场 子吗,还敢抢不成?”发子向他解释:“兄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外地人太多, 做买卖的不在少数,可也有不少到北京捞的,这当中躲事的不少,而且歌厅宰的就 是外地客,北京人有几个天天泡歌厅的。你想呀,这小刀一磨快,谁愿意挨宰呀? 结账的时候,就是个麻烦事,别看现在人有钱,往里进可以,往外扔可是费劲, 开歌厅的图个平安,所以,花钱买免灾,这得罪人耍混蛋的事就得有人出头。“ 兆龙不解:“可这一动手,一报案,还得寻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呀?” 发子一乐:“兄弟,听我给你讲呀,没有人敢不给,只想少给,人生地不熟的, 他也不敢 刺,拍唬拍唬也就差不多了。真是刺刀见红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哈德门就想不明白:“难道还有人在公共场合耍横?那不是找死吗?除非是找 茬儿缺练。” 发子说:“兆龙,你们这帮哥们儿挺神,一看就是战犯,像你们还保持英雄本 色的人可不多了,不是奉承,而是嫉妒,我要有几个这么齐心的哥们儿,准成气候。 现在的小崽,人小鬼大,有奶便是娘,私心太重,压不住他,宰了你的心都有, 真正的仗义劲没有了。刚才那哥们儿说得一点没错,这年头人为了钱,心黑到家了, 你的歌厅生意好,我的不行就得给你捣捣乱,折腾折腾,外地人也多,花个千八百 的敢上门砍你,再多花点,敢拿枪堵着门扫你。不是吓唬你们,真是这样,哥儿几 个,现在有把枪太正常,人他妈的也不值钱,给点他就敢招呼,所以,奉劝你们, 咱们挺投缘,凡事不同以前,做任何一件事,前思后想,不是怕谁,算计不到家, 有的亏吃,别信别人,只相信自己。来,哥儿几个举一杯,干掉呀。“ 易军说:“歌厅确实复杂,什么人都有,好人也不往那钻。” 发子立马同意他的观点:“高,兄弟,话说到老家去了,男人也贱,女人也骚, 去的人没他妈的一个好东西,放在一起不找钱,我也算在内,真的。”他的坦白实 在没有人不笑的。 兆龙说:“听说现在都跟官场上勾着,自古警匪是对头,怎么可能混到一起呢?” 发子马上支楞起脑袋:“那是各有所图,占点小便宜,哥哥把话放这,你要是 杀了人,谁也保不了你。至于小事嘛,不疼不痒的,也就拉鸡巴倒了,在圈里那么 多年,都知道怎么回事,算是互相利用吧。除非你攥着他的小命,否则翻脸不认人。 至于欧阳竹,每年的进项不小,动他不大容易,可看你们哥儿几个志在必得的 样子,肯定弄他是没跑。有一招,不过有点损,但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