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施大爷的房间成了柯迪的卧室。施大爷死后不久,盛珠就把柯迪接到北京来 治疗。 盛珠对外人说柯迪是他的弟弟。 柯迪、高文、盛珠同住一起,表面上高文和盛珠是夫妻俩,谁也不知道盛珠 和瘦小的神态痴傻的柯迪才是真正的夫妻。这个奇特的家庭和睦存在,是以柯迪 失去了正常思维为前提的。 柯迪在北京主要是接受气功治疗。在盛珠的狱友刘薇爸爸当主治医生的那所 医院,柯迪进行了一个疗程的治疗,没有预期的效果。 盛珠决定把柯迪接到北京来治疗。 盛珠结识一位姓曹的气功师,这位气功师在文化餐厅后面的一条小胡同内办 了一个气功诊所,这个诊所对精神系统的毛病有特殊的疗效。 盛珠每天上午把柯迪带去让气功师发一次功,柯迪在被发了一个星期的功之 后,盛珠觉得柯迪的状况有明显改变,睑上不仅有了红晕,嘴角上的白沫也不见 了。 盛珠信心大增。 这天晚上,盛珠把柯迪安顿睡下之后,回到自己屋子等着高文。 盛珠在床边刚坐下,柯迪在那边嘟嘟嚷嚷地嚷嚷着什么一。 盛珠立即走过去。 “怎么啦,”盛珠用手摸着柯迪的睑,“哪儿不舒服吗?” “大衣,我要盖着大衣。”柯迪说话慢声细语,外人根本也不会想到这是一 个精神有严重障碍的人,他说话时的表情也很沉静。 “大衣今天在外面晒时淋了雨,湿湿的,明天晾干了再盖好吗?” “不行。我要盖大衣。谢校长知道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信你去问谢校长。 是在石河子的广汇大厦买的。别骗我了,薛老师,别骗我了……” 柯迪在胡言乱语的时候表情一点也不疯狂,而像是在跟人促膝恳谈一样。 “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是他们在家里带去的。”盛珠给柯迪掖了掖被子, “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盛珠这么一说,柯迪就不再说了。每当柯迪说到大衣的时候,盛珠就说: “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是他们在家里带去的。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有一次吃饭时,盛珠在说这话时漏了后面一句,柯迪停箸的嘴,久久不动, 盛珠非常奇怪,一个劲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柯迪依旧一动不动。 盛珠猛然想起,便补充道:“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柯达嘴角露出笑意,很轻松地扒拉开米饭了。 盛珠觉得何迪在露出笑意的时候,好像脑子里一块石头被搬走了。 “大衣事件”是柯迪患病的最初诱因,高文在《冰天雪地》中几乎照搬了生 活中的实例,“大衣事件”发生的时候盛珠不在新疆,“大衣事件”发生之前柯 迪还没有丝毫忧郁症的迹象,在患精神病之前柯迪清楚记得,他患忧郁症就是自 “大衣事件”开始的。同样是患忧郁症,高文通过“诺贝尔奖”救治自己,柯迪 却奇怪地被所谓的“大衣事件”所左右。内涵不一样,效果不一样,一样的是别 人都难以理解。 其实事情很简单,冠以“事件”是因为它的后果,而不是因为事情本身。 柯迪和一帮同乡到新疆那所中学不久,他们在石河子市各买了一件黄呢大衣, 塞北的严冬即将到来,大衣自然是御寒的,但回到学校之后,薛模糕灵机一动, 把大伙召在一起商定:在学校不要说大衣是我们在新疆买的,说我们从家里带来 的。 “学校已有人看不起我们了,”年纪最大的薛模糕说,“说我们太土太穷, 我们安徽人在外面总是被看不起。我们不能说大衣是到新疆之后买的,这样他们 会更看不起我们。说是在家里带来的,显示了我们的富有,根本不像他们认为的 那么穷,如果像他们说的那么穷,我们还会有这么昂贵的呢大衣吗?” 老薛的建议得到除柯迪之外的一致赞同。柯达不仅不以为然,而且觉得很可 笑。 后来他们耍的这一计谋败露了,安徽帮在学校第一次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几乎所有人都在恨柯迪,当然是所有安徽来的人,他们一致认为柯迪是叛徒,是 他向谢校长泄的密。 由安徽帮最阴险的薛模糕为首,他们织起了一张铺向何迪的阴冷可怖的黑色 之网。 柯迪的孤立局面就是这样形成的。 事实上柯达没有泄他们的密。柯迪只是说他本人的这件大衣是在新疆买的, 不是从家里带来的。 柯迪没有说其他人。 柯迪病因的起因就是如此。 简单而又深刻。 盛珠没有回自己屋子,她在柯迪的床前坐下了。 柯迪望着她的眼神就像一个弱智儿童,盛珠眼睛发涩发潮。 “明天给你盖上大衣,今晚好好睡觉,好吗?”盛珠用手擦了擦眼角,语气 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孩子。 柯迪发病(精神病)之后,无论上哪儿,无论春夏秋冬都带上这件呢大衣, 这一点令一些给他治疗的大夫都感到费解。 而且每晚睡觉都要盖着大衣。 酷暑天不给他盖这件大衣他也不肯睡觉。 盛珠今晚哄他睡觉的时候,故意绕开新疆,避免他联想到大衣。 可最终还是不行。 人秋以来这件已经褪色的黄呢大衣一次也没晾晒过,盛珠闻到了上面淡淡的 霉味儿,盛珠没想到偏偏今天下雨,而且雨下了好长时间她才想到凉台上晒着的 大衣。 盛珠收大衣时,大衣已经湿了大半。 盛珠把它晾在自己屋子,打开窗户,盛珠希望风能尽快把它吹干。结果盛珠 发觉还是很湿,不能盖。 柯迪傻傻地张着嘴,盛珠知道每当他的愿望不能满足时他便张着嘴。 他张着嘴就是一种强劲有力不可违抗的命令。 盛珠凑下身子,在柯迪的睑上亲吻着。盛珠从被子里掏出他的一只手紧贴在 自己的胸前,盛珠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寄希望唤起他的性欲。 盛珠虽托刘薇问过她爸爸,刘大夫说柯迪在某些时候是有性感觉甚至性渴望 的。 可盛珠自他患这种病之后一次也没有跟他做过爱,盛珠从未碰上他有性感觉 性渴望的时候。 有一次盛珠跟高文在房间里接吻,盛珠只穿着一条嵌暗花纹的紧身短裤,两 只丰腴诱人的乳房晃动不已,高文一会儿吻她嘴唇一会又嚼着她的乳头,这时候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看到迎着他们走进来的柯迪。 高文倏然惊呆了。 高文当时唯一想到的是被捉奸了。 高文的上下牙惊惧地打颤。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柯迪的手。他发现柯迪手上什 么东西也没拿。 进一步看到柯迪的表情是笑嘻嘻的,这时候高文才醒豁过来,柯迪是一个有 严重思维障碍的人,是个傻子。 不知为什么,自跟柯迪相处一室以来,高文觉得柯迫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精神 病患者,在他的脸上眼睛里看不到任何错乱和疯狂的东西,柯迪更像是他小时候 常见的那种傻儿。 盛珠看到柯迪时,表情很尴尬,但她没有掩饰自己袒露的双乳,她轻轻推开 高文,面对着柯迪,轻柔地问:“迪迪,你要吗?” 盛珠拿起柯迪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盛珠盯着柯迪的眼睛看,她渴望能在 那里看到欲望的火苗。 盛珠失望了。 柯迪那白仁多黑仁少的眼睛里坦坦荡荡,一无所求。 盛珠不甘心,她用柯迪的手在自己的乳房上轻轻揉着。 “迪迪,你想吗?” “嘻嘻……” “你想跟我睡觉吗?” “嘻嘻……” 盛珠当着高文的面把手伸进柯迪的下身的时候,盛珠意识到她的努力毫无结 果。盛珠沮丧万分。 柯迪丢开盛珠,走到高文面前,柯迪自然不会注意到高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柯迪笑嘻嘻地说:“大衣是在新疆买的……” 盛珠不耐烦地打断他:“是的,是的。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柯迪才蹒跚而去。 自那次之后,盛珠一次也没挑逗过柯迪,她似乎不再相信刘大夫说的话了。 但今晚她想再次尝试一下。 盛珠希望通过做爱让柯迪忘掉大衣。 盛珠轻轻掀开被子。 盛珠解开自己的上衣,扒开乳罩。 两只乳房像两只灯笼一样在柯迪眼前晃动。 盛珠温柔地在何迪的下面抚摸着,盛珠一边摸摸他下面,一边把乳头凑在柯 迪的嘴唇上。 “迪迪,咬着我……,, 柯迪的嘴依旧机械地张着,没有动。 “迪迪,合拢嘴……” 柯迪居然听话了。 柯迪合拢嘴的时候把盛珠的乳头含在了嘴里。 盛珠在柯迪合拢嘴的时候,浑身一颤。一种强烈的性感觉像电流一样击中了 她。 盛珠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激烈的生理反应。盛珠似乎忘了柯迪是一 个病人,她的动作不再轻柔,她拼命把乳房摁在何迪的嘴上,渐渐地她的乳房几 乎覆盖住了柯迪的整个脸。 盛珠继续在他下面活动着,盛珠的心情激动万分,因为柯迪下面终于有了反 应。 盛珠猛烈地在柯迪脸上亲了一下,欢喜地说:“心肝,你终于有反应了。” “我要盖大衣,”柯迪机械地张着嘴,“我要那件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 衣。” “大衣明天一早就拿给你,”盛珠说,“你先起来,我打水给你洗一洗。” “大衣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是的,我知道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谢校长也知道了。” “我要大衣——就是那件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衣。薛老师说是在家里买 的,其实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大衣明天给你,现在让它晾晾,我正开着窗户让风吹干它。好吗?” 盛珠端来水,把他从床上扶起来,盛珠解开他的裤子,盛珠在把他的下身洗 净之后没有立即替他系上裤子.而是无限温情地把脸伏在上面。盛珠想到高文, 想到高文偶尔犯的毛病,做爱前念念不忘什么往事什么北京的,就像柯迪念念不 忘石河子广汇大厦,不忘大衣,不忘谢校长。当然,这两者不完全一样,尤其是 对高文这一反应原因她还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十一点多钟,高文还没有回来。盛珠以为高文不会回来了,高文在和她同居 的日子里也偶尔出去鬼混一下,对此盛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很认真。 盛珠再也不会想到此时高文正横卧在一条铁轨上,更不会想到高文在那条铁 轨上已经卧了几个小时了。 盛珠决定不回自己屋子,搂着柯迪睡一夜。 盛珠本想再挑逗挑逗他,让他进入她的身子,完全地做一次爱。 盛珠觉得柯迪若能正常做爱了,病情就大有好转了。 盛珠不知凭什么以此为衡量柯迪病情的界线。 盛珠一方面觉得这很荒唐,一方面又固执地这么认为。 柯迪在她的怀里轻轻打着鼾,盛珠不再抚摸挑逗他,盛珠就像母亲那样不忍 把他弄醒。 在柯迪断断续续的鼾声中,盛珠也睡着了。 盛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下半夜的时候,盛珠被一声闷响惊醒。 盛珠意识到是推门声的时候,她同时看到了柯迪手持一把菜刀从外面进来了。 盛珠大惊失色。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盛珠坐起来,拽起被子捂在胸前,她昨晚睡觉时 没有穿上衣。“迪迪,迪迪,我是盛珠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柯迪径直来到床边,缓缓地举起刀。 这时候盛珠才意识到逃生,她拖着被子跑下床,赤脚退到了窗户前。 “迪迪,快放下刀,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吗?我是阿珠呀,我是你的阿珠 呀,你不认识我啦?啊?” 盛珠浑身颤抖得就像风中枯叶。 “快放下刀,放下刀……” “不。”柯迪举着从厨房拿来的菜刀,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我不放下刀 ……” 盛珠沿着墙向左边慢慢移动,她想移到门边,拨开门她就可以退到阳台上。 “放下刀,放下刀,”盛珠一边踮着脚移动,一边叫嚷道,“快放下刀,你 这个死东西,真是个疯子。你干吗要杀我?我是你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了?” “我要大衣,”柯迪一边朝她走一边说,“我要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衣。” 盛珠恍然大悟。 盛珠说:“快放下刀,我马上就把大衣拿给你。” 盛珠飞快跑到自己屋子。 盛珠抱来黄呢大衣的时候,“当”的一声,柯迪手上的菜刀掉到了地上。 柯迪笑嘻嘻地说: “大衣,大衣……是我在新疆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