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站在邮局的门口,太阳还在像火球一样挂着,我手里捏着一封雨辰从英国寄 来的信,难得啊,我在心里感叹到这样的信件,飘洋过海多少个日夜啊,这可比不 得那些电子邮件,说来也怪我们这些人生在这样一个电子时代,却还是喜欢这样漫 长的邮寄,也许是习惯了这样漫长的等待。 有钱人总是喜欢外出留洋,这些都是我们这样的人无法羡慕的,雨菲和雨辰都 是在外留学,一个在英国一个在新加坡。 我坐在路旁的石头椅子上,背后是些靠着墙的街边花园,里面开着不同种类的 花,我把信撕开,我的心情高兴极了,你也许没有看到我的表情,我也没有,但是 我感觉得到那是很快乐的样子,我独自一人坐在街边假装着浪漫,其实也不是浪漫, 有时候让人看了那简直就是滑稽。 雨辰对我说现在我毕业了,变成大人了,很快就该结婚了,要靠自己的本事去 创业,不要把时间浪费掉,我想这应该是他父亲常常教导她的话,我已经记不清我 们这样的信件写过多少封了,我总是在看完之后又把它完整地折了摆在信封里然后 收藏起来。 我选择最近的道回了家,路上的车很多,我想我是不是也应该有这样的一辆车, 在某一个空闲的日子里载着父亲出去观光…… 也许就是这样,只一点点的感应就能够催促一个人的内心。 我觉得我要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人,也许在父亲过某一个生日的时候就能够用自 己赚来的钱送给他一份祝福,我想那样他至少会高兴一个星期,甚至是更久的时间。 就在这一天,我看完信的这几个小时里,我想我要去北京,我要去香港我要去 最发达的城市,我要大干一番事业。 我这颗少年的心曾经是这样的心高气傲。 这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我想起很多事情来,这个晚上我梦见了雨菲和雨辰,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装,是初中时代的样子,我们在那些大棵的果树下面,果 树足有一百米那么高,树上挤满了几千只鸟在唱歌,就像安徒生先生的童话一样的 美丽,让人一阵阵地感动,那些放学的小学生从中学的门口经过,它们都有可爱的 表情,这些表情绝对比你想象中的漂亮,她们的眼神向往着中学的校园,风不时地 把树上的叶子吹了掉下来,足球场上有些男孩子在踢足球……我的这个梦简直感人 极了,因为我还在这个梦里还见到了我最尊敬的美术老师,她是很有爱心的老师, 那时候我穷了买不起画笔,她曾送过我一盒画笔,让我高兴了几个星期。 当天渐渐地亮起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窗外吹进来的风明显地有些凉了,比 起前一阵子来凉爽了许多,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全部亮起来,我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你想想我还没有找到工作,当然是会有点心急的。 中午我到菜市场去逛了一圈,我想到农贸市场那样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那些 老人来卖花,我并不是喜欢贪那样的小便宜,其实有的老人要价也是很高的,他可 以说出一百种理由让你去有足够的信心买他的花。只是我家离花鸟市场实在是太远 了,所以我家的花大多是在农贸市场里买来的。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花,这很难用一句单独的话来说清楚,一 直以来我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一些什么,这其实是很明显的,我也想像别人那 样去对自己的母亲去说点什么,这种想法似乎在最近几年里更加强烈,时间就好象 川人变脸那么快,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毕业了。 再过几天我想我也许会去找一份什么工作,不管怎样先得让自己有那么一份能 够养得活自己的工作,在我工作的时候我可以想一些歌词,或者去找一些好的歌曲 来听,我可以继续我的填词,这毕竟是我唯一的爱好,我没必要去想别的,因为我 父亲暂时是不要我考虑的,他能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我真的很想出去闯荡一下。 “爸爸我打算出去找工作了。”我对父亲说。 “你打算做哪方面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在查一些报纸上的招聘广告。” “报纸上很多的广告都是假的。” “我只是看看,但是没有合适的。” “要不要去医院里实习?”他手里还握着菜刀,我站在他的旁边,厨房里各种 菜的味道很杂,我们就站在厨房里谈话。 “不用了,我不喜欢医院里的工作。” “那你自己看着办了,附近都有贴出来的招聘,有合适的你自己去看看,如果 要用钱的就跟我说。” “我会的,你少喝点酒了,我看你每天总是喝很多。”我说,爸爸看着我,然 后对我笑笑点点头。“你也睡早点,不要总是熬夜。” 在这个太阳刚刚出来的早上,这些话似乎很温馨。 我们各自的内心世界似乎一直在做着交流,也许只是语言上很少凑巧碰在一起, 或者是各自在逃避什么,心理上的创伤也许这一生都无法改变了,我们已经错过了 太多相处的时间了,我有好多年都是在外面读书,唯一的交流就是那么偶尔在电话 里的几分钟,有好几个假期我根本就没有回来。 有一个假期我买了几袋茶叶准备带回来的,后来因为雨菲从新加坡来找我,我 便没有回来了,那一个假期跟雨菲去了海南,最后就把那几袋茶叶送了海南岛上一 个打渔的老翁了。 还有几个假期,我虽然在外面,但是我却总是在梦里梦到家,可是我又不希望 自己回来,你要是我你就会有不想回家的理由了,家里总有太多的东西让你去尽情 的伤感,那些感受是很无助的。 星期日的上午我到邮局的时候并没有收到雨菲和雨辰的信,早上的街上人并不 算多,太阳在每个早上都是一个样子,街上的出租车好象每天早上都是一样多,我 总是喜欢穿过农贸市场,因为那样可以简短大约五分钟的路程,街上的外国人总比 本地人起的早,他们的表情总是很友善,这我们得承认,就好象大家都是亲戚或者 朋友。 后来我进了公园,我在公园里看那些大人带着小孩子,在人工围起来的水池里 钓金鱼,这简直滑稽得要命,他们都不懂钓鱼,还在那里教他们的孩子,有的还责 怪是鱼钩不好,那本来骗孩子的把戏,他们还真以为可以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大耍把 戏。 爸爸这一生中带我去钓过一次鱼,钓到一条鱼却被大雨淋湿了全身,那当然很 好玩,谈不上冷,在郊区的旷野里没有躲雨的地方,也没有带雨伞和雨衣,那时候 我还小,后来走不动了,整个一大片的旷野里都没有人,只有爸爸背着我在大雨里 走,回到家的时候妈妈赶紧给我换了干的衣服,然后找感冒的药给我吃。 我在这些年里常常过着回忆的生活,特别是那些逢年过节的时候,尤其是端午 节,太多的时候是在外边过的,但是我想尽管我回家也不会有多少的快乐可言,有 时候回来还是有人会来看我的,比如一些要好的亲戚……和朋友。 今年的中秋林凡跟着他父亲去了别的城市,他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就在中秋 的前三天,他说他们是去祭奠他家的祖人,我想这应该又是一个寂寞的中秋了,我 也非常想跟父亲过一个中秋,但是我又怕我们坐在一起没有什么话说,每年的中秋 都是一样,我也会想起我的爷爷和奶奶来,想起小时侯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月亮,吃 水果,那时候一家人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天。 也许有时候邮局是会故意跟我们开玩笑的,中秋节的上午我收到了雨菲的信, 她在信中说很快要回来了,这突然间让我感觉到很开心,这应该是我最开心的一个 中秋节了。 顿时我像往常一样的坐在公园里,我在猜测她到底会在哪一天归来呢?上午的 公园里一片安静,我望着那些名花名草心里在像是在感激什么,这段时间我确实一 个人太过于寂寞了。 下午我看见家里摆着一箱月饼,还有许多的水果,我想大概是爸爸抽时间去买 回来的,我打开看了看,都是我和爸爸喜欢吃的,我想应该不是叫工人去买的。家 里好像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我走到窗口看了看对面的餐店,餐店里反而有些热闹, 都是在我家餐店里定餐过中秋的人们,他们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磕瓜子,有的孩子 在打闹,还有情侣在嬉笑,都在等着我父亲给他们做好吃的…… 我把沙发上的衣物收拾了一下,把那些毛线的垫子拿到洗衣机里准备把它洗了。 也许爸爸实在是累了,我看他的好几件衣服都是脏的,我想我应该把他一起洗 了,我还想哪天抽个时间去帮他买几件衬衣,我不知道他有多久都没有买衣服了。 我和爸爸在一起已经度过了那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怎样来跟你描述我爸爸是个 怎么样的人,快二十年了他一个人过,这样的疾苦需要真正的男人才能够面对,我 没有机会跟他谈论我母亲离开的真实原因,我不想问是因为,我不想用针尖去刺爸 爸的心。 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想陪爸爸聊点什么,哪怕只是让他笑一下也好,我真的常 常都在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真的很笨,我从小就嘴笨,我在渐渐地长大,我也在 渐渐地体会我父亲的内心,我们没有多少沟通的语言,从93年开始,我们的生活开 始沉默,除了沉默我们再找不到什么乐趣。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