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心吗?有心吗? 回来的一路,仍然是他送我,比那天更寂静,更冷清,因为我的脑海中一直 萦绕着这个问题。不是我要思考,是它自己要在那里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我 完全没有力气去注意周围的情形,没有心思去考虑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脑袋 像是装了浆糊似的,不断地纠结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心,三点一弯,不复杂,很简单,就存在于左胸处,第三、四、五根肋骨下。 没有心的人,那不得早死了。 休息室内,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我知道我回答得极其干脆利落:“切, 当然有,不然我早死了。” 他凝视着我,然后说:“是吗?” 不信拉倒。 没有再多的言语,也没有更多的辩驳,似乎很默契地,我再次上了他的车。 有心,没心,重要吗? 我依然活着,不是吗?我依然在呼吸,不是吗?我周围还有好多朋友,白亚, 杨云,不是吗?我学期末还拿奖学金,四级一次pass,老师夸我能干,同学羡慕 我聪明,爸妈说我懂事,不是吗?我一次一次地获奖,一次一次地评为优秀,不 是吗?闲了,我可以去唱歌,可以去打桌球,偶尔耍些小坏,也被大家宽容,不 是吗? 我在大学的一路无风无波,无惊无险,有的只是赞叹与表扬,有的只是荣誉 与鲜花,掌声伴随着我的一路,这样的生活,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的日子,多 少人在羡慕着? 所以,我何必苦苦地去询问自己有没有心,心在何处,心是否还是我的。 所以,我何必自讨苦吃,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所以,我何必要较真。 所以,我也不要再想你的问题。 想通了,路尽了,车到了。 “你不要再莫名其妙地问我这些问题了,害本小姐心情不好。今天算我失策, 栽在你手里。咱们来日方长。回见了。” 他不发一言,只是深深地盯着我,似在琢磨,在沉思,在研究。 受不了了,我赶紧打开车门下车。 这次,他倒没有再拦我,而是让我直接下车,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动车子奔远。 这个怪人。 我整了整包,迎着凉爽的秋风,走向宿舍。 夜色如水,昏暗的灯光下没有几个人在行走着,偶尔见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恋 人,时喁喁私语,时咯咯作笑,嘻笑打闹地行着。 天地之大,何人不能立身,何处不能立己?人的苦恼都是自己心生,自己寻 来。一切的坏境况,既已遇到,便要面对,面对不了,也可选择逃避,更可选择 遗忘,最没有必要的就是自寻烦恼。因为那样,苦的是自己,而让你苦的人、苦 的事,却依然逍遥自得地过着。自己苦上加苦,岂不是帮了别人苦自己? 所以,人生在事,最要紧看得开。看得开,便一切云淡风轻,每日阳光灿烂。 这点阳光,不用别人给,不用别人施舍,是自己抹开的,自己照亮的。自主 权完全属于自己。这样的人生,岂不乐哉? 而今夜的月光,也似懂我心,凉凉的,却也亮堂着,我的前路便不再黑暗, 脚下便无一物再可绊我。 视野如此清明,很快便到了宿舍。 一夜无梦。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