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地莫名其妙地跟丁大成上了床(3)
从此,男孩儿经常去男人家。男人对他像对自己媳妇一样亲。
邱一山这次走了之后,没来过一次电话。两个多月过去了,方地的心情处于极
度的混乱之中,一方面,她不知道邱一山的煤矿怎么样了,她很担心;另一方面,
她和丁大成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微妙。以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他在一起,现在不
同了,她常常找各种借口拒绝他的约会。可每次拒绝他之后,她又会很后悔,觉得
自己是在忘恩负义。有时,她又会再反过来找他。她不敢再跟着他随便去哪儿了。
尤其是刘一庆的农场。杨小泊跟丁大成说过好多次,叫他把方地带去。她还亲自给
方地打电话邀请她。可无论如何,方地就是不去。她曾对杨小泊说,她跟丁大成之
间是那种纯洁的“哥们儿”的关系。可现在,她已经跟她的“哥们儿”上床了,还
能对杨小泊再说她跟他是“哥们儿”了吗?当然,她仍可以假装她跟丁大成还是
“哥们儿”。可这种明明是“床”的关系,非要装出离床很远的样子,可能吗?两
人在一起时,那种“半生半熟”、“半明半暗”、“半真半假”的面部表情不是更
叫人恶心吗?
无论是坐在丁大成的车里到处兜风;还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和丁大成在一
起时,她的心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清静。她总是想到邱一山。一想到他,她就觉
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她不能原谅自己对丈夫的不忠。同时,她又会
找出好几种理由来证明自己不是坏女人。“我是为了邱一山才跟别的男人上床的”。
她理直气壮地这么想。可接下来,她又会反问自己:“如果丁大成是个你不喜欢的
陌生人,那你会为了钱而跟他上床吗?”当然不会!这么一想,她就又没底气了。
方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手里拿着一本书,或者眼睛盯着电视,看没看进
去就不一定了。晚上,她常常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星斗满天的时候,她就猜想
哪一颗星会是她。遇有流星划过,她就认定那就是她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比作流
星?她也没弄清楚。反正她的心里总是很苦闷。
方地已经把邱一山回来过这件事告诉双方父母家了。但没说实话,只简单地说
煤矿有事脱不开身。婆婆追问怎么跟他联系,她这才想起她根本没想起来问他。方
云再次提醒妹妹,说邱一山的做法不正常。这次方地没说什么,只有一种怅然若失
的感觉。因为她觉得是自己的做法不正常。
一天,何小荷神秘兮兮地告诉方地,她听说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很神通。她
建议方地去算算邱一山,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方地一听就动心了,马上就跟何小
荷去了。这个人能不能算出邱一山怎么回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看看这个有特
异功能的人怎么给大家算。她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原来这个人是个女的,叫韦笑
鸽。三十岁左右,长脸型,眼睛细长,眼角微微上翘,眉毛粗重,皮肤很黑。一根
发卡把所有的头发拢到脑后,披在肩上。乍看上去,像个道士,目光犀利,表情平
淡。说话慢条斯理,声音轻而柔和。方地说想看她的丈夫。于是,她又问了一下邱
一山的年龄、生日时辰及姓名,方地一一告诉她之后,刚要再说点什么,她立刻打
断她,说她不喜欢给她提供信息。韦笑鸽说:
“这个人瘦高个儿,黑皮肤 ,大眼睛,长相英俊。他现在在咱们所在位置的
东南方向,有水的地方,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这个女人大眼睛,圆脸儿,身材矮矮
胖胖,梳着马尾辫儿,二十六七岁。他们俩有半生的情缘。再过三个多月他会回来
找你,你们的夫妻缘分已尽。”她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方地,微微一笑,说道:
“顺便说一下,你要走‘桃花运’了,就在八月份。”
方地和何小荷对视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何小荷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了?而且会回来离婚?”
韦笑鸽点点头。
从韦笑鸽家里出来,方地有些生气地对何小荷说道:
“她在胡扯吧?邱一山在外面能有女人?还说我俩得离婚,如果我想离婚的话,
不会等到今天,或者说,当初就不会嫁他。”
她又有些半信半疑地说道:“至于她说我要走什么‘桃花运’,”她立刻想到
丁大成,“在八月份?我不明白。”
她确实有些不明白,她想,如果说她跟丁大成在一起算是在走“桃花运”的话,
不是已经走上了嘛,干吗还说得在八月份呢?
何小荷认为,韦笑鸽至少说对了一点,那就是邱一山在外面有女人。这是明摆
着的,连春节都不回来,像熊家志,不就是这个德行吗!就算他邱一山的煤矿赔钱
了,赔到了卖血还债的程度,那也不至于连个电话都不打吧?方地也觉得何小荷说
得有道理,但她还是不能接受。
算卦这事儿,让方地着实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韦笑鸽
说的话。她还把这事儿跟丁大成学了,他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见方地有些不高兴,
他才说了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按韦笑鸽说的三个多月很快就到了,方地开始下意识地每天都在幻想着能突然
看见邱一山。每次下班回来,她都先朝屋里看一下;上下班的路上她也往人行道上
多看几眼;晚上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她会立刻走到门口仔细倾听。其实,她这么
盼着邱一山回来,倒不是因为她怎么想念他,而主要是想证实一下韦笑鸽说得根本
不对。她觉得韦笑鸽这种有特异功能的人,有的事或许真的能看对。何小荷的姑夫
出了车祸,已经开颅手术两次了,仍不见有大的好转。韦笑鸽看了他的生辰八字以
后,对何小荷说,现在这个人的脑子整天混糨糨的,不能说话,也动不了,至少要
过一年以后他才能把话说清楚,能走路就得更晚些,等等。说得就好像她亲身经历
过她姑夫撞车这件事似的。暂且不说她的这些预言是否能够应验,她居然能看出这
个人现在说不了话,走不了路。就凭这一点,她就够厉害的了。可邱一山这件事,
她十有八九是蒙的。让人家看她的丈夫怎么回事,这本身就不正常。没特异功能的
人也知道怎么看。如果她的丈夫在家好好的上班,什么事都没有,那谁还会凭白无
故地花钱找她看啊,这不等于往外扔钱嘛。
这天下班后,方地在学校门口的超市买了二斤鸡蛋和几袋方便面。儿子不在家
的时候,方地就可以偶尔对付吃一顿。公公婆婆总是叫她去他们那边吃饭。他们说,
她一个人的饭不好做。如果她不愿意在那边住,那就吃了饭再回来。可方地不想这
样。她不好意思这么麻烦老人。其实,她最喜欢吃公公做的菜,尤其是汤,特别有
味道。她可做不出来。邱一山烧的菜也非常好吃。每当邱一山在家的时候,就不用
她做饭了。刚结婚那会儿,她更是连饭都不会做。她的工作关系是生完了邱上上才
从“井子”镇调回来的。所以,由于不用上班,每天她都起来得很晚。起来后,婆
婆已经把可口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但婆婆并不知道她已经有身孕这件事。婆婆每
天都算计着方地什么时候能怀孕。还根据一本什么宫廷秘方上所说的办法,算计哪
个月怀上的孩子才是男孩。两位老人一门心思地想要孙子,但又怕方地心里有压力,
就一边嘴上说着“男孩女孩都一样”,同时,又不停地教方地怎样做生男孩的可能
性大。等到孩子六个多月了终于瞒不住的时候,方地也没跟婆婆说,她张不开口啊。
毕竟是未婚先孕。她怕老人看不起她。邱一山也不好意思跟他妈说。直到婆婆拉着
方地去外面的浴池洗澡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把老人高兴得马上带着方地去医院
检查。当做完B 超,医生告诉老人,方地怀的是个男孩的时候,老人一下子把方地
搂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从那以后,做饭这活就由公公全包了,因为婆婆没公
公做得好吃。公公的脾气很好,做什么事都很有耐心。他每天都是调着样地做。方
地学会自己做饭是在出去自己过以后。刚开始的时候,邱一山一出差她就吃不饱,
又不好意思去婆婆家吃。总是吃不饱,身体受不了啊。这就逼着她自己学做菜。在
“井子”镇中学的时候,她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但现在不同,就算她宁可自己饿
肚子,她也舍不得饿孩子。尽管现在她早就学会做菜了,但照公公以及邱一山做的
还差得很远。
方地从超市出来,迎面看见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很像吴俊,她不禁一愣。由于
天已擦黑了,她怕自己看错了,就冲那个人的背影喊了一声——“吴俊”。那人没
回头,脚步却加快了。她立刻意识到那个人就是吴俊,而且吴俊刚才也看见她了。
她的心开始狂跳不止,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旋即扔掉手里的东西,快步追了上去,
站在了那个人的面前。果真是吴俊。见到方地,吴俊十分尴尬,他吞吞吐吐地说:
“方地,你、你这是下班了?”
方地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吴俊见状马上要走,他说他有事。方地立
刻拦住他,抓起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
“吴俊,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邱一山始终是和你在一起,怎么
你回来了,他没回来?”
见吴俊在犹豫,方地又威胁似的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让邱一山他
妈来找你。”
吴俊这才说道:“其实,我俩把煤矿的事摆平以后就分开了,我回来开了一家
饭店(离这儿不远)。至于邱一山在哪儿、在干什么,我不能说我不知道,但我不
想说。不是我有意要瞒你,而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应当由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我们是朋友,我不想因为这事闹出什么误会来。方地你是明白人,我想你能理解我。”
方地茫然地站在那儿,觉得没听懂他的话。她对吴俊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但我还想求你再帮我一个忙:请你告诉邱一山,我请他马上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
总得解决,逃避不是办法。”
吴俊听了连连点头,答应方地保证把她的话转告给邱一山。
方地不得不承认,邱一山可能真的有别的女人了。她立刻给丁大成打了电话,
丁大成很快就赶来了。一见面,方地就迫不及待地把遇见吴俊的事跟他说了。丁大
成一点都没感到惊讶,他平静地说:
“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只是没跟你说罢了。我怕你认为我在造谣中伤,进而
影响咱俩之间的感情。这种事就像纸里包不住火,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用不着
我给你打预防针。”
方地听了不高兴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他有外遇了?”
丁大成点点头,仍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不会这么迟钝吧?只不过你是当
事者迷而已。或者说,你是在自欺欺人。”
方地的心理被丁大成一语道破。她无助地看着他,几乎用带着哭腔的语调问道
:
“大成,那我该怎么办?”
“傻丫头!和他离婚吧。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嫁他,但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你
想嫁的男人。他不会带给你幸福,就算他把全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
你也不会觉得开心。这不是他的错,当然,更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他不适合你,你
也不适合他。你已经背叛你自己很久了,别再和自己过不去,试着做回你自己。”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一针见血地、淋漓尽致地指出了她和邱一山之间
的问题。除了蓝青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了解她内心的苦楚,她一直都在努
力,努力让自己接受他,努力使自己安于现状,努力使这个家看上去完整。而这所
有的努力都将失败了吗?而失败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她!难道邱一山真的爱上别的女
人了?把她抛弃了?他会忘记当初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会忘记他给她的承诺?如果,
他真的另有所爱,那么,她真的要跟他离婚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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