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地了解到自己受骗的真相(1)
从伏龙江回来的第二天,方地从医院复查回来,顺便从二楼的门上拿下来一张
广告宣传单。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看着。到了家门口,她拿出钥匙开门,眼睛却仍
没离开那张纸。突然,她感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腰部。她正要回头看个
究竟,就听见一个男子的低声说道:“不许回头。方地,你放聪明点!立即离开衣
子逊!否则,后果自负。”
那个人说完就一路小跑着下楼了。方地被吓得愣在了那里。哪还敢回头去看啊。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她才把门打开。她一下子坐在了地毯上,心仍在“咚咚”地
跳着。这是谁指使的呢?邵玉华?除了她,不会是别人。可邵玉华怎么知道她是方
地又怎么知道她的家是住在这里的呢?叫她后果自负?她能有什么样的后果呢?邵
玉华会亲自找她谈判吗?还是只在电话里跟她谈?她觉得不论哪一种方式,让她面
对衣子逊的妻子,她都够可耻的了。抢了人家的老公,说什么都是无耻的。她必须
马上给衣子逊打个电话,问问他该怎么办?可衣子逊的电话,她根本打不通。里面
不断传来同一句话: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方地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中。
几天之后,方地终于打通了衣子逊的电话。她迫不及待地叫他马上回来。衣子
逊却声音冷冷地说,他现在在北口,回不来。有什么事等他回去再说。然后他就挂
断了电话。
衣子逊从北口回来后,始终没来找方地。方地只好给小陈打电话,求他帮忙告
诉衣子逊她有急事找他。衣子逊似乎极不情愿地来了。当方地把遭到恫吓的事告诉
他的时候,他首先表现出来的反倒是对她的不信任。见他这个态度,方地气得哭了
起来。他这才用十分坚决的口吻说,邵玉华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方地问他那
谁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就说,那就无法知道了。然后就不说话了,眼睛却在滴溜转,
像是在思考。见他拿不出个明确的态度来,方地对他非常失望。她说,她不能跟他
再处下去了。她担心她和孩子会有生命危险。衣子逊生气地说她小题大做,还说处
不处的不是她方地一个人的事,他不同意。为此,他跟她吵了起来。吵过之后,他
也无意跟她马上和好,扔下一句“你怎么闹也没用,我不可能跟你分手”,然后就
走了。
当方地正一个人在家哭泣的时候,何小荷来了,她问方地是不是衣子逊又跟她
玩“猫腻”了?方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何小荷一听就来气了。她告诉方地既然
他跟她耍这种臭无赖,那她也得拿出个性格来,就不处了,看他能怎么着?方地心
想,他连深更半夜地用话筒向全楼的人大声喊叫的事都做得出来,那要是他真的不
想跟她分手的话,他还可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吗?看着方地惊恐不安的样子,何小
荷又安慰她用不着想得太多。她说,可能邵玉华只不过是吓吓她。不会真的有什么
后果的。她说,姜致远这会儿正在她家里,她就不陪她了。她嘱咐方地别自己瞎寻
思,赶快睡觉吧。
何小荷自从认识了姜致远,就结束了那种放荡不羁的生活。倒不是因为她对姜
致远动了真情,而是因为姜致远对她有了真意。姜致远的妻子希曼原在江城市派克
公司当翻译。这是一家德国人投资生产的企业。由于工作需要她被派往德国进修。
原定时间半年,结果去了快一年了她还没回来。也许感情这个东西的确不能分开太
久。刚开始的时候,姜致远对希曼的思念简直可以用彻夜难眠来形容。他不惜打国
际长途电话一次次地催她快点回来。可希曼说她太喜欢这个国家了,她要想尽一切
办法留在那里。姜致远对希曼的思念随着希曼对德国的眷恋渐渐地消逝了。后来,
他在何小荷的酒店吃饭时认识了何小荷。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本来何小荷
对政法部门一向抱有成见。这也是事出有因。一次她的包被小偷给偷去了。她马上
去那个辖区的派出所报案。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消息之后,她又找一个在法院工作的
朋友帮忙去打听一下。派出所的人说,这帮人(指偷她包的小偷)太渴了。于是,
她的朋友只好说,里面的一千八百多元现金他们可以留下一半,剩下的那半连同那
些票据拿回来就行了。结果还是没消息。她这个朋友忿忿地说,等这伙人落到我手
里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来也巧,没多久这伙小偷栽了,还真就落到她这个朋友的
手里。尽管那个派出所并没把这件事写进案例里,但她的朋友还是把她的包及里面
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通过这件事,何小荷的感触颇深。她说,如果说医生
是法律保护下的职业流氓,那么“公检法”这些人就更不可靠了。然而姜致远却使
她的这一观点彻底改变了。由于是郊区法庭,所以姜致远多半和农民打交道。他不
仅不忍心从农民手里“揩油儿”,有时还要搭上自己的工资。遇到农村老头老太太
来法院状告他们的儿女不拿抚养费的,他还得掏自己腰包安排老人吃饭。单位盖楼
时,他把旧楼卖了,还差一半的钱。最后,筹不到这笔钱只好放弃了。而那时他在
北郊法庭已经当了三年的庭长。希曼之所以下决心不回来,也跟这事有关。
姜致远对何小荷很有诚意。由于他和希曼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也就没什么
必须得做的。每天下了班,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基本上都到何小荷的酒店来。然
后陪她一起回家。
何小荷走了以后,方地的心情仍然没有好转。她想来想去,再次下定决心结束
跟衣子逊的这段感情。自从接到那个叫文娇的女人打给衣子逊的电话以后,方地心
中那片天空忽然倒塌了。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衣子逊还会有别的女人!她受不了,
简直无法容忍。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甚至想用自欺欺人的办法来麻醉自己。就当
没接过那个电话。或者,电话打错了,还有另外一个叫衣子逊的人。再不,就是有
人在和衣子逊开玩笑,没事逗他玩的。另外,如果单凭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给衣
子逊定罪的话,也未免不太公平。她想来想去,一会儿相信衣子逊;一会儿又怀疑
衣子逊。这个电话使她感到特别烦恼。但她没为这件事质问衣子逊。因为她非常清
楚,衣子逊绝对不会承认的。非但如此,他还会说出一些她事先根本想不到的理由
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想到他瞪着眼睛撒谎的样子,她的心都凉了。尤其遭到恫吓
以后,他非但没给她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反而还认为她在跟他撒谎。他这么认为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她为什么要凭空捏造这样一个谎言来骗他呢?她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无缘无故地编这种恐惧的故事跟他玩吧?她又没得什么妄想症。就凭这一点,
她也不想再跟他处下去了。她没有安全感。
方地再次跟衣子逊提出分手,理由是她过够了这种生活,她想要正正经经地找
个男人嫁了。衣子逊觉得方地这个理由很可笑,难道他衣子逊不是她想嫁的人吗?
还有,难道跟过他衣子逊的女人还想嫁别人吗?他认定方地之所以提出分手,之所
以编出那种被人恫吓的故事来,无非是想逼他早点娶她。他生气地告诉方地,他从
不怕任何要挟,而且越是这样他越反感。其实,方地的态度并非十分坚决,似乎还
有一点暧昧。她不是真想跟衣子逊分开。每当夜深人静,或者周末她一个人在家的
时候,那种孤独和寂寞就会使她情不自禁地想念衣子逊,渴望能够见到他,跟他在
一起。与此同时,她又会在心里痛骂自己没脸。明明知道衣子逊在欺骗她,明明知
道她并不是衣子逊的惟一,可却还是这样想他念他。“方地呀方地,你怎么就这么
没有脸?怎么就这么没有记性呢?”她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打过之后,她又
会大哭一场。可心里却依旧想着衣子逊。所以,每当衣子逊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
照样接纳他。他们的关系依然没变。尽管衣子逊对方地已经没有了往昔的那种缠绵,
但也是藕断丝连。每临半个月或二十天左右,他就在方地这里住一宿。平时几乎不
给她打电话。方地也不找他。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这
种关系挺有意思的,谁也不妨碍谁,纯粹是一种性伙伴的关系。
一天晚上,衣子逊趁着方地在卫生间给他洗袜子的时候,偷偷地打了一个电话。
衣子逊每次在方地这里过夜的时候,方地总会给他端来一盆热水,跪在他跟前给他
洗脚。还要一边洗一边给他按摩。她说,他开了一天的车了,一定很辛苦。足底按
摩之后会缓解他的疲劳。见方地进来,衣子逊赶忙把电话挂了。可电话马上又响了。
他支支吾吾地告诉对方他走不开,等会儿再联系。衣子逊关了电话以后,表情很不
自然地对方地说是他的一个哥们儿打来的。可刚才方地明明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是
一个女人很大的叫喊声。他之所以否定,说明他做贼心虚。还有一次,他跟一个女
人亲亲热热地从饭店里出来,恰巧被何小荷看见了。可方地跟他提起此事的时候,
他坚决不承认。还指着自己的脑袋发誓说,如果他真跟别的女人单独吃过饭,他就
不是他爹的种。种种迹象表明衣子逊肯定还有别的女人。这种事,如果方地只是对
衣子逊产生怀疑的话,怎么都好办。可一旦她确信他就是有别的女人,那她就无论
如何也不能接受他了。方地再次厌倦了跟他的这种关系,而且开始讨厌衣子逊。跟
他做爱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往那么热烈了。她又一次跟他提出了分手。衣子逊还是
坚决不同意。从那以后,他更是行踪不定。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一天二
十四小时,他几乎在每个时间段都出现过。有时,他会连着在这里住一周;有时,
他会突然不见了。尽管刚刚还打电话叫方地给他准备饭菜,说他马上就回来。针对
这种情况,方地跟衣子逊认真谈了好几次,每次衣子逊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不这
样了。可没几天他又旧病复发。如果她再谈,他就会说什么类似“我衣子逊绝对会
对得起你的”这样的话,还会问她,难道他还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吗?进而他又会列
举出许多令他难忘的事,然后十分伤心地埋怨她不理解他的难处。每当这时,方地
就会把头低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替他多想想?还是真的冤枉他了?不管怎样,
她无法改变目前的这种生活,只能顺其自然。事情终究会有结局的。她觉得一个人
的教养主要表现在不仅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差的。无论是在物质方面,还是
在精神方面。
方地脑部的伤已基本痊愈。她重新开始上班了。邱上上仍然住在爷爷奶奶那里,
两位老人说方地的身体不能太累着,孩子就不用她操心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一
门心思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了。一个人往往在闲着没事做的时候才会想入非非。
像方地现在这样,早上六点三十分,她就已经站在了教室的里面。加上早自习,每
天她要上三节课。剩下的时间又要忙着批小考。然后再赶着在学生放学前把小考总
结一下。除此之外,她还要利用课间休息时间找个别学生谈心。针对不同情况,采
取不同的解决方法。在决定找学生谈心之前,她必须事先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
观察学生,对其进行全面的了解,这才能做到有的放矢。在经历这样劳心劳神的脑
力劳动之后,晚上回到家里,她已是疲惫不堪,只想马上躺下来休息,根本没有心
思再去琢磨衣子逊。
一天早晨,方地没有第一节课。她开始搞卫生,擦桌子,拖地,忙得不亦乐乎。
和方地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都非常喜欢她,不仅因为她人好,凡事不计较。而且还因
为她特别勤快。本来办公室有值日生轮流表。但只要她没有第一节课,她准会把屋
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把同事杯子里的水倒上,喜欢喝茶的,她就给泡茶水。
忙完之后,她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准备去上第二节课。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
了。对方是个女的。在确定接电话的人正是她要找的方地之后,她叫方地到门卫室
来一趟,说她有急事找她。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方地心想,一定是哪个学生家长。
学校规定,凡是来找老师的学生家长,只能在门卫室等候。
方地匆忙来到这个女人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大声喊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你活得挺好吧?你勾引有妇之夫,配做一名人民教师
吗?告诉你,别以为衣子逊那个混蛋光跟你一个人扯犊子。有名有姓有房有地的就
好几个!你恐怕连姨太太都不够格!”她又对刚从外面进来的两个戴墨镜的男人说
:“给我打!看她还要不要脸。”
方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立刻意识到她就是邵玉华!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学生们陆续从教室里走出来。方地本能地转身向楼里跑
去。邵玉华大声喊着:
“把她给我抓回来!非得让她的学生看看她的丑态不可。”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