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我要说,这一天很平常。 这天是十月十八日。这一天标志着我来到这个世界刚好二十三个年头。从我 成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纪念过这个日子。我习惯了把它忘记。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醒来,穿衣服,刷牙,洗脸。干完该干的事,我就坐 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白雾中的楼房,突然想到,我该出去 寻找点什么。 长久以来,我缺少的东西很多,失去的东西也很多,所以我害怕去面对。但 我所说的,要去寻找的东西,却是四年前就失去了的。 这种东西,我有时觉得不重要,有时却觉得很重要。这种东西,对于我的父 母来说,也显得非常重要,只有他们才能真正知道我拥有它,但我的父母却不知 道,我已经失去它四年了,而且一直没有找到。 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困惑,感到了自己在大地上行走时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因为这个日子的特别,所以我很想找几个朋友喝酒,但在我不多的朋友当中, 我该叫谁呢?我有些犹豫不决,始终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我手里却如此复杂,那么轻松 的问题,在我面前却如此沉重。 可可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总是甘于沉默。我觉得很 多事情可可处理得很好,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根据我的心情,她就采取了沉默 的方式。我知道可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心烦意乱时,如果我需要和她说话, 我自己会找她,在我没发话之前,她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自讨没趣;另外还有一个 原因,可可认识到我和她不能再轻易吵架了,因为吵架会导致我们分离。 可可是绝对不想离开我的,我就像她的救命稻草,或者是爬山虎的脚在墙壁 上寻找到的一个落脚点。我也不想离开可可,因为她是我空虚世界里的影子,随 时填充我内心的空白。 我问可可:"叫谁好呢?" 可可说:"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吧。" 这个问题等于白问了,但给了可可发 言权。 屋里显得有些安静。 我说:"强哥?" 可可连忙摆手。 我知道,可可和强哥有点小过节,这个过节在于我。强哥是我的朋友,好似 我的亲人。可可和强哥之间的过节,缘于一场玩笑导致的误会。 那时我和可可刚认识,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如火如荼。一天晚上,我、可可、 暗青、秦莱,还有强哥在一起玩,可可在兴奋之余和秦莱开玩笑:"我弄点' 粉' 放在韩一漂的酒杯里,捉弄他一下。" 秦莱把这话悄悄告诉了强哥,强哥当场就 发火了。我知道兄弟们很关心我,也知道可可只是开玩笑,我就做了解释,但强 哥心里总有疙瘩。自此后,强哥见了可可就" 躲" 。 到了这份上,我只有不叫强哥了,如果把他叫来的话,他和可可的碰面,可 能会让我的计划全部泡汤,我就再也找不到失去四年的" 它" 了。我想,让强哥 和可可尽量不碰面也好。 在这个事情上,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强哥,他是我哥们儿,而我郑重地想寻找 失去多年的东西的时候,却少了他的存在。是否让强哥缺席,我犹豫了很久。我 想,人要想得到一种东西,就会失去其他很多东西。我决定不打电话给强哥时, 我很想去喝酒,喝醉,然后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想像自己飘浮在一朵白云上,享 受风带来的快乐和高远、空旷、博大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喝酒或者正在喝酒的时候,我内心正好处在一个破碎的 状态--- 感觉就是那只盛酒的瓷器,会在我仰头喝酒时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 响,在柔美的灯光下,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那种绚丽,是可以让我为之而死、 为之而痛心的美丽,是一种会让我茫然不知所措、绝望的美丽。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