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最后的仪式(5) 在父母眼里,我是个乐观的妄想狂。到今天,没兑现过一件——当着他们面 得意忘形时吹过的牛皮。 他们已经到了记什么忘什么的年岁,却惊人地牢记着我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儿。我只要踏实一小会儿,就会悄默儿声地摸上来,一副治病救人的嘴脸,急迫 的心态,翻出陈年旧事来寻开心。还美其名曰——爱。 他们在得意洋洋地享受着口腔快感时,我郁闷得连当场撞死在他们面前的心 都有。他们打着爱的旗号,无休止地重复着逗猫戏狗般的游戏就是要让我承认— —我TMD 就一个彻头彻尾、不思进取、虎头蛇尾、傻×轰轰的倒霉蛋! 对,我就是你们非逼着我承认的那个倒霉蛋。我活着——就是对你们的逆反! 你们失败的物证!怎么着吧?! 连见了他们的影子都厌恶得让我想躲远远的。一个人,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地 方——窝在晨光斜射下的座位里,公司整层楼都是我的,那种宁静像沐浴在寂寂 细雨中的树林,沉默,却有种无处不在的生机盎然。双腿搭在桌子上,眯起眼睛。 像蜷在篮子里的猫,带着初睡醒时的慵懒舒适。又像西部片里的牛仔,特立独行, 肆意自由。某种东西将我充满起来,我再充满整个空间。不去想任何事情,事情 像云一样自然地浮现在我面前。 所想,尽是稀奇古怪——疑惑张国荣为什么非要跳楼,看不懂人为什么越老 越面目可憎,琢磨前台新来的是不是处女??总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快感。想多 了,会有种幻觉——世界遽然成了以双脚为圆心,一米为半径的小黑圈。我成了 只花栗鼠,气喘嘘嘘地在里面打着转转。日复一日忙碌来的实在感,变得如鸡毛 狗毛样的轻飘飘。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个手指,指向某处,让飞蝇般的心,趴会 儿,哪怕一秒呢。 这段时间公司热闹得像个菜市场,谁都敢吆喝两声,都长了脾气,撸胳膊挽 袖子的,要跟谁玩命似的。 刘老师办公室里几次传出来" 砰" ——" 砰" 声。据说,刘曾私下许诺过给 中高层们股份,可至今没下文。拍桌子就是赶着老刘在风投投资前把事儿给办了。 甚至有人威胁说,展厅的展机、库房的设备出了什么状况,可不要后悔。当 然,刘老师也不是吓大的。 这批没了主子的中高层整出来的事儿到底算工运呢,还是应该叫——受剥削 人民的反抗,我拿捏不准。只是怀疑,他们口口声声忽如一夜春风来的" 善心" 。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火鸡们这么一闹,鸡仔们也反应过闷儿来。大叫:小 尼姑!和尚摸得,凭什么我们摸不得。公司是大家的,不是他姓刘的一个人的! 现在到了向那个恬不知耻、多吃多占的王八蛋讨还血债的时候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大家。就在风投来之前,凡事必先讲" 诚信" 的刘老 师还不分各种场合地散布: " 公司是大家的,只有大家共同努力,公司才会有希望,大家才会有光辉灿 烂的明天。" 当时是为了过嘴瘾。我估计,现在他都想扒了面皮换副嘴脸,不认 旧账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