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重返爱情(4) 航站站长夏志伟再次给我开了后门。 夏志伟的父亲夏根生当年和我的爷爷在国民党的部队上当卫生员,一起抬过 三年死人。三年后爷爷因为医术精湛,从卫生队脱颖而出,成为正式编制的国民 党军医。有一年夏天,夏根生和一批卫生员相继感染了一种怪病,被正在行军的 部队视为累赘,打算秘密把他们埋掉。爷爷获知消息后,感念和夏根生一起抬死 人的情义和同乡情谊,偷偷从病号房里将奄奄一息的夏根生扛了出来,扛了十多 里,藏到一个远离部队的山洞里,悄悄给他治病。后来部队发现我爷爷偷了国民 党的进口药品,派人要杀掉爷爷,爷爷索性隐姓埋名,带着夏根生逃到南京去了。 当年与夏根生一起感染怪病的队友,没有病死的,也全给埋掉了。爷爷用一些奇 怪的土方子,自己采药熬成药丸,让夏根生连续服用半年,竟一天天好了起来, 最终竟然痊愈。后来战乱中,两个人又走散了。从那时起,夏根生对爷爷念念不 忘,想方设法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终于在十多年后恢复联系,那时两个人都已 回到老家。夏根生在玉阳城,爷爷在天镜县,两个人从此通信不断,交往至深。 爷爷行医为生,医术精湛且一生耿直为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能自己捱过去 的,绝不会轻易开口求人。几年前夏根生去世,死前叮嘱儿子夏志伟:我一生没 有负过任何人,惟有对颜振田(我爷爷),我欠了人家一条命,这个情儿,我这 辈子是还不上了。 如今为了我的工作大计,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孙女能有个安稳的未来,万不得 已,爷爷抹下老脸,向夏志伟开了口。夏志秉承了他父亲某种性格,对爷爷相当 尊重和客气,起码在这件事很是仗义,当初爷爷只往他那里跑了一趟,几乎没费 什么周折,他运作一番,就把一个就业指标弄出来。 夏志伟认为,以我的性格不适合做与旅客周旋的工作,恰逢机场安检科一名 工作人员换了个岗位,腾出一个空缺,他便见缝插针把我塞了进去。 我在安检科上班,却不是安全检查员。我是卖票员,但不卖飞机票。我卖的 是机场建设费。那份工作异常简单,因为简单而呆板、机械。我每天坐在透明玻 璃和蓝色木柜组成的柜台里,仰着一张小脸,向乘坐飞机的客人出售票据。 爷爷告诫我: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干不好,就不用进家门,滚出去另谋生 路,饿死了没人同情。我也知道,如果我另谋出路,夏志伟求之不得。因为我这 种纯粹的人情包袱,是夏志伟最头痛的对象。要不然把这个名额省出来,起码可 以解决一名职工子弟。不过像我这种既无特长又没出息的女孩子,上哪儿另谋出 路?爷爷说:你爸在教育战线奋战了一辈子,熬过一次次职称考试熬成了中教高 级,月工资也就二百多元,你什么都不是,到机场这么好的单位,试用期就一百 一十块,试用一满就翻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