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曾国荣这一通长篇大论嘎然停止,大家一时倒没了话题,饭桌上出现了令人尴 尬的寂静。看来今天是高总买单,他明白打破沉寂是他的责任。 " 杨大师,永兴那件案子怎么样了?""破了。" 虽然高总和杨大师都压低声音 表示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私下里的谈话,但在一片寂静中仍然非常引人注意,大家自 然地都把目光转向杨大师。 " 哦,上个星期永兴金店的保险柜失窃,分局破不了案。永兴的老板是我的朋 友,求我引荐一下,请杨大师帮忙。" 高总注意到大家的关注点已经转移过来,就 向大家解释了一下案子的来龙去脉,然后继续问杨大师:" 怎么破的?" 杨大师眼 睛依旧看着高总,声音却提高了:" 我到那儿一看就告诉陈总,就是内部人干的, 这个人名字里不是有个' 水' 字,就是有一个' 金' 字。结果一翻花名册,全店六 十多人只有一个符合这个条件,叫刘金权,再一翻档案,你猜怎么着,锁厂的下岗 职工。""噢——" 大家一片赞叹。 " 后来证明是这个叫刘金权的人干的吗?" 李宏达追问道。 " 嗨,那个陈总没处理好。这不,又找我去审他,他已经有防备了,得费点劲。 " 曾国荣心想李宏达挺聪明一人怎么那壶不开提那壶呵,别让杨大师下不来台呀。 曾国荣正要开口帮杨大师圆一圆,李宏达又问道:"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等杨 大师回答,高总就抢过话来:" 大师靠的是一种场,那可是真功夫。像什么用耳朵 听字之类的都是技术,大师都会,都是骗人的。是吧大师?" 杨大师看来对于李宏 达的步步追问并不恼火,接过高总的话茬继续解释道:" 磁场,人与人之间有一种 磁场,我只是把我感受到的说出来。所以,我给人算有个特点,就是白话,好懂, 没有什么易经呵、道呵、佛呵之类的语言。""我一个朋友接了一个酒楼,前面换了 好几拨,谁干谁赔,没办法,求我给引荐一下。大师去给看了一下风水,说了说, 现在每天流水好几万。" 高总当然希望杨大师有面子,杨大师有了面子,他高总当 然也有面子,他们辆如果没了面子,在座的其他人不也很没趣吗。 曾国荣坐在那儿听着,一直在打量杨大师。杨大师的身材看起来应该有点像运 动员,丝毫没有肚子发福的感觉,瘦但显得很有力量。脸上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皱纹, 但看起来仍然精力充沛。眉毛很浓,据说凡是有这种浓眉的人都不是凡人,眼睛不 大但炯炯有神。最明显的特征是在杨大师的眉心长了一块像包青天一样的小肉瘤, 区别在于包青天的是一个月牙形,而杨大师的则是"U" 字形。 " 大师,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峻峰显然看出了曾国荣的心思,抢在李宏达 前面先开口了。 " 说说?可以呀。不过,按说喝了酒就不应该说。" 杨大师半推半就。 " 喝了酒之后磁场可能会乱。" 高总在旁替杨大师解释。 " 这么着吧,今天就简单说说,详细的改天再找我。" 杨大师边说边手指高总, 意思显然是你们得通过高总找我。 " 你们每个人写几个字吧。" 曾国荣赶紧叫服务员拿纸笔来,服务员很快就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点菜单,酒楼 里大概只能找到这种纸了,如果用餐巾纸恐怕就有些不尊重了。 曾国荣第一个写完,他只写了个" 有" 字。他斜了李宏达一眼,他写的是" 宏 达" ,再看看别人大概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杨大师接过大家写好的纸,翻了翻,选出一张,看了李宏达一眼说:" 把手伸 出来。" 李宏达将两只手平伸出去,手掌对着杨大师。杨大师一手拿着那叠纸,一 手指着李宏达的手,好像在点数,然后又舞动手指,有点像当年的史丰收,整个过 程不超过十秒钟。 " 你家不在北京,在北京的北边。" 除了曾国荣和黄峻峰之外,所有人询问的 目光都转向李宏达,李宏达边点头边说他家在呼和浩特。大家听了不禁啧啧称准。 " 做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能吃苦,能容忍别人,所以领导、同事都特别喜 欢你,你自己也非常快乐。""说得极为准确。是吧峻峰?" 曾国荣看大家的目光刷 地转向自己,忙予以肯定,峻峰也频频点头说没错。 " 所以你将来在事业上反而能成名成家。不过,今年尽量少出门,比如五一年 轻人爱旅个游什么的,尤其是东边,反正一个人在外,事事都要小心一点。" 说完, 杨大师低下头又从那一叠纸中抽出一张,看了一眼峻峰,让他也伸出双手,看了看, 算了算。 " 父母之中有一位心脏供血不好。" 杨大师停顿了一下,低头又看了看那张纸, 然后抬起头看着峻峰。大家眼睛也都盯着他,峻峰只是微微地点着头,搞不清是不 是表示杨大师说准了。 " 你眼下的工作不是最适合你的,如果能换个工作会更有发展。你去年就错过 了一次很好的机会。还有,有些话在这不便说,改天你找我,我给你细说。" 说完, 杨大师马上低头又选了一张,抬起头来看着李总,让他也伸出手来,点点、算算。 " 你如果走仕途很有前途,这么说吧,至少能做到," 杨大师沉吟了一下:" 副部级吧。""档次不低呀。" 峻峰的话引发出一片嗟叹声,大家纷纷说哎哟李部长 到时还得多关照别说不认识我呵。 " 不过你现在得能藏住锋芒,守拙懂不懂?别说你羽翼还没丰满,就算是翅膀 硬了,也得先夹起来,这样别人才能真心愿意帮助你。" 接下来,又开始说张总, 说他小时侯练过功夫,一生不愁吃穿用,自有人送上门来之类的。 由于高总、尤总和那位大眼睛小姐都没有参加,他们可能早就算过了,最后一 个该说曾国荣了。 曾国荣照例伸出双手,杨大师照旧点点、算算,好像没算清,又伸过手来在曾 国荣右手的无名指和左手的小拇指上分别摸了一下,然后又算了算,才说:" 明年 如果能出国,你肯定能发大财。在国内永远是瞎忙活。" 曾国荣心中暗暗称是,也 许有道理,这些年来忙忙碌碌总没有大成就,有不少人说过中国不适合我。可现在 再考虑出国谈何容易,有那么多的牵挂,况且出国干什么去,我这点英语水平在国 内算高的,可到了国外恐怕连三岁的孩子也不如呵。想着,曾国荣不禁微微点起头 来,这时他才明白黄峻峰刚才的点头代表的是将信将疑。 这时,杨大师又低头看了看,但这次比每次低头看的时间都要长一点,然后抬 起头来继续说:" 有些人命里没有,多努力也没用,可你命里有大财,只要努力就 能获得。而且你要出国也不难,你东南亚就有不少朋友,只是没用心办过。" 说的 确是事实,曾国荣从来就没有认真考虑过出国的问题。不过,尽管有一半以上的大 学同学都在国外。但那些人主要都在美国呀,东南亚?也不能说没有,陈朝晖好像 在新加坡,而且听说已经入了新加坡国籍,好像还有谁已经在香港定居了。曾国荣 一边搜索着记忆的角落一边继续微微点头。 杨大师又低下头,看来是因为曾国荣是今天的主宾才把他放到最后一个说,当 然还要说得更详细。 " 你现在不想在这家公司干下去了。也好,正好准备一下出国的事。出国需要 的钱你也不必担心,到时自然能解决。" 杨大师好像说完了,大家又纷纷说大财主 将来不要忘了我们之类的话。 " 荣哥你真有东南亚的朋友吗?怎么没跟我说过?" 峻峰问。 曾国荣点点头,非常自得地说:" 平时没留意,仔细一想就想起来了,而且好 像还不止一个。" 管他准不准,反正这么说对我" 总" 的身份有好处。" 杨大师说 得有道理,我自己确实觉得在国内总有点瞎忙活的意思。前几天还有一个朋友要帮 我联系出国呢,我说都多大岁数了,要出国十年前我就出国了。""哎,你要是那会 出去了早就发大财了。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将来肯定还得娶个外 国媳妇。" 杨大师马上接上曾国荣的话,好像这句话早就等在嘴边了似的。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说咱们今天在座的就数曾总身体壮,光对付几个中国女 人有点大材小用了。当然,曾国荣也得做出一副志得意满、胸有成竹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