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齐锋打来电话约我见面,我很意外。 他坐在离医院不远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意外的是竟然一丝不苟穿着西装打着 领带,见我打量他,他一笑,将领带拉松一点:“刚开了个会。想喝点什么?” “卡布齐诺。”我素来不好咖啡,总是随口一点。坐他对面,我有点沮丧地发 现,他还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对着他,我还是觉得有压力感。 “我知道我是唐突了点,不过你不用不自在,约你没别的意思,只是下午和小 语通了电话,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你陪她住了一年,一直很照顾她,所以 想和你谈谈。” 我再次叫来服务员,先要了杯冰水喝了一大口,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笑道: “谈什么呢?” “小语似乎有点误会,一打电话就要我把离婚协议准备好。” “这也不算误会。你不会要求你一走四、五年,她还搞什么寒窑苦守等你吧。” 他有点不耐地说:“我并不是回来跟她离婚的。我们需要面谈一下,而不是电 话约好时间去民政局,不过她好象不大愿意见我。” 她如果不愿见你,我也帮不到你。这话太过直接,我还是咽了回去,想了一会 :“你别高估我对小语的影响力,我也只能劝劝她,让她和你见面把事情谈清楚再 做决定。” 他闲闲地问:“她现在住哪里?” 我迟疑一下:“你不会认为在你走后她生活一片空白,对不对?” 他的脸一下阴沉下来。 “另外,如果你有诚意,应该早点和她谈清楚,不是一走了之好几年,你看你 今天还开会来着,大概不是专程为见她回来的吧?” “我在这边的分公司马上开业,不过我打算以后长驻本地。”他看见我一脸不 赞成的表情,倒笑了,“你们是好朋友,不谅解我我也能理解,不过,你真的了解 我和小语之间的……问题吗?” 我顿时哑然,的确我不清楚。欣语除了那次躺在病床上说他有外遇后,再没说 过其他,我从来不愿意主动去刨根问底,生怕触碰到她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心事。我 们见面,都是闲聊天、逛街,说些不相干的事。 毕竟我对爱情一无所知,更别提婚姻了。到了秋天,欣语口气平淡地告诉我, 齐锋去了外地。 我傻乎乎地问:“出差吗?” “他说他要去外地发展,我们分居了。” 分居——比结婚、离婚更让我不理解,这算什么状态?他们结婚不过一年多一 点的时间而已。可是欣语明显再也不想多说这事,她告诉我她换了工作,很忙。 以后有空我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坐坐。其实我也说不上怎么陪伴开解了她, 她好象自己完全想通了所有事,平静得如同生活中并没有齐锋这个人。她告诉我她 打算考研,颇有点奋发的架势,有时她就步行到我这边的图书馆,我们一块看书。 她一直聪明,而且记忆力超强,第二年就考取了她母校的公共关系管理在职研究生。 有时我是有点想不通,她明明没有倾诉欲,也不一定需要人陪。一直有男人追 求她,可是她看起来宁可和我在一起。再想想她的那次服药,我猜在这个过份热闹 的大城市,我们都算外乡人,表面看是留在这里了,可是并没归属感。 她不比我,我一向朋友多得没时间想别的事,她只有我一个朋友,又刚好见证 了她的痛苦,她什么也不用跟我解释,就知道我能理解。 那么我的陪伴还是有意义的吧,我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齐锋点上一只烟,看向远方,“那天回家,看房间完全保持原样,我想,我和 她还是有可能的。” 我有点无语,从这一点能看出什么来。 我毕业了,顺利进了本地最大的医院当了住院医生,欣语丢给我一把钥匙: “和我一块住吧,省得去租房子,这边离你们医院也很近。” 她只肯收我象征性的房租。而且我们也只合住了不过一年,她买了套小复式, 收房后就装修,然后要搬。我不解:“干嘛要买房,不想和我住的话,该走的人也 是我呀。” “当是投资吧。”她简单解释,果然随后房价大涨,这项投资被证实很有眼光。 “你放心在这住,找个人来和你合租也可以,我现在瞎忙,住那边离公司近点方便 些。” 见我仍然怔忡,她笑了:“我最倒霉的时候,多亏有你,才不用一个人对着这 间空屋子把自己搞疯。真的,我以前没说过谢谢,因为我想说了就生分了。所以, 别跟我计较这些。你不住,我也会把房子租给别人的。” 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没有找人合租,自觉把租金涨了一倍打到欣 语帐户里,其实还是算低的。 房间我当然保持原样,而且打扫得非常勤力,勤力到欣语以为我当医生后有了 医生特有的洁癖,我告诉她:“那是误会,有洁癖的人其实根本不能当医生,尤其 是外科医生。” 当然,我一天到晚见识的都是病痛、血污,有洁癖那准得逼疯自己。 在住了八年宿舍后,住进这个房子里,我头一次有了一点安定生活、定居于这 个城市的感觉,我愿意保持这感觉。可没想到房子保持原样也会让这个男人生出联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