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隔得远远的,江晓歌就看到了赵耀根和他的自行车。人在等人的时候总是有点 傻头傻脑的,聪明绝顶的赵耀根也不例外。看他那样子江晓歌开心地笑了。她随着 下班的人流一直走到赵耀根面前,向正朝远处张望的他“嗨”了一声。 “吓我一跳!你从哪里来的?怎么就像突然从地里钻出来的?” “我不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我是一直走到你跟前来的。” “那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因为我们厂里的漂亮姑娘多,你看花了眼睛。” “你可不能冤枉我。”赵耀根故意做出一副万分委屈的表情,“漂亮姑娘再多, 我也只看你一个,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就是我的‘沧海’。” “少说恭维话!” “我没有恭维,这是事实。”他拍了拍自行车,“来吧。” 江晓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发现几个相熟的同事正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似乎 还在偷偷地笑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小跑两步,轻轻地跃上自行车的后座。 赵耀根有意炫耀他的车技,让车在下班的人流中一路蛇行,骑得飞快。江晓歌 紧张地扶住车的座板,心里却忍不住想笑,想快活地叫上两声。他们很快就越过了 人流,骑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宽阔马路上,这时候赵耀根反而放慢了车速,江晓歌也 从紧张状态中松弛了下来。江晓歌很自然地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了赵耀根的腰,将 她的脸贴在了赵耀根宽阔壮实的脊梁上。 这就是江晓歌感到最踏实的片刻。隔着春天的薄薄衣衫,赵耀根的肌肉在她的 胳膊内侧柔软地滑动,她稍稍用一点力,就能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柔韧的肌肉在绷 紧,显出钢铁般坚硬的内质。她听得到赵耀根的呼吸声,也听得到他强壮的心脏在 胸腔中怦怦地跳动。她还嗅得到他身体的气息,有点甜蜜,也有点酸涩,如浓浓的 米酒一般醉人。她有点微醉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下车,暗暗希望能够就这样沿 着他们的生命之路永远地骑下去。江晓歌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地恋爱着。 一条高低不平的小路把江晓歌颠簸得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赵耀根将她带到了 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长到这么大,江晓歌真的还不知道在她居住的城市里居然有 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沉浸在晦暗潮湿的气息之中。她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赵耀根不吭声,只是一味地蹬着车。 “好啊,你还和我卖关子。你不说话我就下车了。” 赵耀根还是不说话。他知道江晓歌绝对不会下车。他给江晓歌制造了一个悬念, 就得把这个悬念保持到最后一刻。 赵耀根终于捏了一把车闸:“下车吧。”江晓歌轻盈地跳下车:“这是什么地 方?” 赵耀根将一把金色的钥匙高高地抛起来又轻巧地接住,有点得意地说:“这是 咱们的家!”他将“咱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站在这幢小屋的门前,江晓歌在微微颤抖,她老也不能把钥匙捅进匙孔。她干 脆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轻轻一捅,只听见 “咔”地一声响,门应声而开。 这是一个清清洁洁的家,五脏俱全的家,温馨可爱的家。不!这完全就是他们 的新房! 赵耀根问:“感觉怎么样?” “太好了!”江晓歌回头看着赵耀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想听你这一句‘太好了’。”“这都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哪里变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 “我喜欢,真的喜欢,一百个一千个喜欢。”“就是太简陋了,有点配不上你。” “不,是太奢华,这么大一套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就像在做梦!你简直太 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 江晓歌有点情不自禁,一下子扑进赵耀根的怀抱。赵耀根用他粗壮的胳膊紧紧 地搂住江晓歌,将头埋进她的脖颈,深深地嗅着她身体的芬芳气息。他们拥抱了很 久很久,江晓歌差不多快要窒息了,才慢慢地松开来。 赵耀根带着江晓歌细细地欣赏了这套房子里的一切。小客厅正面的墙上有赵耀 珍剪出的双喜字,有宁岸亲笔撰写的喜联:另一面墙上挂着他们放大的合影;一张 桌子上花花绿绿地堆放着朋友们送的礼品,有开水瓶,有新锅新碗,有枕套枕巾, 有玩具娃娃……家常日用的东西几乎应有尽有。“它是一座宫殿!”赵耀根说, “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圣殿!”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