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春情只到梨花薄(5) 阿梨听了心花怒放,她感觉七夫人比想象中的亲切多了,于是爽脆地应了一 声。 七夫人望着窗外,唇角微微牵起,已是面如桃花了。 (二) 更梆敲了一响,前院便挂起了盏盏明灯。管家满头大汗地忙前忙后,朱衣婢 女端着盘子不停地穿梭,中庭大堂鼓乐交响,清风送来阵阵酒香。 这夜,有个重要人物下榻在太守府。 酒兴正酣,七夫人的琴声悠扬响起,伴着婉转的侬词俪曲,后院的人都听得 真切,可以想象前院必是奢靡热闹的场面。 阿梨守在七夫人的院外,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琴乐声不见停止反而情趣更 浓。她本就心绪不宁,此时更觉得琴声如刺,犀利地一根根扎入耳膜。 同样当值的婢女哈欠连天,在阿梨身畔伸了个懒腰,嘟囔道:“夜宴何时才 散呢?” 阿梨并未应答,她的眼光穿过荷花池,希望能够看见杨劼院子里的一点烛光。 最终,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夜色渐浓,荷花池畔一盏纱灯在游动。管家执灯,后面跟着几 名姿色姣好的家妓。 家妓迤逦而行,杏红裙裾迎风飘动,老远就能闻得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脂粉 香气。院子外的两个婢女目不转睛地望着,直到家妓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 大欹国历代官宦贵胄有蓄家妓之风,用来纵酒奏乐自娱,到了统正年代更是 繁盛。因为身份特殊,这些女人被禁锢在某个角落,她们的韶华短暂而绝艳,结 局却异常凄凉。 身为太守的杨靖业,此时将最得意的家妓献给了客人。 阿梨突然觉得,比起这些女子,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好很好了。 前院的鼓乐声渐渐停了,两名丫鬟不敢耽搁,跑到垂花门去迎接主人。婆娑 的树枝随风摇影,酒香馥郁。七夫人在这片夜色中搀扶着杨靖业,步履蹒跚地朝 这边走来。 阿梨正要上去迎接,从后院方向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名女佣,近到杨靖业面前 屈膝福礼,语气有点紧张,“老爷、七夫人,大夫人刚才归天了。” 闻言,阿梨猛地一怔,心颤不定。 七夫人一手掩唇,蹙眉道:“大好的时辰,搅了兴趣。” “慌什么,不知道今晚府里有贵客吗?”杨靖业朝女佣呵斥道,“谁再瞎嚷 嚷就撕烂谁的嘴!” 杨靖业被酒气熏得酡红的脸上染了冷意,吩咐后面的家奴,“传话下去,后 院的人不许上前院来。裴大人是何等尊贵的客人,难得来南州一趟,须小心伺候 着。” 家奴女佣各自领命而去。杨靖业这才满意地携起七夫人的手,继续往前走。 “今晚就让阿劼继续留在大院吧,待明日裴大人回去后再做道理。本官还指 望裴大人去皇上那儿美言几句呢,这女人,早不死晚不死,晦气。” 阿梨听着老爷的絮絮说话声,无奈地跟在后面走,转过荷花池时,她不禁往 大夫人院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夜更深,所有的院子都安静下来。阿梨落步极轻,悄然无声地推开院门,绕 过迂廊,向后院深处走去。 暮春的风尚带清凉,一切亭台楼阁笼在昏暗的月光下。阿梨觉得一颗心紧张 得快要跳出来了,前面屋檐下的牛皮纱灯仿佛杨劼的眼睛,含着悲哀、含着无助。 她抬手按住胸襟,才能压抑住心中的那份思念和渴望。 “什么人?”前面突然传来喝问声,接着院门内有人提着灯笼出来。 阿梨见是老爷的家奴,只好停止了脚步,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是我,求大叔让我进去。” 那人用灯笼朝阿梨照了照,“原来是阿梨小丫头,黑灯瞎火来这儿干什么? 老爷吩咐了,谁都不许踏进院子一步。谁坏了规矩,当心被关起来挨揍。” 阿梨并没有惧怕,只是急切地求道:“就进去一会儿,我想看看大少爷……” “老爷今夜就在七夫人那儿,你当值丫鬟却跑这儿来了,越大越没规矩。别 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然我明日告诉老爷,到时怕你小命都丢了!” 阿梨有点呆呆地听着,往院子里瞄了一眼,无奈悻悻地回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