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局长要到省城出差了,说是学习,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原来局长出差是从来 不先预借差旅费的,这回倒是他自己来财务室借差旅费。局长把差旅费装进他的皮 夹子后,又伸出手来向柳琴告别,说是他不在家,要注意安全什么的,顺便地握了 握柳琴的手。 局长走后,柳琴挺自然地把手往鼻孔下嗅嗅,发现那味道有些陈腐。大概是局 长刚从家里出来。 局长出差,单位就落在高桂枝的嘴里。高桂枝走到哪里,哪里就热闹了许多。 当然柳琴就有些招架不住,同事们有事没事就要让她试试他们做了些什么。柳琴就 只能搪塞,甚至说些笑话。同事们也高兴,侃着某一个话题日子就过去了。可是这 样的日子很短,高桂枝要公休,她在局长走后的第三天也没来上班。高桂枝走后, 单位明显静了许多。同事们各归各的事,都在忙碌着。风吹手一人静静地在编制报 表,事情做完了就拉了拉自己的手,他感觉到他的手指关节不再咯咯地响。 一星期后高桂枝如期而归,她给风吹手柳琴都买了份礼物。风吹手的礼物是一 把小型的剃须刀,柳琴的礼物贵了些,是一套纯棉内衣。柳琴没有打开高桂枝的礼 物,单从包装上看那内衣不错,质感很好。柳琴习惯性地把内衣往鼻孔下嗅嗅,那 内衣还残留着高桂枝手的温度,但味道却不是高桂枝的,好像有许多人摸过。柳琴 心想,从商店买来的东西一定要经过许多人的手,就没多少在意。柳琴高兴地把内 衣收起来,从她的提包里取出了500 元给高桂枝。高桂枝见柳琴要给她钱,就不高 兴地说,你是不把我当朋友是吧,要是你以后到外地去也可以给我买礼物呀。要是 你送礼物给我,我一定举双手把它收起来的。 柳琴收回钱,心想就先欠高桂枝一次情吧,以后再还给她。 局长回到单位时,他带回了一个不错的消息,说是他有可能要到市外经贸局当 副局长。当然这话是从高桂枝的嘴里传出来的。风吹手听到高桂枝说这消息时就觉 得不对头,他说,现在提拔干部都要竞争上岗的,应该没那么快。可事实就是这样, 一个月后局长就拿到调令了。风吹手看见局长有声有色地安排近期工作,他的手关 节又痒得难受。高桂枝就坐不住了,她听到风吹手的指关节一节一节地响着,好像 要一节一节脱落掉。她心虚地说,要不你去找找局长,看能不能给你调个位置,你 在这个小科长的位置上呆了近二十年了,按轮换也该给你换个位置吧。风吹手听高 桂枝如此关心自己,就把双手举起来,在头顶上翻了翻,挺开心地说,你还是关心 关心你自己吧,局长要走了,过了这座桥就没有那个店了。要是换了个局长,你看 手相的本领就不灵了。 高桂枝见风吹手老是抓她的小辫子,就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教我看手 相,我还会走到这一步吗?我也是人呀! 你那些事情根本没人知道,我又不会对谁说什么,我这个小科长迟早是你的, 你干吗那么执著呢?风吹手对高桂枝本来就像是亲兄妹一样,要不是高桂枝老想往 官场上混。或是她老老实实地做些事情,那么高桂枝应该说早就是局长一类的人物。 哪有不透风的墙呀,我公休回来时,柳琴拿了送给她的内衣在鼻孔下面嗅了好 久,嗅完之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个样子。你说柳琴那么心细的人她能不知道事情的 原委。 你就别怪柳琴了,她那么纯真,她即使知道了也把事情藏着,不会说的。 还是风吹手了解柳琴的为人。其实柳琴早就知道了局长跟高桂枝的事情。每一 次高桂枝看见局长那种眼神总是让柳琴看到了一种交流,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情感交 流。是那种又爱又恨的那种,如果不是柳琴是无法感受到的。刚开始柳琴也不敢确 定,是那次局长出差回来,局长手里那股陈腐的味道没有了,从局长手里传出来的 是高桂枝的味道。 局长真的要走了,市外贸委委托审计局对单位进行了离任审计。审计人员很认 真,几乎是每一张凭证都对照,柳琴就得每天陪着。审计人员有时也说些不痛不痒 的话,像你们局长是不是经常下乡呀,是不是经常到外地出差呀,像你们这种单位 出差应该不要花自己的钱吧,那些企业有事才来找你们的,旅差费是不是会给你们 报销呀?说着说着,说到后来也开始说柳琴的手了。他们头埋在那些账本里,看也 没看柳琴一眼,就知道柳琴的脸红了。他们见柳琴不好意思,就说,那就不要难为 你了,我们也是听说而已。听说你的手还有香气呢!其实,我们已经从你的账本里 感受到了,我们原来还以为是润肤露一类的香气,没想还真的是你手里的香气呀! 柳琴附合着说,那可能是我老是用润肤露的原因。刚开始我一闻账本的味道就 难受,就得用润肤露,日子久了手就有香气,就能感受到别人手上的味道。审计人 员笑了笑说,那你可以去申请吉尼斯记录,有申请过没有?柳琴见玩笑越开越大, 她只好说那都是骗人的东西,怎么好去参加吉尼斯记录的申请呢? 审计工作进展顺利,没有太大的经济问题。就是局长出差的次数太多,而且花 费了挺高的差旅费,这在柳琴那个小单位来说是比较少见的。审计人员做了几趟外 调都说,局长是经常出差的。审计小组原想写了审计报告就走人,没想柳琴却找来 了。她拿了一份局长刚签过的报销单据对审计人员说,那份单据可能会有出入。审 计人员看了看说,应该不会吧,那发票清清楚楚,签字的手续也齐全。 柳琴只好说出她的想法,她说,这张发票少了一个人的味道。是吗?审计人员 听后,就觉得要好好再对对才行,他们相信柳琴的敏感性。柳琴只要对着那些凭据 就知道是谁有签过字了。前几个月,有一个小骗子字迹模仿得很好,几乎都是模仿 单位的领导人的字迹,从医院等单位骗了不少钱。那小骗子拿了张3000多元的发票 要找柳琴取钱,说是单位找他买电脑的。柳琴只在那发票上轻轻地嗅了嗅,就知道 了那发票有问题。因为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局长的味道。柳琴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局 长就来了。结果那小骗子落入了法网。 审计小组还没有再进一步深查,局长就自己找来了。他说,他是多报了差旅费, 一共近6000元。钱他放在办公室里,叫审计人员跟他去取回来。 这事让审计人员吓了一跳。 过后就是市外经委的审计小组来了,纪检单位也来了。局长被停职检查后,审 查的结果让风吹手几乎快笑掉了大牙! 风吹手原来以为局长是个大色鬼。高桂枝投怀送抱了,趁局长出差省城的机会, 请了公休赶到省城,结果,局长却把她挡在门外。还好是高桂枝说了想给柳琴买份 礼物,局长才同意陪她到百货大楼溜了一趟。具体是为什么给柳琴买真丝内衣呢? 高桂枝没说,局长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