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合作,共绘蓝图 白有认亲之事,得消息最多的,震动最大的,莫过于亿万富豪钱富了。他可是 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在A 市有四个大企业:“腾飞房地产开发公司”、“郁金香 大酒店”、“乐哈哈大游乐場”和“大富豪超市”。因为他是该市的纳税大户,是 政府保护对象。人们说钱老板上能通天,下能入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可以不 费吹灰之力让一些小企业破产,他还能逼百万富翁自杀。他最拿手的本领是整治 “钉子户”。当别人向他取经时,他脖子一扬,甩出一句“无可奉告。” 钱老板个头不算高,但体重却超过了二百斤,上下楼坐电梯,出门坐轿车,山 珍海味不离口。越来越胖,越胖越走不动道。一出门往往有人搀扶,好像皇帝出宫, 随从前呼后拥。由于身家超过五亿,所以雇了四个保镖,日夜不离,防止被人绑架。 白有投资之事一经传开,他立即感到好事就要从天而降,决不能放掉这个大好 的机会。他的情报机构,早已向他传递了市政府要拨巨款,和美籍华人共建超现代 化大厦之事。他借改革开放之机发大财,就是因为他的信息网既敏感又快捷,并且 准确无误,因此能抓住一切大好时机赚取高额利润。 白有的报告他听了。他感到必须立即与白有挂钩,否则美歺就会被别人抢去。 于是乎他调动一切人际关系,欲和白有见面。通过关系联系多次,但因为白有要到 外省做学术报告,还要急于回美国处理自己公司业务,一直沒见到白有。钱富想: 要抓住这个线,无论如何不能断了。所以他想唯一的捷径是先把高广厦攥到手,有 了高广厦就不愁钩不住白有。 一天晚上,他通过女儿钱婉嫕的男友小刘,找到了高广厦。小刘是广厦高中同 学,两人关系始终很好。这次小刘找到广厦,说有个房地产大亨要见他。广厦不知 何事,只得按时赴约。 在郁金香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包房里,广厦见到了钱老板和他那浓妆艳抹的女儿 钱婉嫕。 高广厦长这么一大,还沒看到这样奢华的包房,墙壁是光闪闪的古香缎的软包 装,灯光五颜六色,吊灯、壁灯奇形怪状,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梦幻之感。歺台歺 椅是最高档实木的。歺椅是有雕花花边,软包装的靠背椅。 球型的钱老板红光满面,笑容可掬。小刘介绍时,他只欠了一下屁股,憨声憨 气地说::“请坐,请坐!”钱老板的女儿被父亲显得娇小玲珑,衣着华贵,妩媚 动人,含笑不语。当小刘介绍时,她略显惊诧,娇滴滴地说:“有幸见到高先生, 倍感荣兴。”伸出手来与广厦轻轻地握了一下,显得很高雅。 高广厦不知钱老板究竟要干什么,不得不坐下来,客客气气地说:“钱总裁, 您日理万机,今天约我来,不知有何赐教。” “不必客气,今天是小女生日。她嫌家人太少沒意思,就让小刘把自己最好的 朋友请来。我听说你是一个有才干的人,愿与你结忘年交。今天是家人聚会,不要 叫我总裁,叫老伯好了。” “承蒙老伯抬爱,其实我是个很拘谨的人,不能给令爱带来欢乐,唯恐扫了诸 位的雅兴。”广厦囗里说着,心里笑着。他笑自己在这种场合,也会迎合上等人的 口味,文诌诌的转乎乎的。 钱婉嫕笑吟吟地说:“我不喜欢那些扎扎乎乎的人,我特愿意和您这样文质彬 彬的人在一起。” 小刘看到钱婉嫕盯着广厦那色迷迷的眼神,平添几分醋意。钱老板着急了: “小刘,给你朋友倒酒。高先生,你喜欢中国的茅台,还是外国的人头马?” “对不起,钱老伯,我实在不会喝酒,请原谅。”广厦急忙说,阻拦小刘斟酒。 “高哥,您别不给面子。请陪我喝一怀。”钱婉嫕慢慢地端起酒杯,欲与广厦碰杯。 广厦谢绝了。 酒桌上,钱老板大谈特谈自己的发家史,滔滔不绝、囗若悬河。当他谈到发财 经时,因酒量过大而囗无遮拦,口水横飞地说:“小高,你知道什么是能人吗?能 人就是把共产党银行的钱,通过变戏法,把它装进自己的腰包。”广厦听了,心里 感到很不是滋味,后悔自己不该到这个场合来。从他进包房那刻起,他便立即感受 到他与在座的几位根本不是同路人,也不会有共同的语言。 “小高,我今天和你说实话,你别看我现在风光无限,想当初在建院读书时, 被人给起外号叫‘蠢材’。当时建院有‘四大才子’:你爸爸高鸿飞想象力极强, 人们都叫他‘奇才’后来他叫什么名人们都忘了,大家都叫他‘高奇才’。”广厦 听了,也觉得很自豪,因为他在建院时,也是这个绰号。 钱老板唾沫星子横飞地继续说:“郝赫,就是郝市长,记忆力惊人,大家都管 他叫‘郝怪才’;建委主任吴耀祖应变能力强,所以人们叫他‘吴鬼才’;你舅白 有综合了他们的全部优点,所以大家都叫他‘白英才’。我们在大学念书时,提起 这‘四大才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为人人艳羨的偶像。” 钱婉嫕听得很投入,插嘴说:“爸,不是‘五大才子’吗?您怎么说‘四大才 子’呢?”“唉!傻丫头,你老爸是另类,不入流。人家管我叫‘蠢材’。”“爸, 为什么给您起这个外号呀?”“唉!别说了。那时大学不让搞对象,我就偷偷追你 妈。后来你妈怀孕了,我们俩连大学文凭都沒捞着,就双双被学院开除了。因此而 得名‘蠢材’。你哥就是你妈那时生的。钱婉嫕哈哈大笑起来:“我老爸还有这样 的风流艳史,今天我才听到。” 钱老板怕跑题,马上把话拉到正题上来:“小高呀,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帮 你。我这个人心腸软,看不得别人受穷。听说你家很困难,你父母住小棚子,你和 老婆孩儿连房子都沒有,借人家房子住。我可怜你们。就凭你老爸那脑袋、那能力, 连郝市长都不如他,可偏偏到现在还是个煱炉工。这太不公平了!我想起这些就气 愤。” 广厦听了钱老板这一番话,他切实感受到了钱老板的信息网,的确是全市独一 无二的,就连他们那普通老百姓的家,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令人佩服。 “小高呀,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缺个 挑大梁的人。听说你精明强干,又是建筑业的内行,你就辞了你现在的工作,来我 这干吧!月工资我给你四千元,跑来贷款、弄来批件,我都给你回扣。干好了每月 都能挣个万八的。你考虑考虑吧!” 高广厦做梦也沒想到会有这样的挣大钱的美差,又一想父母关于“冻死迎风站, 饿死腆肚行。”的教诲,就沒有马上答应,他说:“我在区城建局工作好几年了, 领导一直很重用我,也非常信任我,培养我。我那摊工作别人不好接手,所以我暂 时还不能辞掉工作。”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么好的差事还拿不定主意,不是太傻了吗?”小刘 在一旁也敲上了边鼓。 “我不让你马上答应我,回家后好好和你父母、老婆研究研究。反正我们总裁 助理的位置是空缺,你啥时想通啥时来。” 钱婉嫕一个劲地劝酒,广厦不得不喝了一小杯。喝完之后天旋地转,头象要炸 裂似的痛,脸像火烧的一样,灼热难忍。他害怕吐到桌上,慌慌张张地告辞回家, 广厦在小刘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上了搂。 米兰开门一看,广厦己烂如泥了,米兰很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不会喝酒 还逞什么能呀?爸爸手术你不个去照顾,却出去喝酒。养你这样的儿子有啥用?” 小刘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您别生气,今天都怪我。有个房地产开发商找大高谈 工作。大家劝他喝酒,结果他就喝醉了。您给他喝点醋,用冷毛巾冰冰。也许会好 些。”小刘说完就告辞了。 “谢谢您,小刘,有空来。”米兰口里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十分生气,“把 人都灌成这样了,真狠心。” 白有回头美国去了,钱老板心急如焚,天天等,日日盼。两个月过去了,白有 又回来了。听说是来商谈建超级大厦的事来的。钱老板认为时机已到,想以各种各 样的理由请白有及其随行人员、郝市长和他的女儿郝丽娜、吴耀祖父子、高鸿飞全 家。 郁金香大酒店的贵宾楼宴会厅,灯火辉煌。身着艳装的女服务员、西装男侍应 生穿梭于大厅和厨房之间。两桌上万元的酒席,令人眼花缭乱,叫不出名来。 钱老板和女儿站在门口迎接贵宾。 第一个到的是吴耀祖和吴晨光。这场请客此二人也参与了谋划,所以硬着头皮 早早来到。钱老板笑脸相迎,在吴耀祖面前略显卑躬屈膝,低声说:“今天这场戏 就看您的了,请多多帮忙。”“效果如何?还得决定你老兄的力度了。”吴耀祖含 而不露地说。 第二批来的是高鸿飞全家。因为他们接到通知是:白有从国外又回来了,要请 白琼全家到郁香大酒楼会面。高广厦接到通知后,喜出望外,用全月工资给老爸、 老妈、妻子、儿子买了新衣服。一家人高兴兴地打车来到酒店。广厦用轮椅把爸爸 准进宴会厅。 吴耀祖一听高鸿飞全家到了,便悄悄地躲到隔壁的小包间。他非常害怕见到高 鸿飞。 球型钱老板一见高鸿飞被推进,便立即迎上去,与高鸿飞握手,急不可待地自 我介绍:“高奇才,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钱富——钱蠢材。”鸿飞楞住了,心想: “钱富是谁呢?”他怎么也不能把那又瘦又小的钱蠢材和眼前这个胖得流油的球球 联系起来。但出于礼貌,也频频点头,但不知说什么才好。 白冰洁忍不住了,急忙问:“我哥呢?他来了没有?”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己通过电话了。”钱老板急忙回答。钱老板带看着几 分担心,唯恐客人沒到全就被戳穿他的伎俩,马上出来搪塞。 当高鸿飞一家人来到桌前,看到满自桌美味佳肴时,都有无限感慨。冰洁低声 问:“这得多少钱呀?”鸿飞小声答:“大概得用我半年工资吧!”“谁花钱?” “不知道。” 紧接着郝市长和白有也到了。他二人都以为是对方请客,说了很多客气话。因 为钱老板派人送信是这说的:“郝市长,我是白有博士的秘书。今天晚上六点钟, 请您到郁金香大酒楼贵宾宴会厅,白博士约您见面,有要事相谈。”而白有接到的 电话却是:“白博士吗?我是郝市长的秘书,今晩六点请您到郁金香大酒楼贵宾宴 会厅,与市长见面。他有要事与您商谈。” 看到满桌子山珍海味,郝市长心里想:‘这白有可真有钱,一执千金呀!”白 有心里想:“这郝怪才可真有情有义,怎么能用这么高档的酒席款待老朋友呀?这 也太浪费了!也许用公款报销吧?”钱老板发现二人的疑虑,急忙说:“今天是我 请诸位到席的。我有两个目的:一是要把建院四十年前的‘四大才子’召集在一起, 共叙别情。略表我这老同学的一点心意;二是白博士与妹妹一家人团聚,是大喜事。 本该好好庆祝庆祝。我便替白氏兄妹张罗这桌酒席。 此时大家都恍然大悟了。郝市长心里很不愿意:这老滑头可真能搞名堂,不知 有什么鬼点子。高鸿飞心里很不好受,本以为是家人团聚,可沒想到被这胖球给捉 弄了。白有却不在乎这些,高兴地逗广厦的儿子高歌。 冰洁说:“小歌,快叫舅爷。”小歌行个礼,笑着说:“舅爷。”“这孩子真 乖,来亲亲舅爷。”白有孩子抱在腿上让孩子亲自己的脸。 此时郝市长的女儿郝丽娜也到场了。郝赫很奇怪,惊异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晨光哥说这里有个重要酒会,通知我必到。”“那好,反正今天来的都是我的老 同学、老朋友,这是家人聚会,莫谈公事。”其实这话郝市长是说给钱老板听的。 “喂!晨光呀,你爸呢?”钱老板急忙问。“大概去卫生间了,我去找找”吴 晨光明知他父亲躲进小包,却说去卫生间。不一会,他把吴耀祖请到宴会厅。吴耀 祖的出现给鸿飞眼前罩上一片阴影,他不想提起此人,更不想见到此人,他决心不 搭理他。 可是吴耀祖却主动凑到高鸿飞面前套近乎:“高奇才,我们非常非常想你,找 了你四十年。今天难得见面,你好吗?” “谢谢,谢谢你把我送进锅炉房一呆就是三十五年。那里非常好,风吹不着, 雨打不着,还不用防备别人暗算。可谓世外桃园。”高鸿飞面无表情地说。 吴耀祖自讨没趣,碰了个软钉子,极其尴尬地悄悄地走了,坐在离高鸿飞很远 的对面出神。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涌上心头。看到如今受尽磨难的高鸿飞,想到当 年风华正茂的“高奇才”,他从心底里发出一种负罪感,他承认是他毁了好朋友的 一生。 钱老板大声说:“晨光、婉嫕,你俩照顾好你们那桌的年轻朋友。我们老哥几 个在这桌好好聊聊。”他淸了淸嗓,笑容可掬地说:“今天我把建院的四大才子请 来,我非常高兴,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唠好。‘‘ 尽管高鸿飞和白冰洁觉得与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格格不入,倍觉寒酸,可一唠起 建超级大厦之事,高鸿飞便来了兴头,大谈特谈超现代化大厦的设想:“我认为我 们应在这‘超’字上下功夫,所谓‘超现代’就是目前世界上想有还没有的,因此 必须打破以前很多在建筑上的条条框框。我认为,我们要建的的这座大廈,必须体 现出:一高、二大、三强、四好、五全。这‘高大强好全’的意思是:一高、就是 楼层高,只少也得四十层;二大、占地面积大,实用面积大;三强、就是结构多样, 因用而异,抗震能力强。建筑材料必须防火隔热,防火能力强。污水污物处理现代 化,环保设施强;四好、就是水、电、光、气自给自足,使之不尽,用之不竭;五 全、就是公用设施、商业用房、经营用房、福利用房、民用住宅一应俱全。如果我 们能在原有的建筑理论基础之上,解放思想,放开手腳,这些是都能达到的。”他 举了个关于“光”的问题,把自己酝酿多年的“无阴面塔楼”的设想拿出来,抛砖 引玉。 高鸿飞的高睨大谈,使在座的人都很惊讶。郝市长赞不绝口,他说:“你还是 我心中的‘高奇才’,四十年你没荒废自己的学业,还超常地发挥了你那丰富的想 象力,太难得了!你的设想一定会变为现实的。你和白有的超前理论不谋而合,只 要我们联起手来,这座超现代化的大厦一定能建成。” 白有频频点头:“鸿飞,没想到你能在那么简陋的环境里,思想还能够这么超 前。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商谈在家乡建座这样的大厦。我们一拍即合,出山吧!鸿 飞。咱们一起干。” 吴耀祖没敢吱声,但是他极佩服高鸿飞的聪明才智,更加谴责自己。 钱老板听得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大肆鼓吹:“我看你们这四大子携起手来, 我老兄再助一臂之力,咱市这座超先代化建筑就一定能建成。” 此时此刻,郝市长已忘了他歺前发布的“莫谈公事”的清规,吿诉吴耀祖回去 后与有关人员研究选址问题。钱老板趁机插嘴:“要我看就是东郊城乡结合部,那 地段最合适。那里是经济开放发区,市中心要往那里转移,那儿没有大工厂、大企 业,拆迁容易,补偿款相对少。况且有一部分地皮己被买走,大多数居民已搬家。” 吴耀祖立即接话:“那里有一个天然矿泉,正好解决老高说的水自给的问题。” “老吴,你们回去和规划局、土地局好好商量商量。我在常委会上再通通气, 先打个招呼,等方案出台后,我们再拍板。老高呀,这回可要看你的了。” 老一辈这一桌,围绕城市改建和建造超级大厦讨论得火热朝天。年轻人那一桌, 却围绕吃喝玩乐等问题吵得沸沸扬扬。广厦和米兰始终没有参与,坐在那里很不是 滋味。尤其是郝、钱两位小姐拿米兰说事,搞得小两囗很不痛快。 钱婉嫕对米兰说:“米姐,你这身衣服早就过时了,哪天我陪你逛逛商店,帮 你挑两件最时尚的衣服。”“谢谢,不麻烦钱小姐了。我的工作决定了我的服装, 不管穿什么,上班穿上白大褂,就什么也看不着了,好坏都一样。” 钱婉懿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冷笑着说:“好惨呀!女人必须靠服装来显示自己的 风度、气质和媚力,而你们当护士的,却长年穿白大褂,太可怜了!”广厦突然插 话:“白衣天使不惨,也不可怜。他们是美丽和纯洁的化身,是拯救人生命的天使, 应该受到尊敬。”吴晨光哈哈大笑:“你们听听,大高是多么爱他的天使。” 两代人有截然不同的追求,同代人也有不同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这就是差异, 差异就是矛盾。人类社会就是在这纷纭复杂林林总总的矛盾中发展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