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荒年(22) 记脸子拄着大枪,捂着岔气的肚子,飞起一脚将耿玉峰踢倒在地。耿玉峰毫 不示弱,一骨碌爬起来和他扭打在一处,眨眼之间绿茵茵的黄烟被他俩压倒了一 大片。 那几个土匪见他俩笨拙地扭打翻滚,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耿玉峰按在 身下的记脸子听见笑声,高声怒骂道:“蹲仓熊……傻老大……你们几个破尿壶 还他妈的在那傻乐,虎啊?……你们等着他把我掐死?” 看热闹的土匪听见叫喊恍然反应过来,蹲仓熊把耿玉峰从记脸子身上拉起来, 记脸子爬起来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照耿玉峰软肋又踢了一脚:“王八犊子,下 手够黑的——老子险一险就踢蹬你手里了!”他一扭脸,见蹲仓熊和另外一个人 正争抢耿玉峰扔在路边的搭链,奔过去照他们两个人的屁股一人来一脚:“就知 道贪财好色,别的啥他妈也不会。别瞎翻啦,都过去敬敬咱们的财神爷!” 在进入东荒地腹地之前,驼龙又将绺子分成了三路,每一路都有一百来人。 砸窑儿之前,驼龙作了明确分工,好枪好炮的由她和二龙带领,分别攻打乌白两 个大院,翻垛先生领着余下喽啰打扫外围。驼龙身披重孝,下了死令:谁反抗就 干掉谁,不管抢到东西抢不到东西都不要紧,只为给姑奶奶出这口恶气…… 东荒地浓烟四起,草垛、房屋都在燃烧,有的地方奄奄将熄,有几处熊熊正 旺。随处可见浓烟滚滚的草房和被烧落架的残垣断壁,被打死的猫狗牲畜在火堆 里被烧得冒着油泡儿吱吱响,散发着焦糊的腥臭难闻的气味。东荒之地满目狼藉, 犹如人间炼狱,只有乌白两个大院相对完整。 白府也有一处房宅被炸起火,窜着血红色的火苗儿。白家的老幼妇孺和本屯 避难来的闺女媳妇,还有炮手们的家眷都躲在地堡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儿,只 有白四爷领着很少几个男人忙着救火,其他精壮全都上了炮台。 白府的炮台建在城墙式结构的围墙上,围墙上有宽宽的跑马道,炮手可以直 接进入炮台。大块墙砖都是“三合土”烧制的,围墙用糯米汤拌浆勾缝,使得整 个大院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双方又出现了短暂的对峙,炮台上,各种火器都已处 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按照预先分工,驼龙负责攻打白家大院,她试图用炸药炸开大院套,结果派 去爆破的土匪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气得她眼睛都红了。又有一个夹着炸药包 的土匪被打倒,驼龙用手枪指着水耗子:“你,去把炸药送上去!” 水耗子目睹了先前那几个土匪死伤的惨相,吓得脸色煞白,觳觫不止,连声 哀求道:“当家的,您就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驼龙杏眼圆睁,高声道:“少跟我扯犊子。你光棍儿一条,哪来的八十老母?” 水耗子缩起肩膀,低声说:“那也不能白白丧了小命儿……” 驼龙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水耗子:“你再敢啰嗦,我扒了你的耗子皮,让你 光腚伺候八十岁老母去!” 水耗子吓坏了,只得硬着头皮直起身来。他正准备来个鹞子翻身翻过当做掩 体的半截土墙,不想刚一露头儿,脑袋上就挨了一枪。高速旋转的子弹巨大的冲 击力,把水耗子打得仰面飞出老远。 驼龙两眼喷火,恶骂了一声,挥拳砸在土墙上。传说能飞檐走壁、含沙射影 的女匪首,此刻却被迎面射来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伏在土墙上挥舞着双枪鬼 叫着,头上扎着的孝带子被风吹得剧烈地飘飞,漂亮的双眼射出两道凶光。 “喂,老白家的炮手,你们听着……”一个傻大黑粗的土匪冲着高墙喊道, “五里桥的老季家不比你们嚎横啊,不也都散粘子啦,就你们那几棵破枪还跟着 瞎比划啥呀?老白家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值得这么替他们家卖命?就不怕踢不开 老白家的窑子,拿你们家老小出气,叫你们家老娘们坐飞机吗?”强攻受阻,土 匪采用攻心战,企图瓦解白家的炮手。 喊话还在继续,有的土匪上了房顶,有的钻进猪圈,准备再度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