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第二天的生意便不好,我一整天只收了几块钱,最便宜的店都睡不起,赔了。 其实,收入不好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好。这一天我都没怎么好好地唱,赖赖唧唧地 哼一会儿停一会儿,不肯卖力气。有人走过来好奇地看我的大盖帽和长头发时, 我不是鼻孔朝天不理不睬,就是凶狠地翻他一眼,怀抱着对全世界的敌视态度。 到了晚上,地下通道的大灯咔咔地逐一亮起来,下班时间过了,通道逐渐冷清。 摊在地面的外套上还是空空落落没几张票子,我也松懈了干脆不唱了,抱着琴发 呆。 通道里没有人,卖晚报的和卖烤玉米的两个河南妹子也不叫卖了,低声议论, 她们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过了一小会儿,两个河南妹子一起穿过通道,跑到我这边,非常小心地怯生 生地每人往我外套上扔了两块钱,胆大点儿的一个还说了一句:“唱得真好听!” 我大吃一惊噌地站了起来,看着两个姑娘一溜小跑回到通道对面自己的小摊 位,还尴尬地朝我笑笑,好像不配往我外套上扔钱一样的满脸歉意。 大家都是这么辛苦地混饭吃,她们赚两块钱可不容易啊,我太感动了,那种 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觉得胸口快炸了的感觉,说不出到底是一种狂喜,还是一种 大悲。 我想起了亚飞,奇怪吧。其实最近经常想起他。跟我们散了以后他好像重新 回到了老王八的股掌之中。自从我不做乐队以后,连他的消息也失去了。 以前想起他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恨,恨他夺走了小甜甜,恨他对不起尹 依,恨他的冷酷和不择手段。然而当我拢不住乐队的成员,眼看着大家分崩离析 的时候,我却隐隐地希望亚飞在场,怀念他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当冷酷的人群一刀一刀切割我的时候,是他站在我的身后“挺”我,教会我 腰杆挺直! 与其说是他给了我一刀,不如说我自己把身躯迎向他的刀锋,因为我想不到 :他也是冷酷的人。 那一刀,我如他教导地砍了回去。 然而现在,我又一次孤独的时候,身边没有了朋友的时候,却经常想起他的 开朗和幽默,想起我们大雪天奔波去天堂的那条路,想起我们那些数不胜数的默 契的交流。我想起排练打错拍子,或者该切没切的时候,亚飞笑得不行的样子; 我想起冬去春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地下室的门口吃冰棍的样子,他那么操蛋 的一个人居然多情女孩一样被那些春天的绿芽感动得唏嘘不已。 他知道么?我们的《天堂孤儿》红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我取下警察帽子, 抚摸着乱发肮脏的脑袋,拼命地甩着头,想要忘记那些不愿再想起的过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