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决定在欢庆会上为他们订婚。” 坐在竹制的摇椅上,齐藤光野注视着庭院外的小桥流水,若有所思的宣布。 “魁主,此事万万不妥!”佐治孝雄一呆,随即回道。 “有何不妥?昨晚你不也瞧见了。薰对隆史果然是旧情难忘,而隆史……我 看不出有何不妥,再说你不也大力支持?”齐藤光野微侧过头,一脸不解的注视 着他。整个计画全由他一手主导,如今他决定执行,他却反对!他真是越来越弄 不懂他的想法。 “魁主,话是如此没错。可他们才刚见面,或许彼此仍有情意,但毕竟分开 了这么多年……属下斗胆认为,此事应先暂缓,等确定少主的心意之后再作决定, 过于仓卒恐怕有害无益:而且少主对继位一事仍有微词,是以——此事急不得!” 欲速则不达,尤其扯到情爱一事,佐治孝雄更忍不住担忧。 昨晚齐藤隆史的反应虽然不坏却也未如预期般的好,他就像个陌生的小叔在 对待初见面的大嫂……唉!他倒情愿他冷嘲热讽就是别冷淡生疏得紧,仿彿一切 均已过去的感觉令他一夜辗转难眠。 “是急不得,那你认为隆史会答应吗?”齐藤光野喟然叹道。 提到魁主继位这事就让他夜不安枕,特别是在正树往生之后,组织内有许多 事他都提不起劲去处理;无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魁主,我不知道。爱情这事并非外人可以论断,只是……”佐治孝雄一怔, 随即黯然的摇摇头。毕竟这攸关薰后半辈子的车福,并非他一厢情愿就能决定这 事,所以一切远不如确定齐藤隆史的心意来得重要;更甚者,他害怕隆史会将当 年的情仇加在薰的身上。 “只是什么?” “魁王,属下只是觉得少主有百分之六十会愿意。薰是我的女儿,请魁主原 谅我的自私!少主若非百分之百愿意,属下对这桩婚事亦很难认同。”佐治孝雄 下得不说出内心的隐忧。 “佐治——”齐藤光野若有所悟的看着他。 自私?他又何尝不是,只要是人怕都免不了吧! 叩叩敲门声响—— “谁?”齐藤光野不甚愉悦的问道。在他心情不算顶好的时候,竟有人来打 断他和佐治孝雄的会谈,简直是下可饶恕! “老魁主,是我——柳泽雅治。”门外传来一熟悉的男性嗓音。他正是齐藤 家的家庭医师,也是鬼煞组医疗团的首席医士。 “喔,是柳泽医生,请进吧!”齐藤光野微皱起眉。他都忘了今天是他定期 身体检查的日子。 “是的,老魁主。”柳泽雅治恭敬的回了声,才打开寝室房门走进。在看见 佐治孝雄也在这时,他愣了一下。“佐治先生,日安!”随即亦恭敬从容的打声 招呼。 “日安,柳泽医生。魁主,既然你要作例行检查,那我就先告退了!”佐治 孝雄瞥过柳泽雅治那过分白皙又俊美的脸庞。 “佐治先生请等等!最近气候阴冷,流行疾病来得凶猛;特别是年过六旬的 人更该注意身体。老魁主本身有心脏病、高血压,胆固醇又偏高。佐治先生!我 听宫结医生说您老也有相同的毛病,不如今日就让我一起帮你做个检查,很快的! 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你和魁主也可以继续未完的话题,你说好吗?”柳泽雅治柔 声说道。 “不劳柳泽医生费心。昨日宫结医生就帮我做过检查了,一切都没问题。你 还是帮魁主检查就好!至于——魁主不介意我在这儿等候吧?我突然想到还有些 事得和魁主商量研究一下。” 佐治孝雄淡然一笑。打小看着他长大,但他就是对他的存在感冒得紧;若非 他的医术了得,使得他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只是感觉是勉强不来的,有些人天 生就是不对盘,他看他就是不顺眼! “佐治,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谈谈。柳泽医生,那你就开始吧!” “好的!”柳择雅治微微一笑。 算他鸡婆吧!从佐治孝雄自他父亲死后就改由宫结贵智诊治,他就该明白他 对自己的感觉,偏又是要拿自个儿的热脸去贴冷屁股。唉!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医 疗器具,卷起齐藤光野和服衣袖,准备为他量脉博。 “欢庆会一切都打点过了吗?”蓦地,齐藤光野开了口。 一思及半年前的魁主交接大典,他就禁不住担心。鬼煞组在关东雄霸多年, 多的是帮派想取而代之;他老了死不足惜,怕就怕对方得手一回还想再来一回; 他实在无法想像那后果——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真是让他痛彻心扉,他可不想 再受一次。 “魁主请放心!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对方不来算是命大!若来管教他死无 葬身之地!”佐治孝雄沉着脸冷笑。 半年前,刺客暗杀鬼煞组的新魁主得手,硬是教他这个鬼煞组智谋团的总指 挥人栽了个大觔斗,至今犹觉颜面无光:虽说在事后短短一刻钟就逮着了刺客, 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这回……哼! “哦?说来听听!” “魁主,还是等你做好了检查再说,免得影响了你的心情,那检查就不够准 确了。你说是吗?柳泽医生。”看着按照步骤一项项为齐藤光野检查身体的柳泽 雅治,佐治孝雄淡笑着说。 “是的,佐治先生。老魁主,我正想说呢!公事虽然重要,但您的身体也要 顾。你可是齐藤家的大家长,又是鬼煞组的支柱;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请您 等我检查完再说好吗?”柳泽雅治温柔说着。 “这……好吧!”两票对一票,齐藤光野只有屈服的份。 时光就在柳泽雅治各项身体检查中缓缓流逝,就在一切要结束的时候,房门 又响起了叩叩敲门声,室内三人莫不相互对望。 “谁?”齐藤光野皱起了眉。 “是我!父亲。我可以进来吗?”郭靖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室内三人当场 均惊诧的震在原地。特别是齐藤光野,在听见“父亲”两字根本就当场傻住,压 根不知道要回应。 “老魁主,少主在等你说话。”还是一旁的柳泽雅治率先反应过来,微推了 推齐藤光野的手臂。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郭靖海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隆——隆史,你快进来吧!”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齐藤光野有点不 知所措的开口。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鼻一酸,老泪差点滑下眼眶。 郭靖海推开房门走进,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武田浪。 “武田,你在外头候着!” 既然大伙都在场,倒也省了他一番工夫。他视线在掠过柳泽雅治时稍稍停驻, 面对这儿时玩伴,六年未见,感觉倒也生疏得紧。 “老魁主,检查完了,我先下去了!”迎上郭靖海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柳泽 雅治顿觉心头一紧,忙不迭的拿起器具恭敬说道。 “嗯。”齐藤光野点点头,眼睛直盯着郭靖海。 “老魁主,你的情绪似乎过于激动,我还是留下会好一点。”看见齐藤光野 这模样,柳泽雅治又忍不住担心的说。毕竟一星期前的晚筵席上,齐藤光野被他 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柳泽医生,你放心吧!这回我会注意的。我想和我父亲谈谈欢庆会上的事。” 郭靖海含笑的挑了挑眉。 不愧是医疗团的首席医士,心思恁地细腻;只是这回不比以往,谁还有那个 心情针锋相对? “欢庆会?少主,你该不会是——”佐治孝雄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郭靖海, 那莫测高深的笑脸委实教人瞧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佐治先生,你说我是个聪明人,对于继位魁主一事,我自然不会做出愚蠢 的决定;我既然无力改变现况,倒不如尽心参与会好一点。老实说!我还真怕我 会跟我大哥一样,所以……我可不想步上他的后尘!当魁主当然得像我父亲一样 长命,那才享受得到荣华富贵,你说是吗?”郭靖海自嘲的扬起嘴角。 “隆史,你终于想通了!真是太好了!鬼煞组有你继承,我就放心了!”齐 藤光野欣喜若狂的说。 刚刚还教他烦恼操心个半死,现在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上苍对他终是不薄, 在他失去一个儿子之后又找回一个儿子,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老魁主,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万万不可!”柳泽雅治向来温和的脸,在瞧 见这一幕时霎时又紧张起来。高血压的患者最忌过于兴奋或生气,更遑论齐藤光 野还有心脏病,这教他如何放得下心? “柳泽医生,不碍事。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隆史好好谈谈。对了!佐治, 你不是有好的对策,快告诉隆史!“齐藤光野朝他挥挥手。 在他心情如此愉快的情况下,最不需要的就是医生的叮咛和嘱咐扫了他的兴! 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发生的,他还想举杯庆贺一番哩! “是的,魁主。少主!那我们就移驾到书房,那里比较适合接下来的话题。” 佐治孝雄亦欣喜的说。 “嗯,佐治先生说得是,我也是这么觉得。父亲,那我们去书房谈吧!”看 了柳泽雅治一眼,郭靖海望向齐藤光野。 说真格的!他的身体是不容许过分激动,何况他的来意也不好让太多人知晓。 “好、好!我们这就去书房。”又是两票对一票,齐藤光野自是只有同意的 份。 “少主,那就请你切记不要让老魁主过于情绪激动。”柳泽雅治只有再度叮 咛。 “我晓得,谢谢你了!柳泽医生。”郭靖海朝他点了一下头。 “少主,这是我应该做的!”柳泽雅治目送着三人朝寝室相连的书房缓步踱 去,这才转身离开。 夜幕就在纱美奈心慌意乱中悄悄降临,一直警戒着自己不能来、不该来!但 双脚彷若自有主张,完全不听大脑使唤。她又来到近日来所挖掘的地洞,看看已 比原有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足够她全身而过不会卡住,她——果真顺利爬了进 去。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屋宇,她硬是克制着内心的渴望喊煞车,不行!她不可以 再放任自己的情感无止尽的沉沦……她留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强迫自己往先前来 的地方折回,但视线在瞟过庭院中的水池,她猛地停下脚步。 糟糕!她竟然忘了那个宝贝的珠宝盒!既然有这个机会,她岂能错过?她忙 不迭的立刻奔向水池边的第二棵银杏树,弯下身努力的耙开泥上…… 当手触及一铁制的物品,纱美奈不禁欣喜一笑。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拿出来, 小心翼翼的拂去盒上的污泥,然后赶紧站起身要往来路走去。 她得动作快点,不能教他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红豆,你好像走错方向了!” 在暗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后,郭靖海简直无法相信她只是拿回了珠宝盒就要 打道回府!她不是深爱着他吗?为何他给了她机会她却不把握——这算什么?! 事实明摆在眼前已由不得他不信——他的小红豆居然要落跑了,这怎么可以?! 不会是早上真把她给吓坏了吧!他不得不如此安慰自己颇受打击的男性自尊。 “啊——”纱美奈倒抽口气的愣在原地,只因她竟听见少主的声音在她身后 响起;她迟疑的转过身,只见他环抱着双手站立在她面前。 她“啊”的一声惊叫,随即捣着嘴,手中拿着的珠宝盒立时碰的一声掉落在 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人影——是他、真的是他!她赫然腿乏无 力的瘫坐在地,下知该如何反应,她怔然的看着他。 “看见我有这么可怕吗?”她一副见鬼的模样,教他是既好气又好笑;尤其 是她手捣着嘴的骇然模样,表情委实爆笑到了极点。 他不禁摇头洒然一笑,眼角在瞟见掉落在地的珠宝盒,他略挑了挑眉,然后 半俯下身子拾起。 “啊!不可以——”她如遭电殛的跳起阻止,但为时以晚的看着他打量着她 的珠宝盒。 “为什么不可以,这东西是你的吗?”他邪邪一笑,促狭的朝她眨眨眼,然 后拿着珠宝盒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它是我的,能不能请你把它还给我?”他根本就是在戏弄她,拿着她的东 西在她面前招摇,逗她取乐,但她却不能也不敢造次。 “我有没有听错,这是你的?我记得这是你从树下挖出来的东西吧?既然这 东西在魁居,而我是魁居的主人?想当然尔,这东西自是属于我的。一旦属于我 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无视于手中的珠宝盒,他颓然的发现她眼 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 唉!看来这话她怕是没能意会哩! “但,它是我的,真的!是我五个月前藏在这里的。真的,我不会骗你!也 下敢骗你,少主!”他居然要占为已有?纱美奈惊慌叫道。她已经一无所有,她 不能再失去这唯一可以思念、拥有他的东西,她不能! 少主!郭靖海皱起了眉,不能接受的看着她一副宛若被判了死刑的模样。 “好吧!你说这是你的东西,那你告诉我这珠宝盒里有什么,若完全无误我 就还给你。你认为如何?”他暂且隐藏起内心的下院。 少主!她都已经是他的女人,而且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说什么她都得好好 的补偿他。 “我、我不能说!”纱美奈心头一震。 这里面全放着有关他的事物,她不能说!说了教她如何再以平常心来面对他; 况且她都决定要将这份爱深埋心底,不然未来她该如何活在无法拥有他的生活中? 对这份难以实现的爱渴切得几乎要撕裂扯痛她的心。 “不能说?那就是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喽!那就让我来看看这珠宝盒里究竟有 什么东西。”郭靖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然后作势欲打开已然上锁的珠宝盒。 “不行!你不可以看。”眼看他就要打开珠宝盒,纱美奈心一急就扑上去想 夺回,压根却忘记她曾经上锁;但这一来反被他揽入怀中,活像是自动投怀送抱 的落入他怀中。 “我为什么不可以看?小红豆,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一 手搂住她,一手举高珠宝盒,让她压根构不着,徒在他身上摩来蹭去,柔软的胸 脯挤压着他煞是舒服得紧。 “没有!这里面什么都没有?”纱美奈气极败坏的矢口否认,双手犹未死心 的想抢回他手中的珠宝盒;偏她的手硬是构不着,徒然是白费力气。 “小骗子,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会这么紧张?呵呵……要我说,这里面一定藏 有稀世珍宝,否则你哪会这么急着抢回去?”郭靖海戏谵的瞟过她焦急的神情, 内心却涨满了喜悦。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没有稀世珍宝,有的不过是一些记载他相关资料的杂志剪 报;看来她对他的心是不容置疑,只是让他瞧一眼有这么严重吗?她为什么不愿 给他看呢? “没有稀世珍宝,真的!少主。这里面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可对我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少主!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纱美奈有点绝望的垂下手,红了眼眶。 “好吧!我不看就是了。瞧你!这珠宝盒好像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似的。”她 泫然欲泣的模样拧痛了他的心,郭靖海微微一笑,举高的手垂王她面前。 反正他早就瞧过珠宝盒里的东西,看不看都无所谓,没想到却真逗哭了她… …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哄女人呢?再度感觉到她的柔软,那记忆的甜美让他迫不 及待的想品尝回味…… “这珠宝盒本来就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她喜极而泣的一把夺回揣在怀中, 才发觉自己和他竟如此接近—— “啊!”她惊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就想推开他以隔开两人的距离。 不该这样的!她都决定不再和他接近了,更遑论是肌肤相亲。 “要叫可不是在这儿叫吧?走吧!我们在这也待得够久了。瞧你!脸上、身 子都脏兮兮的。不过——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洗个鸳鸯浴。”她的推阻让他的情欲 高涨,尤其在她的小手使力贴着他的胸膛,瞬间他的身躯像着火般的炽热灼烫。 鸳鸯浴!纱美奈倒抽口气。他不会是说真的吧?在迎上他阗暗双瞳中闪耀着 如火般的炽烈光芒时,她慌乱的匆匆移开视线,心跳却如擂击般乱了次序。 “我要回去了!”她脸不争气的胀红,思绪亦不自主的飘到上午那缠绵悱恻 的欢爱情景……噢!她不能想,停止、停止! “回去?才刚来就要走。再说抱着珠宝盒会比抱着我好吗?”郭靖海眼睛眯 了起来,对她羞红的脸颊一阵心荡神驰。 “你说什么?”纱美奈错愕的抬头看他,神智有点反应不过来。 珠宝盒和他——难下成……不会的!不会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把东西藏在 这里,所以他又怎么会知道珠宝盒里有什么东西? “我说什么?”他心中一震,佯装不解的耸耸肩。 他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只因为他己忌妒一个珠宝盒竟可以在她心中占有 一重要的位置,而他这个本尊却什么都不是!他忌妒这样不平等的待遇,所以… … “你说——”纱美奈顿然住口,在他深情的注视下说不出口。 “我说什么,你说呀?”他挑了挑眉,唇边掠过一抹了然的促狭笑容。 这个小红豆包子!早先不认识他的时候,对他大胆的倾吐爱意;现在却反倒 害羞别扭了起来。不过——他喜欢! “我——” “我看我们不如到寝室里说会好一点。”他邪邪一笑,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的 手往玄关走去。 “不行!我不去。少主,你放开我!少——”纱美奈瞠大眼的挣扎,无奈他 的力气远胜出她许多。 “你再叫我少主,小心我打你小屁股!”他狂笑的语出威胁,半拉半搂着她 一路走进玄关来到寝室;远远的就瞧见武田浪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这家伙!早先黏得他死紧,现在倒还识相。 “不要!我不要进——”一被拉进玄关,纱美奈的心几乎停摆。 不要!她不要!她抗拒得如此辛苦,为何他还要给她“妄想”的机会,她只 想保有对他无尽的爱意啊!她不要…… “住口!你不想教武田浪看笑话吧!”她的心情全显现在她脸上,她的恐惧 惶然揪痛了他的心。郭靖海放低嗓音轻声细语,期望能安抚她内心的不安和害怕, 只因他尚未对她表明心迹……走道自然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唉!他还是快些 将她带进寝室,省得她对他的爱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纱美奈怔然顿口。 可不是,前方寝室门旁正站着鬼煞组的第一护卫武田浪,那冷峻的脸庞,面 无表情的瞅着他们,恐惧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瑟缩进郭靖海的怀中。 郭靖海自然乐得趁机拥紧她。早知道武田浪这表情对她有用,他就不会惩罚 他去挖大地洞——要一个堂堂护卫做这种佣仆的工作,着实对他算是种严重侮辱! 不过,他该因此明白纱美奈在他心中的地位。 “少主……”远远就瞧见郭靖海强拉着纱美奈往寝室走来,武田浪在心中叹 息。 这么个优秀的主子配得起条件比她不知好过千百倍的女子,好比薰夫人…… 只可惜终是晚了一步,而罪魁祸首正是他。在她第一次擅闯魁居的时候,他就该 杀了她!偏他一时失算,让她就这么闯入了少主的世界,完全来不及阻止……被 这个身分卑微,家世低下又相貌普通的女佣给夺走少主的心,完全是他的错!偏 他已无力挽回这一切。 “嗯。”郭靖海微点下头,看着武田浪打开寝室房门,然后才拥着几乎整个 头完全埋进他怀中的纱美奈走入房中,并随手带上门。 门喀一声的关上,纱美奈就抬起头挣扎的想脱离他的怀抱。 郭靖海好笑的松了手不难为她——反正门口有武田浪守着,她能逃到哪去? 不过是一时的自由,到最后她会发觉,唯有他的臂膀才是她永远的栖息之地,现 在——不急。 “少——”发觉自己没胆子在未经他许可之下离开此地,她只得硬着头皮开 口;可视线在迎上他倏地锐利的目光,那个“主”字便教她硬生生的给吞回肚里。 “靖、靖海!我能不能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求求你!”她死命的捏紧手中的 珠宝盒,仿佛藉着它可以带给自己一丝勇气;但,她失望了!因为在看见他邪佞 的眸子时,她几乎难以自持的羞红了脸。 “为什么不想留在这里?” 她似乎吓坏了。郭靖海微微扬起嘴角,但她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他忍不 住想一亲芳泽。天晓得他忍耐了多久才盼到她来;结果还是他先逮着了她,要不 她早从他身边溜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小红豆包子!他在这儿望眼欲穿,她却是一 点儿也不留恋哩! “因为我不能留在这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说实话都不行。因为她 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想放她走,但她怎能留在他怀里,一个终将不属于她的怀 抱——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有人在等你吗?”郭靖海逸去笑容。 她说“不能”而非“不愿”,显然她是渴望能留在这里;既然如此,她又为 何执意要走。她爱他的,不是吗? “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人等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是爱着我?难道你以前所 说的全都是在骗我?”他不耐的截断她的话:心中不解那当初偷偷爱着他,一度 让他极为困扰的小女人到哪儿去了?眼前的她让他心里一阵忘忑不安。他不想听 她说任何理由,他只要她继续疯狂盲目的爱他!她下能变节!他不准! “没有,我没有骗你!我还是很爱你。只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你看不出来吗?” 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呀!他可以无所谓的占有她的身体,她却没办法克 制自己的心。她怕!怕自己终将无法满足这一切而做出令人憎恶的行为来,她不 要!她宁愿回到最初!!能偷偷暗恋着他,这样就够了!真的……真够了吗?天!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看不出来什么?既然爱我就留下来!难道你不想在我身边?”郭靖海撇撇 嘴说。幸好她仍爱着自己,要不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我想在你身边,可是我——不能。” “不能?!你一直强调不能,我实在看不出你为什么不能?你可以明白点告 诉我吗?我不喜欢猜测!你若能说出个好理由,我就让你走!否则——就由我来 决定你的去留!顺便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郭靖海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霍地 失去光采的眼神,他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不舍,偏偏…… “为什么要我说?你该知道的!”事实明摆在眼前,他还想怎样折磨她? “笨蛋!如果我知道,那还要你说出来吗?噢!我这么聪明绝顶怎么会喜欢 上你这个前后矛盾:心口不一的女人?!上一秒钟还说深爱着我,下一秒钟却说 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在接收到她控诉的眼光,郭靖海霎时 失控的吼道。 这个笨红豆包子!竟然让他失口说出爱语,啧!究竟是谁笨?他怎会笨得控 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 “嗄?”闻言纱美奈惊喘着倒退数步。 他说喜欢她——怕是听错了吧!尤其他看来是那么光火,活像要扁人的模样 和语气。 “你听到了!那你怎么说?”算了!说都说了,总是要摊牌的不是吗?早说 晚说都没什么差别,此刻可不是感情冲动的时候。 纱美奈一呆,当真反应不过的直瞪着他看。 “我——我要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我说我爱你,你好歹也表示一下好吗?”郭靖海真是头疼 了。许久没说这么露骨的话,没想到她竟是这副德性,怎不教他火冒三丈?更何 况是她先倒追他的耶,如今情势竟有些反转过来,有没有搞错?! “你爱我?你在开玩笑!是我爱你,你不能爱我的!”他怎么会爱上她!不 可能、不可能!今天可不是四月一号。纱美奈猛摇着头无法相信。 “好笑!只准你爱我,我为什么不能爱你?”郭靖海欲哭无泪又哭笑不得的 问她。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他不能爱她——谁规定的? “因为你是少主、是鬼煞组未来的魁主,而我——我只是个身分低下的女佣, 你当然不能爱我!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是没结果——” “等一下!难道你刚刚说的不能,就是指我们不是门当户对?”去他个门当 户对!郭靖海再也听不下去,因为他终于抓到小红豆包子的重点。 “难道不是吗?我说过我有自知之明的。可是你一直这样对我好会让我很痛 苦的。” “我对你好不是很好吗?你喜欢我就更该抓住我给你的机会,这样我才更容 易爱上你,为什么会痛苦?”痛苦?她到底有没有说错? “当然痛苦。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娶我;如果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却不能 拥有你,甚至有可能得眼睁睁的看着你娶一个足以和你相匹配的女子。与其那个 时候才来痛苦,还不如——” “还不如现在就离得我愈远愈好是不?”郭靖海眯起眼,对她的“深思远虑” 差点没吐血!她连问都不问就迳自决定了一切,让他气得火冒三丈。好歹他也是 当事人之一,再说她又不是他!怎知他心中如何想?门当户对?去他的门当户对! “嗯。”纱美奈点点头,乍见他愈渐冷冽的眸光,她不自觉心虚的低下头。 好可怕的眼神!让人打心底冒出寒意,她说错了什么吗?但,她说的是事实 呀! “要不要我告诉你我现在在想什么?”郭靖海冷着脸笑了,眼睛却直盯着纱 美奈。他会让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我——不、不用了!纱美奈头皮一阵发麻,对他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感到心 惊。 “怎么不用?你非常需要的。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这样不 好,非常的不好!来,让我先带你去洗个澡,然后我会把我心中的想法一句句仔 仔细细的说给你听。”郭靖海笑得更灿烂了,一伸手就拉起她往相邻的浴室走去。 “我回去自己洗就行了……”她只得绝望低语的被拖着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