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见状,董琉杰和那几个男人立即站到姚煜的面前低下头连声道歉,“姚总,对 不起,是我的人疏于防范才让她有机可乘,害得您交代的事搞砸了……实在对不起!” “这不怪你,就连我都没发现她的跟踪,何况是你。”姚煜将枪收进衣服内袋, 他的双唇紧抿,稍微收敛了怒意。 “可是以后华擎泽一定会对我们有所警觉,要想再从这方面朝他下手,恐怕很 难……” 姚煜却冷笑一声,“哼,就算交易没有成功,单凭箱子里的海洛因,也不怕他 跑掉。你把监视器的录像处理妥当,明天一早拷贝数份,送到C 城各大报社杂志, 华鸿义应该还不知道亲儿子是个大毒枭,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鉴赏一下他老人家 震惊的表情。” 我冷冷的盯着他深凝的侧脸,原来,他明知道条子不可能抓华擎泽,所以根本 不去报警,而是聪明地装好针孔监视器录下华擎泽贩卖毒品的全过程,进而利用媒 体和记者造势让他身败名裂,那么到时候新闻发布会上,华鸿义会因为丢不起这张 老脸而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直到今天,我才忽然觉得,他真的很聪明,难怪他的那些对手在见到他时都会 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闻风丧胆。 “那方小姐如何处置……”董琉杰抬起头,他犹豫了半响,仍旧颤抖地开口。 “送她回家。以后,别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姚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唇勾 成坚毅的线条,冷鸷沉凝的口气让在场的所有人背脊陡生一股寒意。 方紫烟仍旧坐在地上捂住疼痛的唇角,忽然,她泫然欲泣地抱住姚煜的腿,不 甘心地放声痛哭,“不……煜哥,我不知道你是在做正事,我不是故意的……你原 谅我……” 闻言,姚煜的眸光更沉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发现我不是做正事,仍然会 给她一巴掌吗?” “我……”方紫烟急欲解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因为答案毋庸置疑。 忽然,姚煜的全身散发出一股锐不可挡的强悍霸气,明明噙着无比平静的表情, 却紧紧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感到喘不过气,他紧紧地盯着方紫烟,却用食指 指着我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方紫烟,你给我听好,不管这个女人曾经做了 什么,那都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收拾。” 说完,姚煜掰开她紧抱的十指,伸手拉住我越过还伏在地上几乎傻掉的女人, 转身离去。我不经意地回头,看到她的双瞳闪著两簇烈火,那种眼神,像是恨不得 要立即将我五马分尸,就在姚煜拉着我快要踏出休息室的最后一步时,她开了口。 “煜哥,你爱她是吗?” 她的话让姚煜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拉着我的手瞬间僵硬,他的眼盯着空气 中的某一处,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里,有让人不明的光芒在不断变换着深浅,一瞬 间诡眩而邪美。 忽然,他低下头,深邃地看了我一眼,猝不及防我的视线与他不期而遇,我的 心在那一瞬间竟然噗通地漏跳一拍。 他松开我的手转过头,似刀削刻般的唇线越抿越紧,眼睛眯成一条线,散发出 危险的杀意,“方紫烟,你闭嘴。” 方紫烟的泪水潜然而下,她的脸上蕴藏着无限悲恸,眸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愈加疯狂,她激动地细声尖叫,“不要否认了,你明明就爱她,虽然这么多年来, 你视而不见我对你的好,可也不曾真的拒绝,我本来以为,只要我继续坚持下去, 你总有一天会感动……可是我错了,你在回国见到她以后,一切都变了!虽然你告 诉我,你跟她只是玩玩,可那天晚上在将她送到医院以后,我从来没见过你在众人 面前哭得那样伤心!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因为你爱她……你害怕她死……所以, 就算你生气,你愤怒,却不曾真的伤害她!更不要我们伤害她……为什么,我要这 么傻,苦苦地守着你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贱女人……” 倏地,一阵酥麻掠过我颤动的心,我的指甲竟然紧张地掐进了手心,血流凝固。 他爱我?所以那一天我昏死之前所见到的豆大的泪珠不假,所以他怕我死?所 以他阻止张新月开枪,阻止方紫烟赏我耳光?都是因为他爱我?哼,可能吗?他明 明就对我恨之入骨,怎么可能…… 我抬起眼望进姚煜的阴鸷眼眸,想要寻找方紫烟话中的真实性,他的双唇却紧 抿,眸中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刻,他那张没有喜怒哀乐的平静脸庞上,透着让人打 从心里发毛的诡魅,我看不清他那波澜不惊的背后,真正掩藏的又是什么。 姚煜慢慢地转过身,拖着我一步一步踏出隐蔽的休息室。那沉重的步伐却衬得 他高大的背影十分孤寂。他一言不发地拉着我上了车,街道两旁的大树依然立在那 里,横斜错杂的枝条上挂着金黄的枯叶,冷风拂过,萧瑟地摇曳。 他轻车熟路地驾着车,车子平稳的开着,车内安安静静的,只有我和他之间微 微急促的呼吸声。我把目光放在窗外,好象窗外有什么好看得不得了的风景,不看 会遗憾终生似的。 景物飞速倒退,井然有序的梧桐树,鳞次栉比的都市建筑,一望无际的湖泊, 连绵起伏的山峦以及冗长黑暗的隧道。 忽然,我打破沉默,因为他开往的地方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路,“我要回公寓。”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深吸一口气,感到怒不可遏,“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他浑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气息,他用利剑一般的眼眸逼视着我,冷声道,“那 又如何?在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前,只能和我住在一起,哪里也不能去。” 那么在生下孩子以后呢?我是不是又将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我努力撑住无动于衷,苍白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水亮 的眸子里折射出一丝讥讽,“我为什么要?” 闻言他顿时脸色铁青,像是心惊胆战害怕我真的离开,随即僵硬地反驳,“你 有钱吗?” “我……我可以借。” 忽然,他猛地一个急刹,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泛白,他的眼中闪烁着犹如黑 夜中暴雨狂风般的愤怒,“借?你已经认清华擎泽的真面目了,该死的你竟然还想 找他借?” 我皱起眉头,满脸不悦,“我又没说找他。” 我能借到钱的对象又不是只有他,还有晨姐不是吗?我相信凭我们多年的交情 她一定会愿意收留我。 姚煜微缩的瞳孔,眼底的最深处,似乎满是暗沉的冰冷,他突然像是受到刺激 的用力捉住我的手,“那是谁?你又想去找那些备胎?或是故技重施从他们身上捞 到好处?别开玩笑了……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还有哪个 男人还看得上你!何况你已经不是姚三小姐,有几个人又会……” 我睁大双眸愤恨地瞪着他,就算我现在穿得十分廉价,姚家给我买的名贵衣服 首饰和化妆品一样也没带走,可他凭什么侮辱我丑!他也不想想,今天这样邋遢不 堪又狼狈的我,还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强忍住心底那股强烈的厌恶感,“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他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脸庞布满阴霾,忽然,他一掌击在车座旁边的挡风玻璃 上,眸里浓郁的不安难以掩盖,“怎么会没关系,难道你现在还想告诉我,你肚子 里的那一个是大毒枭的野种?” 我正想开口反驳,可我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我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华擎 泽打来的……我的心底掠过一丝仓皇不安,他明明知道我和姚煜已经看到了他的丑 行,为何还敢打电话找我? 我飞快地按了关机,而后将手机捏紧放进大衣口袋,但我过于迅速的举动却引 起了姚煜更多的怀疑,他一把抓住我紧捏手机的右手,将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他盯着早已变成黑色的手机荧幕,冷冷的音调犹如寒冰,携着强大的压迫感, “怎么不接?是谁。” 我突然抬起头,神情骤变,眼眸中只有冰冷及恨意,我开口讽刺,“你有必要 这样愤怒吗?如果不是了解你对我是充满仇恨的话,你刚才的话会让我以为你真的 像方紫烟说的那样——爱上我了!” 他不再说话,如被电极般僵住身子,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我跟他四目相交,像 两个敌人用意志力互相对峙,谁先崩溃,谁就输掉自己的灵魂。 不一会,我再也不想和他呆在一个令人快要窒息的空间,我迅速地扭开车门下 了车,踩着高跟鞋径直朝人多的大路奔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