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伏兵(54) 如此行了半里地,何育明突然蹲了下来,小心把一丛两三寸长的草拨到一边, 对着一小块潮湿的泥土眯起眼睛。一会儿,他向身后招招手,祁守柔先趴了过去, 何育明捡起一根断草,说:" 你们看——草的断面很是齐整,肯定是被刀切断的, 好刀啊。" 众人都围拢过来,在草根边地泥地上果见一条窄缝,约一寸半长,拨开草丛 才能看见。 " 刀曾被插在这里。" 何育明掐了一根草,顺着缝插下去量了一下,说," 只有三寸深,有可能……是刀掉下来,插在了这里,刀被拔走了,切口没什么变 化,边上的土几乎一丝不乱,拔刀者能垂直向上拔,说明他是处在从容的状态下 的——但还不知道拔刀的是谁。" 何育明手一松,那丛草恢复原状,大家这才看 出那丛草确实断了几根,但那条刀缝却完全被掩盖了。 " 四处看看。" 人散开,鬼子探地雷似的一寸寸细细察看。此时,何育明反倒在地上坐了, 点了根烟,一副悠哉模样。祁守柔随他坐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个事儿,也跟着大 伙儿伏地走,满地翻。过一会儿,沈常喊了何育明一嗓子,何育明掐了烟,猫着 腰就过去了。 沈常递给他一个钥匙,祁守柔摇摇头,说没见平鹤松有这钥匙。何育明蹲下 查看打斗现场,其他人跟着蹲下。 祁守柔看不懂,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就烦了,见不远处有条水沟, 就走过去洗了个手,水很清,清澈见底——水很浅,底下便是淤泥了。祁守柔耳 濡目染了片刻现场勘查,也有了些警觉,看淤泥的形状有些凸起,伸手在淤泥里 一捞,手里沉甸甸的,接着手掌一凉,便大叫了一声,提起手来,手掌上一条细 长的口子,血在丝丝地渗出来。 祁守柔一出声,那边的人就过来了。沈常替她包伤口,有人找罪魁祸首,原 来是沟底泥里沉着一把刀。何育明接了刀,找到方才那丛草,小心地插入那条缝 ——刚好。 何育明说:" 到这里为止,平鹤松应该还是安全的,刀应该是他而不是对方 拔了再扔掉的,因为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如果是对方——那个黑衣人拔的话,他 不会把刀再扔了。从打斗现场来看,两人倒像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但平鹤松不知 怎么打掉了他的刀,刀落地,正好插在这里,对手可能有些意外,所以,平鹤松 得以从容拔刀并把刀扔进了水沟——他不想伤人,而只是……所有这些,只是我 的猜想。" 余人偷看了一眼祁守柔,认为何育明是在宽她的心,不免有些奇怪,这不像 是何育明的为人。 何育明又说:" 但我们无法预料此后的情况。" 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停留 在祁守柔的身上,话却是对她之外的人说的," 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所有假设, 都是在为平鹤松做无罪辩护,并且想当然地把持刀者设为黑衣人。你们没意识到 吗?反正你们一个都没表示反对,也没有想过,像绑架案现场一样,这刀是平鹤 松的!" 大家哑雀无声,没想到何育明合情入理装模作样地一翻推理之后,把自己给 否定了。 何育明说:" 在找到证据之前,我们不能断言平鹤松是否参与了绑架,一颗 红心也得两手准备,第一种我刚才已经假设了,另一种就是——听好了,这本身 就是平鹤松的计划,人也是他带的,他在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嗯,也许,是调 虎离山。"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终极目的,他并没有迁就祁守柔的意思。 祁守柔却是愣了半晌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来,说:" 姓何的!按你的推论,那 我就是平鹤松的同伙,你——身为警察,这种扯淡的推论你最好回家钻被窝时跟 你老婆说去。" 大家都觉得好笑,但何育明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憋着没笑,同时,也觉得他 这番话说得确实不合时宜。何育明挨了骂,还是一副逻辑推理的严谨模样,对她 说:" 站在我的角度,你也不会排除这样的可能。" 祁守柔一时气急,无以为答,说了句" 混蛋你" 便不再理他了。 何育明说:" 好了,现在,大家怎么想?" 在何育明手下久了,大家都知他是独断专行的人,连局长李慎行都卖他几分 面子,这一反常态的民主倒让他们丢了神。大家互相打量几眼,沈常起了护花之 心,提议说应该继续找。祁守柔看他的眼神露了几许柔情,沈常壮了壮胆:" 人 命关天,宁可我们的判断错了,浪费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