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8:30分。 田苗、石奎广和尹占鹏几个人,被警察带走以后一直没有回来。我们都很焦急, 不知道警察有没有为难他们。太阳已经转到了西方,在派出所西墙的上方向下缓缓落 去。院子里又由嘈杂转为暂时的安静,经历过打架风波之后,几个保安对我们更是耿 耿于怀,他们用一种敌意的目光望着我们。 一些白天被抓来的人,都已经处理完了,该放的放了,该送分局的也都送走了。 那个偷铁的人,在警察的漫骂声中,将那些赃物从地上装进了一个松花江面包车。由 于车身短,有的铁放不进去,警察就揣他让他想办法。警察说:“你丫的,偷的时候 什么招儿都有,现在怎么笨了呢?别磨蹭,赶紧装。我们要下班了。”那个人连弯带 砸地将赃物都装了进去,警察把他塞进了车子,一起拉走了。 监禁了一天半宿的我们,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一个个静静地等待着, 等警察来让我们回去,等待的时光是极其漫长的。所里的警察又下班了,三三两两地 走出了院子。有直接回家的,有约了朋友去喝酒闲聊的,也有编了瞎话给老婆出去鬼 混的。我想,警察也都是人,他们也不都是那么圣洁。 外边起风了,风不是很大。风轻轻地吹过,院子里的石榴树发出沙沙的响声。有 几只贪玩的蝴蝶从空中飞来,在草坪里上下翻飞着追逐远去。那只大白猫,又出来了, 和早晨的时候一样的路线,一样的动作。它在草坪里打了几个滚之后,也静静地离去 了。院子里,除了保安和我们几个之外,没有别的人,也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嘈杂和热 闹。也许是李思诺不在的原因吧,我感到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也生出几份牵 挂的情怀。 屋子里多少有了一点凉爽的感觉,大家都疲惫地在地上东倒西歪地分布着。没有 谁说话,显得过于安静的空间里,却也飘荡着紧张的空气。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 没有任何人来过问我们,也没有见到警察再抓新人回来。 我能闻到自己身上汗臭的味道,现在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由于睡眠不好, 此刻觉得头有些疼。间歇地打盹,也没有缓解困倦的疲劳。我还是有意无意地想到了 李思诺,想到她温柔的样子,想到她和我要烟的事,也想到了她用毛巾为我擦汗的情 景,更想到了她叫阿宁时,那亲切的表情和声调。 湛蓝的天空渐渐地变得暗淡了不少。望着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石榴树,我想起了往 事,想到体弱多病的妈妈。妈妈在年轻的时候,被人诬陷后关进了看守所,我和爸爸 半夜去看她,给妈妈送去了棉被。看到妈妈在那里憔悴的样子,我当时就哭了。我用 小手拍打着那门上的铁锁,我骂警察是坏人,我让他们放了我妈妈。那时候我不懂什 么是法律,不知道这里的究竟。看到妈妈脸上的泪,我和爸爸在栅栏的外边心痛不已。 那只是记忆中的一个小片段,此刻想想却也有种心酸的感觉。今天的事情,虽然 我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妈妈还活着的话,她知道我进了派出所,也一定会不高兴。她 依然要拿着鸡毛掸子打我,也会让我在屋子的中央,跪上几个钟头。妈妈是最疼爱我 的,她总是和我们兄妹说,做人要本分,不要做违法的事情,人的一生要光明磊落,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人,总是在特殊的环境里,想到特殊的事情,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 孩子。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我特别想念爸爸妈妈,想念故乡的亲人,想念故乡的 村庄。那童年里的一些旧的记忆,悄悄涌上了心头。我看了看兄弟们疲倦的表情,我 想他们的心里,此刻是不是也在想着那遥远的家乡,是不是也在想一些自己难以忘怀 的心事。 七月的白天很长,虽然太阳快要落入西山了,那最后的余辉影射着道道彩霞,显 得格外迷人。在窗子边眺望着西边的天空,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