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斗争形势异常残酷,日本鬼子勾结汉奸,大肆搜捕抗 日志士、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郭璋是亲身经历过来的。 他无意中走进的那个故事,漫漫延续到至今还没有结尾。 郭璋在北平教学的时候,住在学校家属楼里。那是一座大筒子楼,一家挨一 家,一层能住十几家。郭璋家住在一楼。 那时候郭璋的妻子还没有去世,九九才七八岁,一家生活得快快乐乐,虽然 九九的智障缺陷早已明确被诊断出来了。他们住两间十五平方米的房子,从中间 打通一道门。 他们有一个很好的近邻。男的是同校的老师,姓张。女的在外面的一个纺织 厂工作,姓马。张老师夫妻俩都是三十八九岁,有三个孩子,据说都在乡下奶奶 家养着。这对夫妻对人十分厚道,温和,爱帮助人,出出进进特别讲公德,从不 影响别人,在这楼里是最讲礼貌的住户。 张老师经常来亲戚,有身穿西服的官方人士,有生意人模样的,有国民党军 官,有工人农民……都是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开,只有乡下年轻小伙经常是 在他家住些天再走。张老师的太太说,那小伙子是她的表弟。 郭璋和他们做邻居已经九年了,两家关系特别融洽。张老师夫妇特别喜欢九 九,出来进去逗她玩儿一阵子,时常送九九花衣裙、洋玩具、花发卡之类的礼物。 九九亲切地喊他们张爸爸张妈妈。九九的母亲也经常送张家太太一些女人们喜欢 的礼物。在他们夫妇出几天远门时,九九母亲就帮助他们照看家,还接待他们家 的那些突然来客。尤其是他们那个乡下小表弟,来去异常频繁,碰上张老师夫妇 出远门,就从九九母亲那里要了钥匙开门住下来等。九九母亲就一日三餐地为他 做吃的送过去。这位农村小表弟,十分的懂礼貌,表面傻憨傻憨,以为他不识字, 可九九母亲送饭时,几次碰到他坐在床沿上读《水浒》。 最后几年,郭璋夫妇心里总有点感觉,张老师好像是干大事情的,张太太看 起来也不寻常,就连他们家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寻常,都那么神秘。 郭璋夫妇那时都是具有爱国思想的知识分子。猜测他们都是地下抗日工作者, 便从心里钦佩他们,也默默地想帮他们做点什么。 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一段时间,张太太突然不去工厂上班了,说是身体不 舒服,天天躲在屋里不出去。九九每日跑过去玩儿,张太太就抱她在沙发上教她 读书、唱歌。 张先生经常找人替课,有时请郭璋替他代课,他自己一走就好多天不回来, 丢下张太太一个人在家。九九母亲就领着九九过来陪她,怕她一个人烦闷。张太 太好像心事重重,一天天地消瘦。她的乡下小表弟好久不来了,其他客人也不登 门拜访,张老师一去就是好几日,郭璋夫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一种不祥 的预感。 张老师出外几日归来时,都是穿着又脏又旧的衣裳,这些破衣服都不是他的, 从未见他穿过,总是深夜归来,蓬头垢面,那样子怪吓人的。郭璋夫妇深为他们 担忧。 一天清早,郭璋刚拉开门去楼道公共厕所解手,迎面遇见穿着灰衣匆匆归来 的张老师。张老师朝他摆摆手,一声不响地推开自己家的房门,很快地走了进去。 郭璋望着他的背影,明白他是怕惊动其他邻居。 就在这天中午,张老师急匆匆地出门,可是不多时又急匆匆地回来,这一切 都被正在楼道边上炖牛肉的郭璋看在眼里。张老师满脸阴云,见到郭璋,勉强挤 出一丝笑意,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走进家门,房门紧紧关闭。 过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家的门又开了。多日不出门的张太太悄悄走了出来。 她的打扮完全不像平日去工厂上班时那么朴素,而是搞得花里胡哨,散着披肩发, 裹着紫色天鹅绒的旗袍,大披肩是黑丝线网状的,红色的高跟鞋更加显眼,还戴 了一副大墨镜,低着头沿着墙根急匆匆地走去。 郭璋猜不到他们夫妇要做什么事情去,只感觉他们不大顺利。近一个时期, 他们不大对劲儿。 郭璋从炉火上端下炖牛肉的锅,想着送一碗牛肉给们夫妻。他们家有一段时 间没开火好好做顿饭吃了,只是在楼外食摊买些油条馒头瞎凑合。 他还没走回自己家门,一抬眼又看见张太太低着头急匆匆回来了。 只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就又回来了。 在那个年代,人们都很敏感,尤其郭璋与他们为邻好多年,心里是有数的。 郭璋回家放下锅,盛出一碗五香牛肉,端着送到隔壁张家。 他敲门,张太太来开了门,热情地把郭璋迎进去。她已经换了素布衣裤,头 发束了起来。张先生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一阵寒暄之后,郭璋小声问道:“这些天看你们家好像有什么事,如果信得 过我,有什么难事,我可以帮助你们。你们是好人,我郭璋心里早有数。信得过 我吗? 信得过,有什么事就交我去办。” 看郭璋如此诚恳,张老师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张太 太向丈夫点了点头,意思是她信得过郭璋。张老师握住郭璋的手,眼中闪射着感 激的光芒。他从衣帽架上取下一顶黑色礼帽,把郭璋拉到沙发上坐下,小声跟他 交待了一番。 郭璋听罢起身,把黑色礼帽郑重地戴在头上,又接过张太太递过来的钞票, 迈步走出门去。 他按照张老师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前门那家绸缎庄。里面有一个小伙计正 在柜台里整理布匹,看到郭璋进来,就大声地吆喝着:“先生,想买点什么? ” “托宋老板买的八尺南方红绫到货了吗? ”郭璋按照张老师交给他的话大声 问道。 小伙计一听,立刻跑进去喊出一位中年男人。那男人手里捏着一顶同郭璋头 上戴的一模一样的黑礼帽,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前。 郭璋心里一阵欣喜,知道他就是宋老板,也不慌不忙地摘下自己头上的黑礼 帽放到柜台上。宋老板看了看那顶礼帽,就说:“我是宋老板。先生要的南方红 绫到货了,不多不少正好八尺。”说着也把礼帽放到柜台上,随手拿去郭璋放的 那一顶礼帽。 郭璋把钞票递给宋老板,宋老板从货架上摸下一卷包好的红绫放到柜台上。 郭璋说声谢谢,左手拿红绫,右手拿起宋老板放的那顶礼帽戴在头上,转身离开 绸缎庄。 这就是郭璋第一次替张老师去办了件大事。张老师无比感激,说郭璋不仅是 为他个人去办事,而是为抗日民族做贡献。郭璋心里也自豪着哪,自己总算为抗 日做了点事情。 之后一个月内,郭璋又替张老师去买了两次南方红绫,换了两次黑色礼帽。 张老师说,形势很紧张,他们夫妻已经被盯紧,大概已暴露,只待几天后完成最 后一项任务就要搬走了。郭璋听了以后心里很难受,一边为他们的安危担忧,一 边又在心里生出对他们难分难舍的那种感情。 然而,张老师夫妇未等完成任务搬走,危险就降临了。 那天深夜,人们都在梦乡,楼外突然响起一阵汽车、摩托车的刹车声,还有 乱糟糟的脚步声。郭璋也被惊醒,正侧耳聆听,突然门被使劲拍响,是张老师在 急急地呼喊他,他光脚蹦下床去开了门,张老师并不进来,只是急急地小声对他 说:‘’郭老师,日本特务来抓我们啦! 有一件事要托付您,请您一定帮忙办到, 这关系到我们的抗敌大业! “ “好! 好! 你快说! 我一定办到! ”郭璋催促道,“快说吧! ” “在我的床下有个洞,里面的东西,一定要交给宋老板! 三天之内他会派人 来取。如果没人来,您就去找宋老板! ” “记住啦! 您放心……” 张老师还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住一层,敌人的脚步声已响起在楼 道那头儿,他猛地把郭璋推进去,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郭璋赶紧关上房门。 黑暗中,日本特务已站满了整个楼道,大声喊着让所有人都统统出来。每家 的灯都亮了,人们穿好衣服,慢慢地开门,相继走出。郭璋搀着妻子走出门,门 外的特务叫他们站着别动。楼道的灯也开亮了。 郭璋和妻子刚站定,就看到张老师挽着张太太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他们穿戴 得很整齐,好像要走远门一样。 日本特务一看到他们,一哄而上地围上去,架住他们的胳膊就押着他们走。 郭璋永远也忘不了,张老师在被敌人押走的时候,扭过头意味深长地冲他微笑了 一下。那眼神、那微笑,让郭璋始终难以忘却。 那天夜里,当日本特务把张家翻个底朝天,提着一部电台扬长而去之后,郭 璋悄悄出来,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害怕地躲进自己屋里去了。郭璋往寂静 的楼外望了一阵,确定敌人早已走远之后,回屋叫了九九妈,两人悄悄进了张家, 拉上窗帘,开始动手搬开木床。 床底下铺着地毯,掀开地毯,平平的水泥地面很难找到地洞口。 他们仔细找了好久,才在靠墙的地方发现了几道水泥裂痕。郭璋费了很大劲 才把洞口的水泥板挪开,露出黑黝黝的地洞。 两人点了一根蜡烛举着慢慢下到洞里,发现有四只大木箱,揭开箱子盖,件 件古董躺在里面。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管怎么样,他们 决定设法把这些东西交给宋老板。 他们盖好洞口,出来把门小心地锁上。夫妻俩三天没出门,生怕宋老板来取 东西时碰不上面。这段时间,郭璋坐立不安,一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就探头出 来望望,每次都挺失望地缩回来。 三天过去了,根本没有宋老板的影子。 又过去一天,仍然没有宋老板的影子。 郭璋坐不住了。他戴上那顶接头用的黑色礼帽,急匆匆跑到前门那家绸缎庄 去找宋老板,一要告诉他张老师夫妇被敌人抓走,二是把那批古董交给他。 跑到店门前,令郭璋惊奇、意外的是,店门紧闭,上面还贴了封条。他向左 右店铺的老板和伙计打听宋老板的去向,人们都不知道,只说前天夜里听到一阵 嘈杂声,天亮就发现门给封了。有一个老板说,日本特务抓人时,宋老板可能翻 墙逃走了。无论这种说法是否真实,总算给了郭璋一线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郭璋几乎每天跑到绸缎庄门前转悠,留妻子在家坐等,两个 月下来,依然得不到宋老板的任何消息。 在寒冷冬天到来之时,学校得到张老师夫妇面对敌人严刑拷打宁死不屈,最 后双双被拉到西郊枪杀的噩耗。师生们悲恸之余化成了反抗的力量,张老师班上 有十几名男女学生连夜出走,投奔延安参加抗日队伍,学校里其他高年级学生夜 里上街贴标语、撒传单,宣传鼓动抗日民众。 郭璋夫妇得知张老师和太太牺牲的噩耗,比任何人都难过。想想以往两家人 亲如一家,和和睦睦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张老师夫妇那谦和、真诚的笑脸叫他 们一辈子难忘记。那些天,九九妈天天在家中以泪洗面,为张老师夫妇设了灵堂, 在他们合影照前焚香悼念。 郭璋心里十分钦佩这两位共产党人,发誓完成他们交待的事情。 他虽然不知道这批古董是做什么用的,是革命阵营的公物,还是张老师或是 宋老板的私人财产? 反正他一定要等宋老板出现,等多少天、多少年,一定要等 到他来取走这批古董! 半年过去,一年过去,楼前的杨柳树绿了又黄,宋老板还 是没有露面。 张老师的房子就要搬进新的住户了,是本校的冯老师一家。郭璋和妻子提前 几天去为张老师家规置遗物。他们趁夜深人静时把那四箱子古董搬回自己家藏入 两张床底下。在收拾张老师夫妻遗物的时候,郭璋发现他们一贫如洗,除了几件 衣服,一套行李,锅碗盆勺,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收拾完,离开他们的屋子时,郭璋扭头环视了一番,看到床下并排放着两双 旧棉鞋,那双大号的已经露出了棉花絮,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顺着脸庞往下滴。 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全国上下一片欢庆气氛。郭璋想,这回宋老板一定可 以来找他们取走东西啦! 打走了日本鬼子,这日子还没有太平。国民党又在大肆 抓捕共产党地下工作者。郭璋暗中四处打听,时常去前门那家绸缎庄看看,依然 满怀希望地天天在等待。 这期间,郭璋妻子的健康发生了问题,体弱多病,无法料理全家的生活。这 时,姜妈就被从老家请来帮佣,照料一家人的生活。姜妈人厚道,勤快能干,照 顾病人无微不至,也特别心疼九九。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安、顺心。 然而,郭璋始终有块心病不能放下。那就是苦苦等待了四年多,那位宋老板 一直没有音讯,更不曾出现过。难道他也牺牲了? 如果他也牺牲了,该找谁来领 这批古董? 不会,宋老板一定活着,可能转战别处,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如果 宋老板来不了,那他一定可以派别人来联络。 学校里换了新校长,是个年轻的国民党员,一上任就在全校排查共产党员以 及亲共产党的师生们。有人暗中报告校长,郭璋曾同共产党员张老师亲密交往近 十年,早就被赤化了,说不定已经被发展成地下党了。 于是,郭璋就成了校长的眼中钉,成了被监视的黑名单中的嫌疑人。许多好 心的同事都劝他快些离开学校,以免日后被开除,也不排除被抓走的危险。新邻 居冯老师也是个很善良的人,搬进张老师的房子三年多,与郭璋一家甚是亲密。 冯老师的家眷都在河北农村,孩子多,家境贫寒,郭璋夫妇经常接济他一些。看 他孤身一人不方便,姜妈经常多做一些饭菜给他送过去。冯老师非常感激郭璋一 家。 麻烦缠身,灾祸也接踵而来,被疾病折磨了多年的九九母亲突然去世了。巨 大的悲痛笼罩了这个家庭。郭璋悲伤欲绝的同时,感觉危险也在向他逼近,便决 定以送妻子回家乡入土为安做借口,立刻带姜妈和九九离开北平,并把这批古董 同家中物品一起托运回乡。 离开学校的前夜,郭璋把自己家不想带走的所有东西统统给了冯老师,只带 随身衣物和那四只木箱子走。那夜,他同冯老师喝了点酒,一直坐到后半夜。他 告诉冯老师,自己的确受牺牲的张老师委托完成一件事情,在此等待他的同志来 联络,可是等了四年多也没等到那个宋老板。.冯老师拍着胸脯保证,要替郭璋 在此继续守候,如有宋老板来访,立刻给郭璋去信。冯老师也十分钦佩张老师夫 妇这样的地下党员,为了救国救民连性命都可以牺牲掉,我们这些平凡人还能出 点力呢! 郭璋回到家乡后,一直与冯老师保持联系,书信往来,一直到“文革” 开始。 遗憾的是,宋老板一直没有露面。 怕运动中遭抄家丢失这批古董,郭璋领着九九在大宅后花园靠墙的地方挖了 一个大坑,将四只大木箱埋了进去。怕九九没心眼儿出去乱说,郭璋只让九九参 加挖坑,趁夜深入静,郭璋自己一点一点地把四箱古董倒腾到大坑中,用土填埋 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宋老板都没有到原先张老师的住处来联络。 直到这批财宝被挖掘出来,郭璋才知道女婿正信没有按他的吩咐去处理这批 古董。 原来,郭璋在“文革”初期逃离家乡的前夜,同女婿正信谈了一夜话,把这 件事情告诉了正信。郭璋决定先去北京再找寻一下宋老板的线索,如找到了,立 刻回来处理这批古董。他预感到自己只身跑到外面不会太顺利,说不定还会回不 来了,如遇不测,就叫正信把这批古董交给国家有关部门,以完成他未能完成的 事情。正信满口答应岳父,如遇不到,他一定把这批烈士遗留下来的东西交给国 家。他嘱咐岳父一定小心谨慎,出门在外多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郭璋没有想到,正信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而他也不会想到,当年公安带来 的关于他车祸身亡的通知,被我姥爷隐瞒了下来,没有让九九和正信知道。九九 和正信在去世前还在盼着父亲早日归来。 这就是郭姥爷那部话剧尚未写完的部分。我望着白发稀疏,已经九十多高龄 的郭姥爷,被他这半个多世纪的坚强守望深深打动。老人早已打算把这批财宝交 给国家,这次回来,就是要亲自了却这桩心愿。 大年初三的上午,崔支书带车赶到于莺家,接上郭璋、我,还有小海,驶往 市里,到保安公司看那批保存在他们那里的古董。 在一间设有电子防盗门的保管库里,我们看到了那四大木箱的古董。由于在 情报部门工作过,我总感觉这批古董里一定有文章。 我随手拿起一只青花瓷瓶,小心地举到耳边摇晃了摇晃,里面有一种微微的 响声,很轻很细微,不仔细听是听不到的。里边有东西! 我从瓶颈往里看去。啊 ! 什么也看不到,瓶颈深处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我取下一只发卡伸进瓶颈,抠了几下,取出发卡,发现上面沾有发亮的碎末。 我用手一捻,用鼻子一嗅,认定这是蜡。原来瓶颈都用蜡封了口。 要小心去掉蜡封,这活儿小海拿手。不一会儿,他就把蜡封整块儿地取下来, 小海抱住瓷瓶,口朝下,一抖,哗哗掉出一大堆药片。 是药品! 大家来了精神,安顿郭姥爷坐在一旁看着,我和崔支书还有小海挨 个儿把这些瓶瓶罐罐全启开,倒出来的全是药品。在其中一个青瓷鼻烟壶里塞着 一张纸条。小海把它递给我。 宋老板:蒙各位爱国绅士相助,募集到这批药品给前线部队救急。还有这33 件古玩,是商会荣会长捐献给抗日部队的。把它们卖掉,可以换到不少武器、布 匹和粮食。 盼胜利之日尽快到来! 延安、黄河敬上我把字条捧给郭璋姥爷,他看着看着 眼泪就流下来,肯定地说,这是张老师亲笔所写。 无论是地上的一大堆雪白药片,还是郭姥爷手上的字条,由于被蜡封在上等 细瓷瓶罐内,一点也没有潮湿和变质。 面对这些药品和古董,我们大家都肃然起敬。这只是半个多世纪前,那两位 英勇牺牲的地下党员用生命换来的一小部分战争费用。在那漫长的斗争岁月,他 们夫妻隐蔽地下,搜集情报、宣传发动民众、募集药品和战争捐款,不知做了多 少贡献,直至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在他们被抓走的最后时刻,还没有忘记这批未及时送出的物品! 六十多年了, 那个宋老板可能真的像房主说的那样,也被抓去枪杀了。“文革”初期郭璋找到 前门那家绸缎庄,那里已经变成小餐馆,女老板证实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宋老板已 经牺牲。 由于两头的同志都被捕、牺牲,使得这批药品和古董在大宅的地下沉睡了这 么些年,也让郭璋这位诚实、善良的老^ 整整守望了六十多年。 是把它们交给国家的时候了。 郭璋老人总算可以了却多少年的坚守了。他手抚着一件件青瓷古董,脸上露 出如释重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