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栓子的审讯结束了,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康泰双眉紧锁,脸色阴沉,眉 心中一道拧在一起的皱纹里隐藏着无数的疑问,他嘴里叼着香烟,喷云吐雾。 小周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探索地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答案 来,而刘柳低头不语,手里敲打着电脑整理着适才的审讯记录,她偷瞟了康泰一 眼,心里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少说为妙,否则必招白眼。 对于李栓子的审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康泰更为震惊,他万没有想到, 在追查孙福贵死因的同时又扯出一个杀人案来。李栓子口口声声说他目睹了一场 杀人经过,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令人疑团莫释,但又不得不信。而更具有戏剧性 的是,孙福贵一个身无分文的农村打工者,在青源市被杀害,然而在他身上却有 一张携巨款潜逃犯吴萍儿子的相片,结果又引发出一起别墅凶杀案。 如果李栓子的叙述成立,那么在别墅里就曾经有一个女人被杀害,甚至还可 能杀害了第二个人,别墅就是第一杀人现场,如果事情按照这样逻辑推理的话, 那么被杀女人的尸体呢?女人的尸体哪里去了?至今青源市还没有接到发现女人 尸体的报案,孙福贵的尸体被发现了,而女人的尸体在哪里? 穷途潦倒,身无分文的打工者潜进一户别墅偷窃,目睹了杀人场面之后被凶 手发觉,跟踪,追杀,这可能吗?太离奇了! 康泰感觉李栓子所交代的事情在某些问题上还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在某些衔 接的地方漏洞也很大,康泰试图去认为李栓子是在杜撰,信口开河,但李栓子那 恐怖的表情和他那惊骇的样子告诉康泰,李栓子说的是真话,他真的目睹了一场 像他所描述那样的杀人场景。并且当李栓子诉说这起杀人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 么在康泰的脑海里首先闪过的是“被杀害的女人是吴萍”这个念头。 康泰自己一时也解释不通,如果别墅里被杀的女人就是吴萍,那么孙福贵就 应该是吴萍案件的一个无辜的牺牲品。但如果反过来设想:会不会是李栓子看见 男人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他看见女人闭上眼睛不动了,李栓子以为女人死了, 仓惶逃走。其实女人并没有死,只是当时昏过去了,所以至今没有人发现女人的 尸体。 然而,这个设想马上又被康泰自己否定了,他又试想:别墅里的一对男女同 被害人之间发生了矛盾,愤怒之下男人将被害人按倒在地,男人使劲去掐被害人 的脖子,女人帮着男人按住被害人的腿,这一幕被不知底细的人猛然看上去,仿 佛他们在谋害一个女人,其实他们并没有把她杀死,只是把她给掐晕了,但问题 的关键是,如果被害人真的没有死,那个男人和女人就没有要掩盖事实的必要, 更没有理由冒着杀身之祸去杀人灭口,而目前的事实是,孙福贵已经被杀害了, 这又如何解释? 康泰顺着自己的思维更加深入地推测下去,如果设想被杀害的女人就是吴萍, 吴萍携巨款从京安市来到青源市之后,接应她的人就应该是别墅里的那一男一女, 他们因为某种事情上的分歧,或者得知了吴萍手中的那2800万元巨款,分赃不均, 见财起意,将其杀害。 康泰把李栓子交代的杀人现场同他正在侦破的吴萍案子联系起来,在康泰的 潜意识和第六感官里,康泰的直觉告诉他别墅里被杀害的女人是吴萍,但这只是 他做为刑警多年的一种直觉,而不是证据,要证明别墅里被害的女人就是目前被 通缉的吴萍,还需要大量的和关键性的证据,而现在几乎还没有一样证物可以证 明被害的女人就是吴萍。 李栓子的供词使康泰觉得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倘若供词属实,那么案子 就无法按照原来的设想勘查下去,迄今为止的侦查工作就将朝着一个意外的方向 发展,需要重新开辟新的侦破方向。 康泰和小周,刘柳随便吃了两口饭,便立刻赶回青源市,一天400 多公里的 奔波,风吹日晒,热气烘烤,再加上大半天的审讯,把个一贯风流倜傥的康泰, 折磨得精疲力竭,口干舌燥,连话都懒得说了,也就顾不上和刘柳斗嘴,一路上 小周开车,刘柳坐在后排座位上,康泰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闭目养神,倒是安静 异常。 到了青源警局已经是晚上9 点多钟了,康泰将审讯的结果汇报给冯处长,冯 处长半天没有说话,显然这个结果也让他大吃一惊,始料不及。 冯处长皱着眉头把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哼,真 没想到,抓凶手又抓出一个凶杀案来。”他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年 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还会有人去杀人,去犯罪,不愿意过太平日子,也真是 让人难以理解。 冯处长转头看着康泰发问道:“他的话可信吗?可信度是多少?” 康泰琢磨了一下说:“虽然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但我感觉可信。” “说说你的想法。”冯处长说,并且向远处小周、小柯和刘柳一招手说, “你们也过来听听,发表发表你们的看法。” 刘柳走过来坐在康泰的斜对面,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她依然穿着牛仔裤, T 恤衫,跑了一趟清水镇,头上的短发乱糟糟地趴在头顶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脸庞上还带着经过暴晒留下的浅褐色的颜色。 康泰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由于他一个下午审讯李栓子没顾得喝水,天气又 热,嘴唇上爆起了干皮,嗓子也有些嘶哑,他说:“我们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 据,但我们从心理上分析推测,首先李栓子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杀人动机,其次 他没必要编造这样一个故事,他杜撰这样一个情节对他自己既没有任何好处,也 没有任何要掩盖的罪行,反而把他蓄谋入室盗窃的行为暴露出来,还有的就是李 栓子的表情,他很恐惧慌张,形容落破,一副恐怖的样子,这说明他的神经的确 曾经受到过强烈刺激,经历过一场惊吓。” 冯处长接口说:“如果他杀了人,他也会恐惧和慌张。” “对!你说的没错,但我感觉,李栓子从始至终并不回避孙福贵被杀的事情, 并且还一口咬定杨有财也被杀害了,如果他是凶手,他就不应该在警方没有发现 杨有财被害的情况下,向警方提供这样的信息,使自己受到怀疑,一个凶手杀了 人,躲避警方还来不及呢,然而他很固执,反复强调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也死了。” “嗯!有道理,在逻辑上讲得通,说下去。”冯处长说。 “再有的就是,孙福贵三个人在拿到第一次工资的时候,每人都把工资寄回 家里,这在泽溏村已经得到证实,李栓子这次出来打工是为了给儿子凑齐全年的 学费,而孙福贵被杀害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下7 块钱,李栓子就是再缺钱,也绝 对不会为了7 块钱去杀人,他要想谋财害命应该在孙福贵还没有给家里寄钱之前 下手,似乎还合乎一些逻辑,而目前的杀人动机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对!李栓子虽然有嫌疑,但在杀人的时间上不成立,也缺乏杀人动机。” 冯处长斩钉截铁地说,完全同意康泰的推理。 康泰对冯处长点点头,交换了一个眼色,其实在这一点上他们已经取得了默 契,他咳嗽了一声,让嘶哑的嗓音明亮了一点:“还有,孙福贵口袋里包蛋糕的 报纸里有一张吴萍儿子的相片,以前咱们不能解释这个环节,一个从京安市携巨 款潜逃的女人和一个青源市的民工有什么瓜葛?而现在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其实 吴萍根本不认识孙福贵,孙福贵三个人利用为客户装修的便利条件,私自配留了 客户的房门钥匙,伺机入室盗窃,正当他们潜进别墅准备盗窃时,无意中发现了 凶杀案,当时饥饿难耐的孙福贵正在偷吃厨房里的食品,李栓子他们仓惶逃走, 孙福贵舍不得那些食物,还想再拿走一些,因此他就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去包 蛋糕,而吴萍儿子的相片正好也在餐桌上,就被孙福贵无意中和报纸一起包裹了 蛋糕,塞进口袋里——” 康泰停住口,他甩了一下半长的头发,动作依然潇洒,他看大家眼睛都盯着 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得意和自信的神情,“这也就是说,吴萍从京安市携巨款潜 逃到青源之后,落脚的地方就是别墅,接应她的就应该是别墅里的那一对男女。 我们曾经在银行里查到,吴萍曾经从京安市划转过来100 万元,并且提取了20万 现金,很有可能那20万元现金就是送给那一对男女的见面礼。所以一切迹象表明, 吴萍和那一对男女相识,目前我们姑且先不去理论别墅中那一对男女是否与吴萍 是同伙,被杀害的女人是否就是吴萍,吴萍目前是否还在别墅这三个问题,但最 起码可以断定吴萍曾经去过别墅,所以下一步对别墅的探查就可以找出吴萍的行 踪。” 康泰说完了,他喘了口气,又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个干净,他把空杯 子放在桌子上,眼睛环视着大家,眼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还特意在刘柳的脸 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划了过去。 小周是工作不久的小警员,又是在青源市这样一个小城市的警局里,在京安 市来的大探长面前,他不敢妄加议论,而是毕恭毕敬地倾听着康泰这一番推论, 他把和康泰在一起办案的过程当作自己一次难得学习的好机会。 刘柳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时不时地对康泰瞟上一眼,她发现康泰不仅有一个 漂亮潇洒的外形,而且他的反应相当灵活,思维清晰,敏捷,逻辑性强,刘柳不 得不承认即使她再有意和他抬杠,也不得不承认他分析案情的正确,推测的出神 入化。 其实在刘柳的心里,始终对康泰有着那么一层敬慕之情,康泰在分析案子的 时候,侃侃而谈,机敏智慧,足智多谋,她便有一种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感觉, 好像那不是康泰,而是她自己,她对康泰的这份感情是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她当 然没有打算对康泰去表示,一方面是他有陈蕊怡,心里还想着那个人人公认的大 美人,另一方面她知道,康泰对她抱有偏见,虽然是小师妹,但却一点也不喜欢 她。 康泰洋洋洒洒的一篇长篇大论,似乎给吴萍和孙福贵的案子做了盖棺定论, 虽然还没有掌握有力证据,但在逻辑推理上还是颇有见解。 小柯提出疑问说:“即便我们推测正确,吴萍确实到过别墅,也不认识孙福 贵,但她儿子的相片怎么会在餐桌上呢?这怎么解释?”他把眼光投在康泰的脸 上。 康泰说:“这太容易解释了。”他看了冯处长一眼,嘴角微微向上一翘,露 出一丝自负的微笑,冯处长太熟悉他这种笑容了,每当他用自己的观点论证了一 个疑点的时候,每当他做了一番精彩的演讲和推论之后,他都会露出这种带有得 意的笑容。 康泰笑了笑说:“这很容易解释,吴萍到了别墅,那一对男女并不是早就预 谋要杀害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后面发生了某种事情之后,才动了杀机,即便是已 经决定要杀了她,表面上也还要装出友好的样子,他们在进餐的时候,依然会友 好地聊着家常,吴萍是一个母亲,夸耀儿子是母亲的天性,她把儿子的相片拿出 来给他们看,也是人之常情,可能吴萍就随手放在餐桌上了,后来就发生了那一 幕。” “嗯!有道理,讲得通。”小柯琢磨地点点头。 冯处长上身靠在椅子背上,一脸沉思,右手的五根手指像弹奏钢琴一样在桌 子的边沿上敲击着,仿佛所有的灵感和智慧都会随着他手指的弹跳而迸发出来。 片刻,他扭过头:“康泰,你的推理很正确,吴萍一定到过别墅,我们侦查方向 就定在别墅,立刻查清别墅房主的姓名和身份。” 街头外地民工被杀案,由此而引出了一桩别墅谋杀案,而别墅谋杀案又与吴 萍携巨款潜逃案连在一起,因此,别墅成了这一系列案件中的首要目标,而查明 别墅就是当务之急。 查明别墅,首先要调查别墅的户主,虽然是调查,也不能贸然闯进那个既没 有发现尸体,又没有暴露作案痕迹的住宅进行搜查,一切调查都要在暗地里进行。 朗华别墅区位于青源市以东,住宅区除了北边十几栋别墅外,南面还有几栋 公寓楼,小路蜿蜒曲折,房顶掩映在绿树丛中,四周是围墙,环境十分幽静,里 面居住的多半是学者,演员,公司老总等白领阶层,而李栓子所供述的就是朗华 别墅区第13号别墅。 警方首先调查了13号别墅的户主,户主的名字叫蓝怡,从名字上判断应该是 个女人,根据房产证的记载,这所房子以前是一个大学教授的产业,两年前转让 给了蓝怡。 通过对大学教授的调查,大学教授根本不认识蓝怡,只不过是通过中介公司 把别墅出让给她,在办理手续的时候见过一面,但印象不深,只感觉是个年轻漂 亮的女人,具体是做何种工作,他就不知道了,在教授那里几乎得不到关于蓝怡 的任何资料。 根据蓝怡这个名字在青源市的户籍中进行了查找,结果调查出来的所有蓝怡 似乎都与边墅的蓝怡有所差异,不是年龄不符,就是职业表明不太可能住在别墅, 最后康泰分析,也可能蓝怡根本不是青源市人,也就是说,蓝怡不是青源市的居 民,而且现在购买房屋不需要提供本市户籍,外地人一样可以购房,所以蓝怡就 购置了大学教授出让的别墅。 警方又向小区的物业调查蓝怡,物业人员的说法和教授的供词基本相符,反 映蓝怡是一个年轻女人,但做何种职业就不清楚了。 警员又对附近的居民和小区超级市场进行了走访,大家都反映不知道别墅里 有男主人,只知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应该没有固定职业,看不见她每天按时上 下班,也很少到户外散步,据说女人以前是什么模特的形体教练,大约三十四五 岁,长得体态丰满,风流妖艳,雇着一个哑巴老保姆,还养着几只猫。 小区超级市场里的人反映,她经常订购一些食品,烟酒,从食品的数量和品 种来看,肯定不是两个人吃,而且应该有男士。而物业和周围的居民也回忆说, 虽然女人家里很清静,但有时经常会看到有高级轿车出入,有时也有出租车出入, 从车上下来一些年轻貌美,打扮入时的女人。 蓝怡的身份没有调查清楚,户籍不过是一种证明个人身份的证件,跟职业的 履历并无关系,如果迁居或者变动职业,本人不到派出所去主动更改相应的内容, 那么就无法了解一个人变迁的情况,蓝怡就属于这一类情况,不要说她不是青源 市居民,她即便是青源市居民,十几年不变的户籍登记也无法反映出她目前的实 际身份。 派出所里没有蓝怡的个人资料,警方手里也没有关于蓝怡的其他线索,甚至 没有一张相片,况且如今的女人都经过美容,甚至整容,很难从脸上判断实际年 龄,中国又是一个泱泱大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果在全国各地去调阅蓝怡 这个名字的资料,在无数的蓝怡中确定哪个是13号别墅的蓝怡,着实有些困难, 不太可行。 虽然在户籍中没有调查出蓝怡的情况,但从综合调查来的情况分析,蓝怡家 里应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本人,一个是保姆,而且是一个哑巴,听得见,说 不出。蓝怡家里经常有客人出入,男人是些拥有高级轿车的人,也就是说,有一 定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女人则年轻貌美,这两种人代表了男人和女人的两大 特性,男人都愿意事业成功,而女人都愿意年轻貌美,而到13号别墅来的人恰恰 集中了这两点。 到底谁是杀害孙福贵的凶手呢?李栓子的供词提供了别墅这个重要线索,因 此孙福贵的死因多半跟别墅有关,真相隐没在朦朦胧胧的迷雾之中,由此而来, 蓝怡,这个女人被提升到第一嫌疑人的位置上。 冯处长和康泰又派出小柯和小周到别墅附近去查访询问,可是没有一个人知 道别墅里女人的真正情况,如今在公寓楼里盛行一种“自扫门前雪”的风气,每 户人家自成一个封闭的社会,只管保护好自己的幸福生活,保护好自己的利益不 受侵犯。对于别人既不关心,也不好奇,在这种环境中,即使邻居家发生了杀人 案,恐怕也无人知晓。 根据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蓝怡不是本市居民,又没有固定职业,冯处长和 康泰研究决定,要弄清楚蓝怡的真正身份,以及那些与她来往有身份有财力的人 员身份,首先就要监视她的住宅。 朗华别墅区是一处高级住宅区,多半是有身份的人居住,不像普通住宅区那 样,有很多居民平日在小区里活动,聊天。朗华别墅区里行人稀少,这就给监视 带来很大困难,每天有两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在小区里转悠,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即便蓝怡本人没有觉察出来,也会引起附近居民的警觉, 弄不好还会报告保安人员。 别墅对面的不远处有几栋公寓楼,康泰在13号别墅对面的公寓楼里相中了一 户人家,他打算动员住户借给他们一间房子,用于监视对面别墅的动静,但康泰 没有把握住户是否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两个警员待在自己家中,这事放在谁的 身上都会感到极为不便,所以,康泰也不敢抱有很大希望。 康泰带着刘柳去走访这家住户,他可能觉得有个女人在身边,能够缓解住户 的紧张心情,谈话也会变得轻松一些。 也可能是康泰的运气好,或者就是康泰和刘柳一对俊男靓女让人看着心里舒 畅,这家住户的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且表示愿意帮忙,让警员在她家里 执行任务,自己暂时住到另一处公寓去,充分表现出警民之间的友好关系。 主人提供了二楼的一间小书房,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蓝怡家的大门和厨房, 作为监视来说,地理位置极为理想。 监视工作开始了,小柯和小周俩人盯在那里,昼夜不停,康泰不定时地过去 查看,三天过去了,一点情况都没有,既没有看见有人出去,也没有看见一个人 进去,甚至连蓝怡的一个影子也没看见,厨房里偶尔有人影晃动,估计是保姆, 小柯和小周都有些急躁,耐不住性子,有点跃跃欲试。 第四天的下午,小周发现超级市场里的服务员骑着一辆小三轮车给13号别墅 送来了货物,保姆开了门,服务员把东西搬进去。 小周来了精神,别墅终于有动静了,他和小区的超级市场立刻取得了联系, 市场反映,蓝怡订购了食品和饮料,还有红酒,小周意识到别墅要来人了,他马 上向康泰做了汇报,康泰指示他们密切监视,一步也不要走开,自己马上就赶过 去。 康泰很快便到了,三个人挤在小屋里,不错眼珠地盯着对面别墅的大门,生 怕稍一疏忽让目标滑过去,晚上6 点半钟,要捕捉的对象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 车驶进来停在大门口,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穿着 入时,艳丽,一头染成金黄色的长发尤其夺目。她下车之后,弓下身子对司机说 了几句话,出租车便调了一个头开走了,姑娘一阵小跑,上了台阶,轻车熟路地 推门走了进去。 过了半个小时,天慢慢黑了下来,这时又来了一辆高级轿车,轿车停在别墅 门前,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一个男人走下来,尽管街灯昏暗,又相隔一段 距离,但康泰还是看得出来,男人五十来岁的模样,短粗身材,宽肩膀,由于天 黑,看不清面孔,他好像在躲避什么,缩了缩肩膀,快速地溜进大门。 “是蓝怡的情夫吗?”小周说。 康泰对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如果是情夫,那么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又 是什么呢?” “这——”小周解释不出来了。 “这辆车号我已经记下来了,明天一查就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车了。”小柯说。 康泰说:“豪华宝马轿车,这种进口高级轿车国家公务员是不允许坐的,所 以应该是某公司的老总。” “看,国家公务员允许坐的车来了。”小周拿着望远镜指着楼下说。 康泰连忙趴在窗户上向下看去,一辆别克直接开进大门,汽车速度很快,到 了别墅门前仿佛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想必别墅里的人已经知道别克到了,早早 打开了车库门,汽车一直开进去,就在车库关上大门的刹那间,小柯迅速记下车 号。 “哎呀!真悬呀,险些夹住我的眼睛。”小柯用手揉揉眼睛,好像车库门真 的夹住了他的眼睫毛,“幸亏我眼睛快,差点就看不见了。” “开车的是男人?”小周说。 康泰点点头:“应该是男人。” “是公务员?”小周问。 “那倒不一定,公务员可以开这种车,生意人也可以开这种车呀,通过车号 可以查明他的身份。”康泰说。 “那倒是。”小周眺望着别墅隐隐约约的灯光,“二男二女能干什么?” 康泰耸耸肩:“不知道。”声音里有些涩涩的,“也可能不是二男二女,咱 们也没看见别克里有几个人,还有其他人也未可知。” “那倒是。”小柯说。 两个小时过去了,别墅区里非常安静,康泰他们六只眼睛警惕地凝视着夜气 弥漫的深处,过了一会儿,那辆黑色豪华宝马轿车悄悄地驶来,停靠在大门外的 树荫里,没出五分钟,中年男人从别墅大门走出来,男人这次是面朝着门外,所 以面孔隐约可见,他长着一副宽脸,下巴上有一堆肉,小眼睛,有些秃顶,男人 步履急促,很快钻进汽车,从警察的眼前一闪而过。 “正好两个半小时。”小柯说。 “怎么跟开秘密会议似的。”小周说。 “也没准呀!”康泰调侃地说。 突然别墅门前白光一闪,别克从车库里开出来,汽车一个急转弯速度极快地 向小区大门方向开去,紧接着车库的门又关闭了,陷入在一片黑暗里。 “看样子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康泰趴在窗子上说。 “你怎么知道?”小周问。 “你没看见,他的车速有多快。”康泰指着窗外车道,伸着头说,“你看, 那个拐弯很死,他都没有减速就开过去了,只有年轻男人才会这么开车。” “没错,而且还是一个性急的人,中年男人和女人在那种拐弯道是绝对不会 那么开车的。”小柯说。 “对!”康泰赞许地看了小柯一眼。 “那个女人不走了吗?要留宿?”小柯说。 小周说:“也可能她已经走了,坐着那辆别克。” “很有可能。”康泰点点下巴。 13号别墅来了两男一女,停留了两个多小时,先后陆续离开,两个男人都走 了,年轻女人再没出来,不知道是留宿在别墅,还是一同乘车走了。 别墅里毫无动静,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庭院深处的电灯陆续地熄灭了,四 周一片漆黑,一个平静之夜来临了。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