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苏语默想来,她和柳子木的关系应该是像折断了的木棍一样,很难再愈合成 原来的样子。可是没想到柳子木会突然出现在幼儿园里,还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时近傍晚,柳子木挨在她的门边,长长的影子在地上琴弦般绷成一个弧线。他 微闭着眼,长翘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蝶翼般薄薄的阴影,鼻翼,唇畔,都是霞光涂 抹出的柔和艳色。苏语默忍不住叹息,等这样的男孩长成一个男人,一定会如罂粟 般成为许多女人的灾难,无福消受,却又淡忘不了。 看见苏语默走近,柳子木没有站直身体,却侧头对着苏语默懒洋洋地一笑说: “发那么一点儿工资,却还要做到这个时候,你辞了算了。” 苏语默瞅着他看了一会儿,十二分地确定这家伙是过了别扭期了,才从口袋里 摸出钥匙递给他说:“我倒想找个一万块一月的呢,可惜人家没把我列在预算里啊。” 柳子木也不见外,接了钥匙开了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毕竟是保管室临时做 的宿舍,虽然这几天苏语默好好地打扫了一下,角落里还是堆了一堆杂物,门一开 隐隐的霉味传来,柳子木霎时冷了脸,眉头皱了起来。 苏语默放下手上的东西,回过头来,见柳子木还愣在门边,朝他招手道:“进 来啊,愣在那儿干嘛?” 柳子木还是没有动,气氛顿时有点儿僵硬。 跟柳子木在一块,你永远摸不透这家伙什么时候风和日顺,什么时候暴风骤雨, 亏苏语默还是个跟孩子混一块儿的,对他这脾气也是束手无策。 良久,久到苏语默以为柳子木又会像上次那样闹脾气,柳子木才淡淡叹了口气, 揣在口袋里的手朝苏语默伸过来,苏语默一愣,他的手心上竟放着一张银行卡。 “这什么啊?” “苏语默,我可以养着你的,等我毕业了,咱们就结婚好不好?” “子木……”苏语默霎时间怔住了,张着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很多年以后,苏语默还是无法忘记这个傍晚,夕阳的余晖恍似玫红锦纱 似的从窗户里漫进来,满眼的红,满身的暖。这一次,苏语默无法假装不知道柳子 木的心思,她还是万般讨厌那个“养”字,却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或许男人可能 会在某些时刻用“养”这个字代替爱情。 李乔……也是这样吗? 此情此景,就连苏语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那样立即心沉如死水。她冷静 地退后一步,自嘲地嗤笑,“柳子木,你不要太幼稚好不好,咱虽没品没貌,但也 没挫到得靠你养着。你呀,还是跟那天那小姑娘好好处吧,看人家那多正的一女孩 ……” 柳子木俊美的脸在听闻苏语默的拒绝时,阴沉下来,他没有再说话,却狠狠地 掰断了卡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好吧,苏语默实在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无法斟字酌句,做到委婉真挚。只是, 只能这样。不可否认,有那么一刻,苏语默是心动的,可是不能,柳子木是家中独 子,柳子芽是她的好朋友,她想翻过来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还想被柳子芽 掐死吗? 发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之间的感情,就好比那腰椎的骨质增生,想不想, 它都是身体的一部分;痛不痛,它都在那里;忍不忍,它都是无法痊愈的痼疾。柳 子木对她是这样,她对李乔又何尝不是这样。 所以说,想一些永远也无法理出头绪的事情,纯粹是自寻烦恼,苏语默这么多 愁善感了一把,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饭照吃,觉照睡,生活啊,温吞吞似白开水, 但却越发顺心起来。 她既然答应了要做琪琪的家庭教师,自然对琪琪都花了些心思。其实,成为王 琪琪的家庭教师,这与她的工作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尽管像这样接私活的事 屡见不鲜,她倒也没想过要住到王志宇家去,怎么说能低调还是低调点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苏语默的话,王志宇似乎已经辞掉了那个保姆,每天早 上都亲自送琪琪到幼儿园来。 他的出现恍似一股春日和风,吹皱了幼儿园里那一群姑娘心中满池春水。凭心 而论,王志宇这样的男人确实难得,不但人帅,家底厚实,而且没架子,还忒会做 人——每天早上送琪琪过来,不是带点心就是送热饮,各类小吃零食更是络绎不绝, 弄得未婚的芳心蠢动,已婚的悔不当初,连带着苏语默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这不,大家没事找事就爱来葵花班串门子。 苏语默还听吕青青八卦说,已经有人开始走园长的门路指着帮王琪琪调班了, 不知道后续怎样,反正琪琪还在葵花班好好待着,园长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意思 来。 离开李乔后的第四年春天,苏语默就像是茫然飘悠了好久的蒲公英种子,终于 有了落地生根的安稳感。 由此可见,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生活没有目标终究是不行的,看看苏语 默就知道,以前她每天混工资挨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现在她每天注意着琪琪的 变化,照顾一个班的小朋友,那种充实感和成就感是无法言喻的。 王志宇不是每天都能准时来接琪琪放学的,一般这种时候,苏语默就会陪琪琪 在教室里画画或者讲讲故事。琪琪和她的关系突飞猛进,以前总是远远地坐在自己 的小凳子上,渐渐的,愿意让苏语默坐近,现在甚至有时会挨在她的怀里,不说话, 却会伸出小手来指着她喜欢的故事,等苏语默讲。平时课间,更像是个小尾巴一样, 跟前跟后,依赖得不得了。 这天是星期五,放学后,幼儿园里的人似乎散得特别快,五点半左右,幼儿园 里就基本上没人了。王志宇来接琪琪的时候,苏语默正搂着琪琪挨在学桌前,边看 画报,边打瞌睡。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名家在油画的角落淡淡勾出的一笔,柔和得让人不敢触摸。 王志宇静待在教室门外,久久不愿意去打扰室内的宁静,那种随着韩佳一起消失了 的宁静,多少年了,没有在他的心里出现过。 单看背影,眼前的似乎是一对拥抱着的姐妹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和孩子 打交道的缘故,苏语默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着一点儿稚气和柔软,这和李乔的妈妈嘴 里那个贪财自私的女人根本打不上等号。 或许,这就是李乔无法放手的原因吧,苏语默的身上存在着一种极致的对比, 她柔和时,再冰冷的人看着,心里都感觉暖洋洋的;可是她冷漠时,却什么都可以 放弃。王志宇突然开始理解,被她放弃了的李乔,心里该是怎样的不甘和愤怒。 “王先生,你来了?”苏语默看见王志宇,轻轻拍了拍琪琪坐直了身体。 王志宇收了遐想,温雅浅笑道:“叫我的名字吧,总这么先生、小姐地称呼, 让人不自在。” “哈哈,好啊,我和琪琪刚好看完一篇,你带她回去吧!”苏语默等琪琪缓过 神来,才站了起来,帮琪琪理好衣服,才将她的小手递给王志宇。 没想到琪琪却往她身后一缩,紧揪着她的手不放。苏语默赶紧蹲下来,拿额头 蹭蹭琪琪的小脸说:“明天老师去找接你,老师的朋友家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 子叫柳树,咱们明天一起去找他玩怎么样?” 琪琪还是不松手,这孩子总是不说话,可是倔起来也很难办,苏语默求助地看 向王志宇,却刚好触到了王志宇含着暖阳般温馨笑意的眼睛,她的心猛地一动,这 样温和的男人为什么却养出了琪琪这般的孩子?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起去吃顿饭吧,就当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琪琪的照顾。” 苏语默没有拒绝,一来,琪琪确实拉着她不放;二来,王志宇的邀请合情合理, 他个人的态度也亲和得让人不忍心拒绝。吃顿饭嘛,其实也没什么,推三堵四的反 而矫情了。 苏语默虽然在J 市待了很多年,可是对那些有名的食府也就听听,还从来没有 机会去尝试过。王志宇带她和琪琪去的是一家叫“私语”的私房菜馆,听王志宇介 绍,这家一天也就接待十桌,基本上都是要预约的。这么一来,苏语默对那里的菜 式更抱了几层好奇感。 推开门,PLAN B 的《She said》飘忽出来,幽幽淡然的木吉他弹奏出幽悒阴 暗的色调,经PLAN B之口哼出的歌曲,淡淡的却也充满节奏感。暖暖清香的食材味 道,掺和在音乐声里跳跃,一下子就把苏语默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她下意识地 舔了舔唇,一侧头看见王志宇正含笑看着她,不由得羞红了脸,嘿嘿傻笑了一下, 拉着琪琪率先走了进去。 于是,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志宇想要请她吃饭的原因。 “私语”的包间都是檀木珠帘隔开的,影影绰绰间,她一眼就看到了李乔卓然 的身影。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气魄,隐居一角,也气势迫人。也不是每个男人都 有这样的能力,即便不言语也能让苏语默心生畏惧,挪不开视线来。 “怎么不走了?”王志宇发现了苏语默的僵然,伸出手来,礼节性地虚扶了她 的腰,檀木珠帘后面旋即射来两束冰刀剑羽般的目光。 王志宇心中好笑,预备撤回来的手,却又上前了少许,几乎贴在了苏语默身上, “我们的桌子在那边,来。” 原来不是约好的,苏语默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跟着王志宇向另一边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斜侧突然传来一声娇呼,“语默,志宇,好巧啊!” 是付瑶瑶。 还真的是……很巧啊! “私语”的氛围自然不适合某些不和谐的叙旧,或者虎视眈眈的目光折磨。 苏语默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这么“和谐”地和李乔在一张桌上吃饭。 付瑶瑶还跟上次一样很友好,边吃边和苏语默聊天,而李乔和王志宇就有一搭 没一搭地聊着生意上的事情,气氛轻松和悦,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煎熬’,请品尝!” 老板娘端上来一盘菜,其实也就是铁板牛肉,却取了那么个名字,不过也够形 象的,牛肉片在铁板上“滋~ 滋~ ”地响,特制的酱料淋在上面,散发着诱人的香 味,苏语默想也不想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额…… 原来“煎熬”指的不是菜式的外表,而是吃进嘴里的感受。天啊,辣得像要把 她嘴里的一层皮都卷下来;烫得她舌头和牙齿都粘在一起了似的。 可惜她还吐不出来,也不忍吐出来,此刻,牛肉的鲜嫩美味一起在唇齿间窜动。 原来,煎熬还是这个意思——痛,却舍不了! 苏语默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乔,却见他正侧头听付瑶瑶说话,一股怒气从小腹 处窜了上来,她恨恨地一口把牛肉片吞下去,太辣了,为了不出洋相,苏语默想也 不想捞起手边的酒杯,咕噜咕噜几口也喝下了腹。 几人都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王志宇好心地指着杯子说:“这种红酒后劲儿大, 别喝得太猛。” 红酒……额,苏语默这才感到嘴唇甜甜的,麻麻的,原来是酒啊。“没事,不 就一杯吗?” 对面的李乔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苏语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毫不 客气地反瞪了回去。酒壮怂人胆,或许从这一刻开始,苏语默有点儿不正常了。 付瑶瑶非常周到地又给她倒了一杯,“红酒怕什么,志宇你可别小看了咱女人, 咱要真放开了喝,男的咱也不放在眼里,你说是不是,语默?”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付瑶瑶和自己是那么奇怪的关系,可是苏语默还是无法讨 厌她。这个付瑶瑶就跟当初的柳子芽一样,在她的身边一出现就带着一股子让人舒 服的感觉,所以,她没有拒绝,接了,又一口灌了下去。把格调高雅的的红酒当做 老白干那么海喝的,也就她苏语默了吧。 就这么着一连几杯下了肚,坐在她旁边的琪琪,拉了拉她的衣角,苏语默昏沉 沉地摸摸琪琪的脸颊把她抱到膝上。李乔和付瑶瑶显然都很奇怪,琪琪对她竟然毫 不畏惧,就那么任苏语默抱着,“想睡了吧?我抱着你吧!” “还是我来吧!今天也吃得差不多了。李乔你和瑶瑶如果还有事就先聊着,我 送语默和琪琪回去。” 也不知道李乔和付瑶瑶有没有说什么,苏语默但觉大脑昏昏沉沉地,身体发软, 脚下虚浮,下意识地就靠到王志宇身上。他的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凉味,怎么说呢, 就好似薄荷的凉,那么轻轻地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似的,再想要细寻时已经杳无踪 迹了。 难道是醉了吗?大脑真的好混啊…… 当李乔看着苏语默软软靠在王志宇身上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忽的站了 起来,快步上前,猛力从王志宇身边把苏语默拉了回来,他冷冷地瞥了王志宇一眼 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苏语默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然后架着苏语默往肩上一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语默这样被倒挂着肯定不舒服,哼哼唧唧地嚷着难受,可是李乔哪儿顾得上 这些,快步到自己的车边,毫不客气地把她扔在自己的车后座上。 苏语默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也看不清谁在开车就伸手过去乱摸,“你、你是谁 啊,怎么长得这么像李乔……那个、该死的、该死的家伙……那家伙是个暴发户… …真的,不骗你!” 李乔火得全身都发热,他单手扯开领带,怒斥一声:“躺好!” 于是,苏语默应声虫似的,在后座上躺齐整了。看看,即使在迷糊的时候都知 道听话,李乔对她的威慑力可见一斑了。 是谁说酒醉好办事的?办个毛,苏语默醉得昏头倒向,虽没有又吐又闹,瞎折 腾,不过早昏腾腾睡着了,所以当天晚上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不过睡着的时候没发生,不代表凌晨醒来的时候不会发生啊! 其实,即便是醒了,苏语默的头还是昏沉沉的,她挪动了一□体,就感觉自己 的腰上搭着一条手臂,而且还沉沉的。 苏语默忍不住心道:娘乃,一定是男人的手臂,不会是王志宇吧?难道自己趁 着酒劲儿发骚把人家给占了? 她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然后,两只眼蓦地瞪大,天,天!竟然是李乔! 稍稍震惊后,苏语默掩下震惊,这可能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心这么静地打量李 乔。 外面,天似乎还没有大亮,弱弱的光线中,熟睡中的李乔,眉眼间没有一点儿 戾气,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子柔和。这么细细看来,李乔长得竟是非常俊美的,他的 眉很浓,眉梁笔挺,斜伸入鬓,眉骨下一双幽邃的眼,此刻紧阖着,却依稀可以想 象,他怒瞪别人时,睥睨一切的气势。 苏语默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抚上那眉眼,没想到李乔忽的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苏语默的呼吸猛地顿住了。 “李乔……” 李乔深深地看着苏语默,然后突然翻身把苏语默压在身下,肌肤相贴,火热的 悸动从他的身上传到她的身上。 被这一压,苏语默的大脑短时间有了一点儿清醒,值得庆幸的是她知道他想要 干什么,可是糟糕的也是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要不要忸怩地拒绝一下呢?有人说, 男人早上会兴奋就跟小学生每天做早操一样,是一种例行的行为,那么李乔想要她, 是不是也像做早操需要一双运动鞋一样,是随机选择呢? “苏语默,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李乔的声音似乎也被被子烘暖了一样,磁性而又慵懒,这么斥责的话语,竟也 说出了几分暧昧性感的味道来。此刻,他深邃的眼眸就在苏语默的上方,仿似张着 口的黑洞,把她的心神都霸占住了。 是谁说过,男人的欲,来自触摸,而女人的欲,来自视觉和想象。 当李乔的唇,落在苏语默的唇角时,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脑海里立即幻化出 李乔精壮的上身,每每他奋力在自己的身体里动作时,他的肌肉都会隐隐颤抖着, 不知道是因为蓄力还是因为欢愉。 她还想起了他的臀,男人的臀就好比女人的胸,都是因欲而生的器物,坚韧, 圆滑,而且又具有弹性。男人抚着女人的胸,就好似女人想象着男人的臀,那样强 健的臀,撞击或者抬高都是一种诱惑。 所以,苏语默被诱惑了,情不自禁地由喉间粘腻腻蹭出一点儿靡靡之音来,这 声音刺激得在她胸前忙碌的李乔舌跟干涩,他的牙齿下意识地就用上了一点儿力, 就像是一个无齿的小娃娃一样,咬上那柔软的顶尖。 麻呼呼,疼痒痒,好似一只猫,拿毛茸茸的头蹭着苏语默的养穴一样,让她浑 身都酥麻无力,她的头更晕了,心就像在云端漫步似的晃悠悠找不到方向。 “李乔……那什么,那什么……让我试试吧?” 试试?试什么?李乔自然不需要问,此刻,苏语默的眼睛迷蒙,好似昨晚宿醉 未醒,那被酒精或者情潮染得绯红的脸颊和眉梢,尽写着蠢蠢欲动。原来,她也会 在某些时刻想着要取悦他,想要主动地在他的身上点燃欢乐之火。 “呵呵!”李乔轻轻笑出声来,这几乎是苏语默第一次听到他笑,那笑容只在 他的唇角一晃,却在他的眉目间旋舞着久久没有散去。 于是,苏语默的大脑更不听使唤了,她稍抬头,吻上他的喉结,软软香舌轻舔, 甜甜蜜蜜恳求:“让我来,让我来,好不好?” 要是在三年前,或者是在昨天,苏语默都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请求李 乔,可是她说了,她的嘴说出了心中所想,她想要……要他,她想要……要控制他 的情潮。 李乔没再说话,只不过轻轻一个翻身,他和苏语默瞬间调换了上下。 苏语默总是能够在某些时刻做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放纵之事来,比如此刻,她 兴致勃勃,意气奋发,埋首在李乔的身上混搞。 她对自己说,醉酒的人哪个不混搞出点事呢?她是个醉酒的人啊,怎么搞都是 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要吻遍李乔的全身,她要像个御姐似的控制李乔的动作。她吻一下, 问一次:“我吻你这儿好吗?”“我还想要舔一舔行不行?”多和谐的问话,多没 脸没皮的行为!她的舌头从李乔的眼睑一直舔到李乔的肚脐,甚至……那里。 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挑逗,尤其是在自己身上作恶的那个女人,还眯着个 眼,一脸神情恍惚,迷离勾人的模样。 似乎,女人对于勾引这一项技能从不需要学习,就像男人从不需要学习怎么样 在女人的身体里动作一样。女人本能地知道怎么挑眉,怎么挪移,怎么舔舐,能够 把男人身体里潜伏着,或者等待着的疯狂因子都激发起来,就好比男人天生知道, 什么样的速度、多大的力道,哪种角度,能让女人癫狂。 李乔已是情难自禁,可是苏语默好像还没有玩够似的,嘟着那带着粘丝的红唇, 拼命地躲闪,就是不让李乔触碰到她的温热暖林。嘴里还说:“等会儿,等会儿, 我还没开始呢!” 李乔终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翻身把苏语默压在了身下,他的那双鹰眸,波澜 汹涌着难以抑制的情潮,反而愈发地漆黑深沉。 身下,他那滚烫如铁的部位正狠狠地抵着她的柔软,成蓄势待发之姿。 而他的手紧箍着她的腰,又向自己压近了几许,才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适可而止?嗯?” 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苏语默和李乔这两人的奇异关系,每每清醒面对时,要不 剑拔弩张,要不强装冷淡。可是在床上,这两人却和谐得好似蜜月期的情侣一样, 要多舒爽有多舒爽,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比如此刻,苏语默已经软PIAPIA,毫无一星儿力气了,李乔还在她身上不停地 摇摆冲刺,于是,某个不识相的女人,伸出手指来,在人家胸口软绵绵地点点说: “行了吗?我好累啊!” 在这个时候累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人家不够本事? 于是,李乔怒了!他手上微微用力分开她的双腿,架在腰上,健臀狠狠一顶说 :“累?我可还没累呢!” 他的那个又大又坚硬,即便她现在已经蜜水滋滋,还是进退艰难。可是,男人 最是喜欢这样的艰难,苏语默那紧紧箍着他命脉的软肉,像是有生命的绳索,又像 是蠕动着的软绵罐子,那么紧致地,粘腻地,润滑地扣着他。 “李乔……我……啊!” 苏语默红唇轻抖,语不成调,她本来想要说,李乔慢点,可是李乔的动作恰到 好处地触碰到她的敏感之源,那颤出来的请求,自然而然成了呼喊。“啊~~李乔!” “苏语默!!语默、语默!”李乔可能从来这么喊过苏语默,他拽紧了苏语默 的臀,把自己深陷在她的体内,恨不能一下子触及到她的内心,恨不能把她的灵魂 也拽在手里!他狠狠地用力,却轻轻地喊她的名字,“语默、语默……默默!” 只喊一次,也许只有在这动情的时候,李乔才会撤除面具,深情地喊她的名字。 可是她听不到,或者她听到了也假装自己的心神早就被情潮覆盖,只当一切不过是 过耳即逝的靡靡之音罢了。 冲撞、承欢! 婉转、厮磨! 架在李乔腰间的,她的腿,像是两只失去控制的双桨,不停晃动,可是前进的 却不是她,而是他的身体。 冲进苏语默体内的,他的坚硬,像是一条灵活的蛇,不停穿梭,可是颤抖呼喊 的却不是他,而是她的情念。 他似乎永远也无法把身体里堆积下来的力量倾注给她,可是她已经累得只剩唇 边弱弱的娇吟。 很好,她喊着的是他的名字。在她身上冲刺的,此刻霸占着她的是他的身体。 “唔~~嗯~~啊!!” 许久,李乔感觉到苏语默一阵阵收缩,有如温泉喷淋,他的顶端酥麻,狠狠一 撞把自己的一切留在了她的深处。 极致的美好,或许就是这样,酥麻由骨髓中渗出来,喜悦像是绽放的烟花瞬间 遍布全身。其实欲念何尝不是一种“瘾”,恨只恨,每次都这么快乐!恨只恨,带 给自己这种快乐的不能是其他人! 就在这快乐未散,全身松软的时刻。李乔突然闭上眼,狠狠地在苏语默的锁骨 上印上一吻,吸允,甚至啃着,他像一只愤怒的狼崽一样,想在她的锁骨上留下属 于自己的印记。 “啊,疼死了!李乔,你干嘛?”虽然全身无力,可是疼痛神经可没有麻木, 苏语默躲不开,就伸出俩爪子拽着李乔的头发。 甜蜜因为这恍似厮打的动作消失殆尽,这人,唉,真是太难捉摸了。 苏语默最是怕疼,她扯不开,索性把他的头往自己身上按,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终于,李乔松开了口,苏语默旋即,摸了摸受害点,果然,像被蚊子叮了一样红肿 起来了。 “你……”苏语默本来想说,你属狗的啊,咬人!可是,她没说得出口,因为 就在自己的脸颊边,李乔鹰鸠似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个男人竟然在她的面前笑了 两次,笑得苏语默想要出口的责骂言语,都软软地化在了心底。 李乔长臂一展,把呆愣中的苏语默拉回怀里,另一只手,从床头柜上抽来湿巾, 轻柔地替她擦拭身下粘腻,说:“再睡会儿吧,好不容易有个周末。” 李乔……原来也可以这么柔软。 苏语默心里某处像是遇热的巧克力一样,融化下来。 放纵的后果就是晨昏颠倒,苏语默挨在李乔怀里,迷迷糊糊,一觉睡了好几个 小时。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李乔已经不在身边了,苏语默揉揉酸痛的腰,掀开被子坐起来。她寻思着从李 乔的衣柜里找件衣服披披,拉开衣橱,一溜排的女式衣服挂在西装衬衫旁边,苏语 默蓦地僵住了! 她做了小三了! 怎么就忘了付瑶瑶的事?天,自己这做了什么,三年前,你情我愿还好解释; 三年后,他和她之间还有个付瑶瑶,她怎么就爬人家床上了?第一次还好说是意外, 这第二次算什么? 外遇?好吧,她做了人家的外遇了! 其实不能怪她,她是被勾引的,李乔这家伙,一定是指着在这方面报复自己呢, 他肯定是觉得当初她拿钱走人的事,伤了他的自尊心,现在就想要折腾着她玩玩, 一抚自己的怨气! 苏语默这边一阵地胡思乱想,她那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响了,捞上来一接,是吕 青青。 吕青青很兴奋地告诉苏语默,她帮苏语默留意到一套租房,又便宜又宽敞,不 过需要先交半年定金。 “半年?多少啊?”苏语默是急着从那个保管室搬出去,可是要交半年,她手 里的钱恐怕不够。 “一个月680 ,半年4080,算掉零头先交4000,如果你想要,我们还能再跟她 砍点价。”吕青青是真的很热心,苏语默想要找房子的事,她都不知道帮着看了几 家了。 “4000?!额……” “苏姐,现在这个价的房子已经很难找了。而且,这套房子我看过了,还不错, 设备也算齐全。” 苏语默被她说得心动了,咬咬牙说:“没事,我们约个时间去看看,钱的事, 我自己想办法搞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语默这边不过和同事在商讨租房的事情,可是隔着一 道门的李乔却只抓住了那个“钱”字,心里的陈垢往事旋即被勾起……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语默时候,是在她打工的那家餐厅里。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而他正值大二。那家的菜式向来不错,可是老 板娘为人苛刻,苏语默忙个不停,午饭也就是一碗白米饭加上客人多下来的菜,可 是她却很满足。 好多年了,李乔还一直清晰地记着,苏语默窝在一个角落里,吃饱后露出的满 足笑容。 其实,李乔并不是一个多有同情心的人,可是作为一个一日三餐考究营养成分 的人,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因为吃饱了肚子就满足的女孩子,是怎么样的感受。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苏语默竟然还在酒吧陪酒。 想到这儿,李乔原本如熔岩般翻滚着等待喷发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噬骨的 心痛席卷全身。 那天,他生日,他表弟李高宇约了一帮人在酒吧帮他庆贺,几个男生嬉笑着要 在酒吧给他找个开荤的女孩,他们选中了她——苏语默。 酒吧向来不是安宁之所,陪酒、陪玩的事并不鲜见。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她、 苏语默。他们这些出身不错的人,自然对酒吧里谋职的女孩子存着许多的鄙夷,言 语间越说越没谱,嘲讽、戏弄,甚至荤段子都冒了出来,把苏语默耍得团团转,可 是她依然笑着,不软不硬地应付。 一群人闹得很厉害,甚至连李乔这个冷眼旁观的人都觉得过分了,可是,她还 是那么笑着。 他很好奇,那个在众人面前,像猴子一样被戏耍了,却还微笑的女孩子,在什 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哭泣。 然后,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她,利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了解她。再然后, 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他没有见过她哭泣,却开始希望想尽一切办法,不再让她哭泣。 可是,他依然不在她的心里,她的痛,她的伤,她所承受的折磨,从来不愿意 在他面前坦诚,她不愿意依靠他。 她不爱他! 多可笑,这么一个稻草般没用的女人,竟然不爱他! 李乔突然冷凝了唇角,一双幽深鹰眸,阴沉得看不出心情。他推开门,看到那 个裹着被单坐在床帮上发呆的苏语默时,顿住了身形。 “李乔?”苏语默注意到李乔,抬起头来,她发现李乔的表情很冷,下意识地 站了起来。 李乔阴着脸一步步走近,直到近到两人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才停了下来。 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只裹着一张被单的苏语默,顿时觉得全身冰冷,尤其是露 在被单外的肩膀,好似被冰块冻结住了一样,僵硬无比。 突然间,李乔伸出食指抬高苏语默的下巴,居高临下冷视了她一会儿,而后, 剑眉斜挑,露出一个让苏语默心生冷意的鄙夷嗤笑,道:“苏语默,你知不知道, 只要我一个眼神,你想在J 市找个吃饭的地方都不容易?” 李乔的声音太冷,阴森森如从彼岸花上刮过的寒风,字字无情,“我只是不屑! 像你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我花费那些心思!”抬着苏语默下巴的手指,下移到苏语 默的锁骨处,在那个被他吸允出来的红肿上,停了下来,暧昧地磨蹭,“好吧,反 正是卖,我买吧,毕竟这副身体还挺合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乔这样,苏语默反而生出了几多勇气,她稍稍退后了一步, 歪头笑道:“好撒,不过这回,时间啊什么的不能由你定了,我有工作,也挺忙的。” 是啊,有什么不好?其实她也觉得他挺好用的。身体上的纠缠,总好过感情上 的纠葛,想要就做做,不想要就拍拍屁股走人,多干净啊! 有些事可以假装不在意,或者假装不记得,可是有些人,却不能假装不认识。 孙雅然,唉,真不知道哪辈子欠了她,她总是盯着苏语默不放。这不,同学会 的时间到了,苏语默本来打算假装记不得,就过去了,没想到孙雅然竟然找到幼儿 园来,亲自通知她。 还真是,挺大的面子! “苏语默,你就在这儿工作啊?”孙雅然的尖底高跟鞋,在教室木质地板上 “嗒!嗒!”地响,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注意,有一个小丫头还好奇地伸出手来拉 扯她的裙摆。孙雅然厌恶地拨开小朋友的手,撇着嘴朝苏语默说,“真不知道你怎 么受得了的,让我整天对着一个就够烦的啦,你还对着这么多。而且工资还那么低, 辛辛苦苦一个月,连我的一双鞋都买不起!” 苏语默装傻地笑笑,边把委屈得直扁嘴的小丫头拉到怀里来安抚,边说:“我 感觉这个工作还不错啦,不需要什么专长。” “这也是,你连个正经的大学毕业证都没有,确实很难找工作。哦,对了,提 到这个,我老早就想要问了,苏语默,当年你大学上得好好地,为什么突然退学啊?” 孙雅然这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别人的隐痛,总是恨不得把人家的糗事都揭发出 来,然后她才好嘲讽或者鄙夷,更或者适当的时候搞点儿同情什么的。 苏语默很无语,她佯装很痛苦地皱了皱眉说:“没办法,穷嘛!” 她这样的回答多识相,就指着孙雅然没事早点走,放她过生。 听她这么一说,孙雅然果然一副同情得不得了的样子,啧啧嘴,说:“当时你 为什么不去找我呢,我可以帮你的,即便帮不上,我也可以联络上几个同学帮你搞 个募捐啊什么的,也不至于弄得退了学,这么惨。” “嘿嘿。”苏语默边傻笑,边安抚小朋友,她的意思很明了,走吧,走吧,我 忙着呢,供您一笑已经是人情了,还想怎样? 可惜孙雅然听不见苏语默的心声,她很娇气地弯指揉揉鼻尖,一副恍然大悟地 样子说:“怪不得联系不上你!这次你不会因为没钱交分子,所以不想去咱们的同 学会了吧?” “那个……额……那个钱我还是有的。”说老实话,她是真的不想去。可是要 是她不去的话,孙雅然一定会把她说成是千年难遇的苦女,然后只要是认识的,甚 至仅是同校的,遇上都会谈论她。唉,想到那些人永无止境的同情,苏语默浑身一 寒,想要说不去的话,又吞了下去。 “那就好了。” 孙雅然絮絮叨叨在幼儿园磨蹭了好久,才离开。 她倒是走了,苏语默可惨了。一来,被园长责备不安心照顾小朋友只顾着和同 学聊天。她就奇了怪了,要不是门卫放孙雅然进来,她用得着敷衍她吗?二来,她 得开始纠结去不去同学会的问题。 唉,烦那。 整整考虑了一个星期,苏语默还是决定不去了,随孙雅然怎么说吧,反正跟以 前的那些同学接触也不多,怎么说她也听不着。再说,如果她去了,孙雅然还说的 话,她不是更尴尬? 这么一想,苏语默更加坚定了不去的想法。 可是同学会这天,苏语默还是心不是意不是的,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因为答应了做琪琪的家庭教师,所以,周末绝大部分时间里,苏语默都是在王 志宇家陪琪琪的,也有的时候会去柳子芽那儿把柳树带出来,三个人一起玩。 苏语默对待孩子很有一套,她让琪琪和柳树接触,琪琪果然越来越开朗,甚至 有的时候会主动地去拉柳树的手。 看着琪琪改变,苏语默非常开心,可是今天她心神不宁,加上王志宇下班得早, 她便早早离开了王家。 或许,间竭性的忧郁症就像是女人每个月都会光顾一次的好朋友一样,会突然 来访,让人猝不及防。 是的,苏语默,忧郁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闲逛,就这么走着,走着,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 然来到一个让她非常熟悉的地方。 健康路42号。 呵呵,再怎么假装忘记,还是忘不掉这个地方——她曾经的家。 爸爸已经离开六年了吗? 抬起头来,三楼的那个间房没有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现在住的是第几批主人了?来来去去的那么多人里,不知道有没有哪 一个发现了她藏在墙缝里的图画,她留在卧室床脚下的发卡,她塞在浴缸下的硬币 …… 呵呵,是别人的啦,即便那些是她的私藏,那些都是别人的啦! 啊,这么想来,从小到大她想要守住的东西,想要守住的人,全都不是她的啦? 难道她真是衰神附体? 呵呵!好搞笑! 靠在公寓楼的后墙上,苏语默想起了以前很多的事。想起了自己连样貌都记不 清了的妈妈,也想起了早早离开的爸爸……再可是现在想起那些,已经恍如隔世了。 都怪孙雅然,都怪那该死的高中同学会! “怎么没去?”李乔特有的低沉嗓音从侧方传来。他的视线顺着苏语默的目光 在三楼处巡回了一下,而后落在苏语默的身上。 背着路灯,隐隐的心痛在他的鹰眸中闪烁。 尽管那天李乔的话不怎么动听,可是这几天来,苏语默和他也会出来吃吃饭, 有兴致的时候也会在他那儿住一晚,两人竟然不似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嗯,不想去!”苏语默没有想过要瞒着他,她撇撇嘴站直身体说,“反正去 也是给别人凑趣,同学会什么的,最讨厌了!” 李乔上下打量了苏语默几眼,猛地伸出手来,拉住苏语默就往前走,“走!” 苏语默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到他身上,“走?去哪儿?喂去哪儿啊?” 不管苏语默怎么问,李乔也不答。 然后,没多久,苏语默就知道他的用意了。 好高档的精品屋! 这种地方是苏语默第一次来,但是她也没有土老帽到像刘姥姥似的东张西望。 或许这世界上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灰姑娘的梦,苏语默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 女人,面对眼前的一切,她也会向往,心也会飘飘然,翻涌出如置童话之境般的虚 浮旖旎。 回过头来,李乔就在身后。 童话中的王子就是这个样子吧——外貌、家世,甚至那闲适地中隐含不耐的眼 神,都十足十王子的模样。王子啊……她可不可以幻想自己就是他的那个灰姑娘? “帮她好好整治一下!”李乔冷冷地命令跟上来招呼的店员,冷厉的眼神从苏 语默身上一扫而过。 所有的美好想象,水晶坠地般崩离破碎。 这世界哪来那么多的灰姑娘,王子倒是不少,人家想让谁灰姑娘一下谁就灰姑 娘一下,最惨的是像她这样有灰姑娘的背景却没有灰姑娘命运的人,凑合着让人家 上演一次狗血戏码,已经是很运气了! 收起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幻想,苏语默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由着一溜的店员围着她忙碌。 呵呵,怪不得有人费尽心思都想要攀上一个有钱的赖着,就这种被服侍着的优 越感,是谁都会上瘾的吧? 那么,李乔想要干什么呢?尽管苏语默极力想要装得若无其事,可是还是忍不 住又悄悄回头看向李乔。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眉梢眼角,冷冽之气隐隐浮现。 他当然不会在意她穿了什么衣服,也不会在意她换了什么样发型,加了什么样 的配饰吧? 苏语默自嘲地回过头去,也就是在她回头的瞬间,李乔的目光旋即落在她的身 上,淡淡的温软浮上眼底。 苏语默、李太、他的老婆、他的女人,只要稍稍装饰,就会像一块蒙尘的宝石, 经过细心擦拭了一般,立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李太?这家的店员算有眼色,看来还值得长期合作。 “李少,好了,您看还满意吗?”苏语默在店员的拉动下,转过身来。 李乔阴邃的目光在苏语默身上略带轻慢地扫视了一下,然后冷哼了声说:“浪 费时间!”他也不管苏语默和人家店员的感受,冷漠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淡淡地说,“同SIZE的都装起来!” 都装起来?天,这就是有钱人的态度! 其实,李乔说了谎话,站在他面前的苏语默,蓬松的长发绾在脑后,斜斜插着 一根蓝色的蝶簪。一条白色的狐毛披肩,松松拥在肩头,温婉中透出几丝娇俏。跟 头上蝶簮同色的绸缎斜肩礼服,上端简洁清爽,裙摆却繁复蓬松,黑色的蕾丝内衬 稍稍露出少许,轻轻一晃就似蓝蝶展翅。其实更美的,是她露在裙摆下的白皙玉腿, 白嫩嫩一截,粉滑勾人。 勾人?哼!李乔的心情陡然变差,他先一步走出精品店,好像厌恶与苏语默并 肩而行似的。 苏语默也不计较,兴冲冲跟上去,问道:“等等我撒,把我弄成这样要去哪里 嘛?”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这样,即便没有碰触到李乔赞许的目光,苏语默还是觉 得心里暖暖的。 是的,今天,其实不是一个好日子,除了那个倒霉催的同学会,还是…… ……她爸爸离开的日子。 真好,今晚不是一个人! 真好! “喂,李乔,到底要去哪儿嘛?喂,你说句话好不好?喂……” 孙雅然选在“皇”会所开同学会,还真是大手笔! 他们应该都在二楼。苏语默以为李乔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给她装扮了,是偶尔的 王子病发作,想要赞助她去参加同学会。可是没想到,到了“皇”会所以后,他带 着她上了VIP 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苏语默满心疑惑,却没再问。 因为,李乔牵着她的手…… 李乔竟然牵着她的手! 冷嘲热讽、鄙夷怒目,甚至冷淡漠视,苏语默见得多了,可是他竟然牵着她的 手,走在随时都有人出没的地方,也太让她不可思议了! 对一般的男女来说,牵手是先于身体纠缠的接触,可是在他们这儿却恰好相反 了。也许他把她按倒在床上,也没有他牵着她的手,来得让她惊讶吧。 他的手,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暖暖的,好吧,或许是被牵着的她心里的 暖暖的。苏语默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那只手。天,这世间会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 因为看着别人的手,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吗? 他的手……苏语默竟然突然间语竭,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正牵着自己的那只 手。此刻,那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自然而又安稳,好像已经握着几个世纪了一般。 “看什么?”李乔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晃晕了苏语默的头。今天,她 明明滴酒未沾,可是从李乔出现在她身边开始,她的大脑就热乎乎的,不知身置何 处。 她跟着自己的心意,身形一软,靠得李乔的手臂上,娇滴滴做出几分柔弱模样 道:“看你。嘿嘿,你的手可合我心了。” 什么氛围就得做出什么样的姿态来,苏语默也是非常敬业的。 李乔竟然没有推开她,闭塞的电梯空间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暖暖的,晕晕 的,好像还带着某些辨不出来的香甜。 苏语默低着头,自然没法看到李乔隐在唇边的笑意,她很享受地靠在他身上, 黏黏腻腻,一派小鸟依人之态。 走进华丽的包间,苏语默不自在了。 好吧,有些人是扮甜蜜扮上瘾了,可是在电梯里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没想到出 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竟然也拉着她的手不放。 苏语默这下子有点儿懵了,你说吧,没有观众的时候想怎么粘腻怎么粘腻,那 是自娱自乐啊。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苏语默怎么才能没脸没皮地腻歪下去。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她的第一反应是抽回自己的手,可惜,李乔的力道太大了, 她根本是徒劳无功,反而弄得李乔好像有点儿不如意了。 “哎吆,我们李少终于舍得来了吗?”李高宇吊儿郎当地招呼。包间里,除了 他还有四、五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每一个身边都娇俏俏倚着一个漂亮姑娘。额 ……还有王志宇,苏语默环视了一圈才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王志宇,只有他身边没 有女孩子,怪不得苏语默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看到他。 在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个熟人,心情自然不一样,以苏语默的性子,本来想要打 个招呼的,可是李乔……苏语默可是个有眼色的,进来后,尤其是在苏语默看见王 志宇并和他笑了笑后,李乔周身的气息好像就有点儿冷了,好吧,是很冷。 这也怪不上苏语默,她这人天生是外貌协会的,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况且进 来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些陌生的人,自然要四处打量一下的。 苏语默判断一个人,第一眼总是看人家的长相,而后,才是言谈举止和气度背 景。她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几个,暂不论王志宇,其他的也都是一等一的上等货。 当然了,不是上等货也不会和李乔走在一起,不是上等货也不能来“皇”会所消费, 还定这顶楼的总统套房式的包间来享受。 上等货?不知道眼前这群自命不凡的男人,知道苏语默是怎么给他们定位的, 会不会气歪了? 这几个人里,也就李高宇嘻嘻哈哈地调侃了一下李乔,其余几个不过朝他举了 举杯子,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是你们来得早了。” 李乔淡淡说罢,带着苏语默在一边坐下,身旁马上就有女孩子很识趣地给他们 分别倒了一杯酒。 对了,刚刚介绍了在场的男人,还没有介绍坐在他们身边的女人,什么叫国色 天香,娇色天成?说的就是她们了,一个个的都花儿似的,魅力超凡,但是又不见 一丁点儿的骄纵之气,看看那识大体,知进退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更难得的 是,这几个女人甘做绿叶,挨在男人身边,恰到好处地微笑,安静体贴,一言不发。 这么一打量,在场的估计就苏语默寒碜,穿了昂贵的衣服,却依然不像个贵妇。 苏语默暗自撇了撇嘴,早知道是这个场合,还不如刚刚拐去二楼,面对孙雅然那群 人呢。 苏语默和李乔进来的时候,那些人就在玩一种游戏,李乔来后,自然也加入进 去。 你说,什么不好玩?六个大男人,竟然玩丢骰子。不过,他们不看点数,而是 一个平底小盘子远远放在一张桌子上,看谁扔的骰子能停在盘子上,谁就赢。 昏,这谁发明的没智商的游戏啊! 苏语默暗自嘀咕,花那些钱,找这么高级的地方不是应该谈论谈论国际金融机 制,或者某太阳国的核泄露问题,更应情应景吗?太无聊了,也难为那些漂亮姑娘 们还奉承在后面。 “语默。” “嗯?”苏语默微转头,发现王志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斜她的对面,正隔 着一张茶几温雅地看着她。 “呵呵,很漂亮!” 苏语默的脸旋即烫起来,女人嘛,总是虚荣的,被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出色 的男人赞美,哪能不羞涩一番。所以,苏语默不好意思地扯了一下披在肩上的狐毛 披肩,道:“谢谢。你出来了,琪琪呢?” “你走了,她就发脾气闹腾,好不容易睡了。有保姆看着,没事。” 他们这边才闲聊了几句,一边突然爆来一声大笑,苏语默抬头看去,笑得张狂 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他长得极帅,一双眸子恍似暴风雪的漩涡,沉黑如墨, 野性十足。此刻,他慵懒闲靠在女人白花花的大腿上,痞痞地瞄了苏语默一眼,苏 语默忍不住心神一凛,这个家伙,好明目张胆的敌意。 他却好似浑然未觉,狂狷地大笑着,掂了掂手中的骰子说:“李乔,你再不专 心点,你的那辆路虎可就是我的了。” 苏语默立即转头看向李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乔已经松开了她的 手,而且远远坐着,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此刻,他的那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唇角抿直,阴测测的似乎并没有听到对方 说了些什么。 “别那么没见识,路虎算个毛啊,有本事你把李乔的那栋海边别墅也赢过来!” 又有人撺掇着哄事。 “对哦,李少才不会在乎一辆车呢!”女孩子们更是娇粘粘地符合着,哄抬气 氛。 李乔不答,李高宇倒替他不平了,“你们也太贪心了,他那套别墅现在最起码 得几千万。” 李高宇这么一说,即便是那些见多识广的女孩子们都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可是没想到那个痞男对别墅还看不在眼里,他拍拍坐在他身边那个短发娇俏的 女孩,把那放浪形骸的目光落在苏语默光溜溜的小腿上,肆无忌惮地说:“海边别 墅?哈哈,我还怕倒霉遇上海啸呢!李乔,要不,咱们就赌身边的女人怎样?” “付少,你好坏啊~ ” 他那话音一落,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立即不满地娇嗔,不过在苏语默看来,她也 就是做做样子,根本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王志宇看他们越闹越不成样子,好心地出言相助,“蓝雨,别胡闹!” “志宇,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的女人!”没人响应他,可能对这些人来说,女 人还不值辆车的钱,更或许这种游戏一定是已经玩过N 次了。 但这不是苏语默待过的世界,她求助地看向李乔,却听李乔薄唇轻动,淡淡说 :“好。” “哈哈!”“嘻嘻!” 哄笑,又是哄笑! 女人笑得娇颤颤,乳波晃动,男人笑得酒气烘烫,狂狷张扬。 痞男还嫌不够刺激似的,又道:“别说我占了便宜,我的玲子可是混血儿,在 奥地利专修过小提琴的音乐才女,先让她拉个曲子助助兴!” 那个叫玲子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从一边的钢琴上拿来小提琴, 摆好姿势,轻轻松松就来了一曲。 也许曲子确实是首好曲子,可是在苏语默听来也就是一首曲子罢了,拿来显摆 的东西算得上什么高雅的艺术? 她爱现就爱现吧,没想到一曲罢了,还挑衅地看向苏语默道:“不知道这位小 姐擅长什么?” 苏语默向来不擅长和抬着下巴跟她说话的人对答,更何况,她实在没什么值得 拿来现一下的特长,所以,她迷糊地傻笑了一下说:“我?我什么也不……” “她会唱歌!”李乔这是帮忙吗?苏语默觉得他纯粹是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 唱歌,她会唱个毛歌!不过,哼哼,都想看她笑话是吧?咱好歹也领导着34个 人(小朋友),怎能丢了这个面子。 “好吧,我就唱首歌吧!”然后,苏语默抚抚裙摆站了起来,走到玲子的身边, 先鞠躬,然后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来了一首,荡气回肠的——《小猪吃的饱饱》 小猪吃的饱饱,闭着眼睛睡觉,大耳朵在扇扇,小尾巴在摇摇,咕噜噜噜噜, 咕噜噜噜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小尾巴在摇摇~~~ 苏语默还配上了肢体动作,一遍唱完又来了一遍,看看,多给面子!一群不要 脸的变态猪,怎么还不去睡觉? “哈哈!哈哈!好!好!李乔,我也不吃亏!哈哈!”痞男连声大笑,被苏语 默惊人的表现怔呆了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只有李乔…… 苏语默转头看向李乔,只见他面无表情,随手把骰子往桌面上一扔。 什么意思?人家不赌了,白送。 “不长眼的东西,谁要谁拿去!”然后起身,从苏语默身边擦身而过,头也不 回地走了出去。 苏语默懵了,李乔所说的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是那痞子男还是她啊?竟然就这样 把她丢这儿,他这一会儿天晴一会儿雨的性子,怎么比柳子木还不着调! 王志宇赶紧站了起来,追了上去,“李乔!” 包间里一阵寂静,李高宇晃晃杯子,神色莫辨地呵呵笑出声来,“唉,今天要 谈的事算是泡汤了。闹吧,闹吧,谁不好惹,你们偏去惹他!” 付蓝雨冷哼,端起杯子猛灌一口,然后啪一声摔在地上,道:“真他妈没意思!” 包间外,王志宇边跟在李乔身后,边说:“付蓝雨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你 连我都不放心,怎么就放心他了?” 李乔突然停下来,他转过身看向王志宇,一双眼中恍似要射出冷箭来似的。 被他这么看着,王志宇直接举双手投降,“好,好,我来给瑶瑶打电话。怎么 弄到最后,都成我的不好了,还非得我求着你?” 李乔看着王志宇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才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