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太阳踏着沉沉的脚步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时的天色已经灰黯起来了,隐隐约约
已见三五星斗在闪烁着,周围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晚风躲在黑暗里而停在树梢上
轻轻的摇动着,秋黄的叶子随即刷刷的落下来……
宁馨儿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般欢快的拉着我奔出了校门。
仿佛她的世界里永远只充满着无尽的欢乐和幸福,那些人世间的阴郁与哀伤只
是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心情,只会使她的生活更加绚丽、多彩。
“你别老是绷着个脸嘛,你应该像人家一样多笑一笑!”宁馨儿一脸认真的看
着我,歪着脑袋说道:“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耶!”
“又想耍我!我自己长的什么样还用的着你教?八成又在打我的什么坏主意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满的撇了撇嘴。
“真的耶!真的耶!”宁馨儿忙不迭的拽住我,眉飞色舞的急切道:“你笑的
时候可迷人了!给人家一种好温馨、好体贴、好安全的感觉。”
说着说着,她的两腮不期然的泛起一抹红晕,像极了一只熟透了的小苹果;逐
渐低垂下来的修长睫毛不时的闭阖着,牢牢的盯着自己的小手用力折搓着我的衣角,
像说错了话般竟不敢再多看我一眼。
一股暖暖的春意瞬间铺满了我的心田,脉搏不争气的剧烈撺动起来……
“哔——!哔——!”
一阵刺耳的车鸣声猝然间在耳边乍响。
一辆黑色的高级加长轿车,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的停在了路旁。
车门打开,几个身穿黑色西装、脸带黑色墨镜,神情肃穆的彪型大汉鱼贯而出。
两左两右,立时间就把我和宁馨儿包围在了当中。
宁馨儿惊恐的低叫了一声,仓惶的躲到了我的身后,死死拽着我的手抓的我生
生发疼、紧紧贴着我脊梁的娇躯瑟瑟颤抖着。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我连忙护住宁馨儿,警惕的打量着来人,
沉声喝道。
来人不发一言,俱都像标枪一般牢牢的钉在原地,冷冷的注视着我。
从他们整齐划一的行动、沉稳干练的动作、冷酷默然的神情上,瞎子也能瞧的
出来这决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批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职业高手。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难道——难道是上次绑架馨儿未果,这次又卷土重来的
南哥他们召来的?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可怖的势力?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一阵发麻,两只脚像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似的,
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道萧瑟的秋风卷着几片残叶打着旋儿,失魂落魄的从我面前张皇的划过。
现在已经很晚了,学院师生早已散尽。而这里又地处偏僻,很难有路人从这儿
经过。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的好时机、好地点。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没人可以帮我,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我一动手你就跑,我会尽全力拦住他们的。不用替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尽量平静的小声嘱咐着宁馨儿,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认真的思索着最佳的
应对方式,冷静的做着最坏的打算。
紧紧抱着我的宁馨儿,骤然发出一阵不可遏止的剧烈颤抖。
死就死了吧!至少我会死的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至少我知道会有一个女孩子
会为我伤心、流泪……
这——已经足够了!
“二小姐!天很晚了!该回去了!”看似领头的一条大汉突然张口道。并伴以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大躬。
“哈!哈!哈!……”
刚才还惶恐失措的宁馨儿蓦的爆发出一阵放肆的高笑声,直乐的紧紧趴在了我
的背上,用力的拧掐着我,半晌直不起腰来。
“糗了!糗了!糗大喽!闹了半天,他们是一家人啊!那我刚才还……”我直
羞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调头就想跑。
“人家跟你开个玩笑嘛!”宁馨儿一手揪住了我,眨了眨沁满笑泪的大眼睛,
轻掩着笑的合不拢的小嘴,腻声说道:“谁叫你下午放学时对人家那么凶。”
“你……你……”我气的口齿呆钝、差点没背过气去。刚才她发出的剧烈颤抖
那里是哭哇,分明是强忍的笑意给憋出来的嘛!
兜兜转转了半天,还是让她给涮了,这小丫头的报复心也忒强了点吧!
“人家自己认得路,你们先回吧!”宁馨儿推着我就向一旁跑去,理也不理那
几个保镖。
领头的保镖一个侧身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宁总吩咐过,一定要贴身确保您的安全,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件了!”领头
的保镖不卑不亢、不容质疑的沉声道:“如果您还要像上次那样恣意任性,必要时
我们可以用强。”
“你敢!”宁馨儿一个箭步跃到了那人面前,杏眼圆睁、怒目而视。
“馨儿!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我急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听话!这样安
全些,我也好放心。”
几位黑猩猩大哥!快点动手哇!用强也好、用计也罢,总之快点把她弄走吧!
拜托了!再让她这样缠着我,我的小命还要不要了!可怜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呵!
“讨厌啦!每次叫人家名字就知道要挟人家。”宁馨儿不乐意的高高噘起了气
鼓鼓的小嘴,一脸幽怨、不满的恨恨盯着我。
要挟!?我的老天!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能要挟到她的人,我一定代全地球人三
叩九拜、朝晚香奉他老人家的长生牌位。只可惜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有也
肯定托生在遥不可及的火星上了。
“不过!看在你刚才奋不顾身的英勇表现上,人家就听你这一次,只此一次呦!”
宁馨儿轻轻的拉起了我的手、明丽的双眸中闪耀着动人的光彩、娇媚的面靥在昏暗
的路灯辉映下愈显妖娆。
“人家现在正式宣布:你被列入人家的最佳男友第一名!不过是另起一行呦!”
话音未落,她就轻踮脚尖、俏抬螺首、努起樱红的小嘴向我袭来。
我急忙羞怯的偏过头去,但那潮湿、温热的一吻,已深深印在了我的面颊上…
…
载着宁馨儿的轿车迅速消逝在我的视野中。
但她最后拧我的那一把仍在隐隐作痛着;她临行前的那一句嗔怨的“木头”依
然在我耳边萦绕着;她那甜蜜的一吻依旧炽热的滚烫着我的脸;她那诱人的体香仍
旧残留在我的指间,久久的将我痴绕着、缠绵着、升腾着……
“放学这么久才来!你搞什么飞机?”
“是不是给你吃的太好了,皮痒啦?”
“还不快点!今儿个不干完这些休想回去!”
在高天培暴怒的嘶吼声中,我狼狈不堪的在的厨房里上窜下跳、忙里忙外。
俗话说:“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在我失手打破了七个碗、十一个碟
子,撞翻了五盘菜、三盆鸡蛋后。我被业已脱离愤怒的高天培一脚踹出了“人人居”。
就这样,我跨上了除了铃儿不响、浑身都响的不知高寿几何的二八破驴,吱吱
嘎嘎的穿梭在灯红酒绿中,加入了“外卖郎”一族的行列。
别的外卖郎都希望自己雇主的饭菜做的高人一筹,好招揽更多的顾客,生意越
做越大、越做越兴隆,自己也就能多分一杯羹。
而我这个天生的异类却衷心期盼高天培的生意越做越烂、口味越做越差,一个
客人都不愿再上门来,要是“人人居”能立时倒闭了那就再妙不过了。
千万不要怪我心狠、歹毒,这都是高胖子给逼出来的。
瞧他为我“亲配”的宝驴,竟是用实心的钢棍组装的,且运转轴承处调节的死
死的,每蹬踏一下都比爬山还累。更别提我身上这副高天培“御赐”的铁布衫和缠
满四肢的铅袋了。
就这他还美其名曰:“加强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我还“好好学习,天
天向上”呢!这分明是公报私仇、残害祖国花骨朵嘛!
在和二八重驴做了一番殊死搏斗后,我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家订餐地址。
天不从人愿,“人人居”的生意居然格外的好,就连留恋于犬马声色的娱乐场
所之中的家伙们,在寻欢作乐之余也没忘了插上一口。
我一面诅咒着高胖子的黑心、订餐者的贪嘴;一面拖着疲惫的身躯、提着沉重
的外卖箱,勉力的踏进了这家富丽堂皇,全海滨市数一数二的“丽都夜总会”。
我真想看看那些订餐者得知可爱的“屠佛”高天培就是“人人居”幕后大老板
时会是怎样的表情,那一定会很有趣。
可惜我还太小,还没有为理想献身的崇高觉悟,更何况就算我说出来,又有谁
敢相信呢?
随着一个妖里妖气、一身脂粉味的少爷,一副鄙夷、不屑的带领下,七回八转
的进入了正堂。
面前的一切使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时间简直不知该看哪边,我从未见过
这样狂热、喧闹的场面。
大厅十分宽敞,高高的圆形天花板构思奇特,巨大的圆型支柱顶天立地。靠墙
摆着一圈温室花卉,千姿百态的树枝上挂满芳香的花蕾。头顶上的水晶灯伸出数不
清的手高高的举起幽暗的灯火,在墙上投下无数摇曳不定的光彩。
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舞台,伴随着一支轻佻、舒缓的乐曲,几个浓妆艳抹、穿着
露的不能再露的小衣的妙龄少女正在妖媚的舞动着。
她们玉手轻抚,腰肢款摆。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引诱男人犯罪;每一个手式,
都足以挑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随着乐曲的逐渐加快,她们繁复的舞姿已变得简单而原始。她们的面颊渐如桃
花般嫣红,星眸微扬、樱唇半张、酥胸起伏、发出了一声声命人销魂的喘息。似乎
在煎熬中挣扎着、扭曲着、颤动着、祈求着……
台下的一个个平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直看的心旌摇荡、血脉
喷张。不时的大口大口灌下手中的酒水,强压下蓬勃的欲念。但愈喝愈燥热、愈燥
热愈想喝,不大一会工夫就丢下了一堆空瓶净罐。
这下可乐坏了酒水妹们,她们一个个笑逐言开的穿着单薄的衣衫,像花蝴蝶般
来回穿插、游走在一张张桌台旁,轻易的兜售出一瓶瓶不知名的昂贵酒水。
“哎!看什么呢!就是那儿!”领路的少爷敲了一下我的头,冲着边角的一间
包厢努了努嘴,女声女气的嗲声道:“先敲门再进去,坏了人家的好事有你好看的。”
我强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道了一声谢。连忙避之不及的跑开。
“一个大男人干嘛要搞的跟女人似的,又是《葵花宝典》惹的祸。”我一边胡
思乱想着、一边规规矩矩的敲着门。
“进来!”
一把柔媚无比、充满诱惑的性感女声慵懒的传出。
包厢里泛溢着幽迷、暧昧的气氛,正对门的沙发上斜靠着一个已喝的七昏八醉,
正大着舌头和屋内人争执的华服公子哥。
还算英俊的脸上一副痞气,嘴角上撇,眼中布满红丝。单眼皮,鼻子有些塌,
左耳竟然带着一只亮闪闪的女式耳钉。
南哥!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惯天灵、全身汗毛根根倒起、我的心仿若变成了千斤的巨石,
向着无底的漆黑深渊无情的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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