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恒永之内难逢源(3) 以色事人皆不能长久,况且她的“颜色”,也是借了曾经那位的恩典。如今, 斯人已逝,恩情不再。他缅怀也够了,凄哀也足了。她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当 然是他给了太后面子。但这面子还能给多久,根本没人知道。她要巩固这个地位, 当然只能走曲线了。 “这次又不是在宫内,皇上去汤原行宫,路上的事哪里就算到本宫头上了?” 绯心摆了摆手,“去吧,小心点便是了。” “娘娘,皇上往日里去行宫,哪一次不带着娘娘?这次连跟娘娘说一声都没 有。皇上总赞宁华夫人舞姿绰绝,我瞧娘娘也不……. ” “绣灵,你今天话多了。”绯心半闭了眼睛,舞姿卓绝?慧贵妃生前可不会 舞。她的任务是做一个好替身而已。绣灵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话,静静的退 下了。召唤绣彩以及一应女官入内服侍。 绯心静静的躺着,没人言语,连帘都不再抖晃了。她初入宫时,皇上盯着她 看,那眼中有惊讶,有不敢相信,有回忆,有错愕。盯得她觉得身上穿了洞一般。 后来他便常来这里,不常讲话,只是盯着看。看着看着,开始还有好奇,有探寻, 似是在找寻个中的不同。她要如何坚持才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要完全的学一个 人,要让与之最亲密的人都看不出不同,是如何的艰难,但她坚持住了!正是她 的坚持,让她可以步步高升,但她高升的同时,他的好奇和探寻也就淡了,眼神 也冷漠了! 她心理有准备,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她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如何稳固自 己的地位,她可以不受宠,但不能失势。但“势”与“宠”在宫中分不开。“宠” 很多方式,时间可以让她的颜色乏味,但可以让她的“贤慧”凸显,贤慧比美丽 更能持久。打从她一入宫,就是准备要拼一个“贤”字。不过,当一个多月前他 以尖刻的言语骂过她后。她知道,“贤”字离她越来越远了。但纵是远,她也不 能倒下。她若是倒了,她乐正一家的苦心岂不是白费? 她静卧了半晌,忽然觉得太过安静了。静得她有些诧异,不由得微微睁了眼。 一眼,便看到一双明黄色绣着蟠龙纹的靴筒。这一眼看去,让她整个人都僵了一 下,只觉后背一股嗖凉。偌大的偏殿早空无一人,是她神思迷离,完全没听到他 是何时进来的。 她急急的起身,低垂着眼,微整理了一下发髻,便跪倒在铀彩暗青砖上: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失仪驾前,臣妾有罪。”她的话刚颤微微的说完,已经感 觉肩头一紧,一下被来人直拖挟起来。她垂着头,始终不敢看他,身体却抖将起 来。她怕他,这些年,她没怕过什么人。即便是太后,她也有办法周旋于中。但 是,她却怕极了他。 “今天是初三,你忘了吗?”一个微沉漠冷的声音,刺得她整个人抖得更剧。 初三?今天是初三吗?她实在怕极了这个日子,所以,当她打听到他今天要去行 宫的时候。她并没有因他没带她而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她又可以 避过一次了。上一次,是因她将美人送到他的龙床上,被他怒斥之后,他余怒未 消,初三便没过来。而这次,他居然都要去行宫了,还要过来再羞辱她一回? 她默不作声,双手却紧紧的攥了起来。她永远无法蓄留长长的指甲,这点与 慧妃不同。她不能蓄,蓄了也会折断,折断在她的掌心里,让她鲜血淋漓。 宣平帝楚云曦微狭的眼半眯着,里面蕴了狂风暴雨:“见了朕就如丧考妣, 何人教你如此事君?” 她攥紧了手,半扬着脸,微垂眼眸,挣扎着抖出一个十足的慧妃式的笑容。 她的声音细濡低软:“臣妾请皇上……” 他根本不听她说完,就直接将她压倒在贵妃椅上,让她再也无法回避他的眼 睛。他长了一双极是动人的眼睛,微狭而上扬的眼尾,眼珠极黑,眼瞳很亮,让 人看了,觉得里面有碎闪闪的星。 如果他笑起来那就极是媚人,她见过他笑,不过他看她的时候,眼中总是蕴 着冰雪,带着怒意。他有修长而挺直的鼻,薄而优美的唇线,即使此时紧紧抿着, 也依旧无伤它的美妙姿态。有鲜明的轮廓,肌肤莹润而紧合,只不过,此时泛着 青白。更有一头极好的黑发,当他不束冠的时候,那长长的发尾总是飘摇如飞。 即便他不穿这身明黄色的朝服,放在人群里,他也极为的扎眼。 但这些无法弥补他内里的残冷,冷心冷性,或者他的残冷只是为她准备的。 不管她做的再好,他也看她不顺眼。因为她不配长得像他所喜爱过的女人!他用 这种方法一再的提醒她,提醒她不过只是一个商贾买官出身的贱民之女。就算她 再高雅明艳,就算她饱读圣贤,也只配得一个字“贱!” 他就是白天要,他对别的妃嫔都不会如此,但偏就要对她如此。她的衣服再 好褪,他也要扯。他就是要把她弄得浑身都是伤,满身都是痛。偏偏的,她不能 拒绝。因为他是皇上,他是她的主子!是他给她身份地位,他是她家族扬眉吐气 的希望。所以,他怎么作践她,她也只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