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车副省长沉默良久,终于说道:“这么说,你是想要跟我和我的企业分享它 的管理权喽?”他直视着杜念基说,随后又用手势制止了想作解释的杜念基。 “企业是我政府的企业,不是你们银行的企业,而且企业本身也应该拥有对自己 的充分的管理权。”车副省长脸色严肃,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字斟句酌地慢慢说, “但是,就某一个项目而言,我们希望大家都参与到对这个项目的论证和建设中 来,广泛采纳来自各方面的意见和建议,以使我们的企业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这一点,任何人,无论是哪一个平头老百姓还是你们银行,都享有充分的发言权,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我们共产党人向来主张民主集中制的。”车副省长的话 虽然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脉络,但是杜念基明白车副省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条 件。领导们在关键问题上的表态总是这样,在绕来绕去的圈子中委婉地表达出自 己的观点,而且这种观点的表达从不同角度理解,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谁也不能 说领导下的就是某个明确的结论。 “好!今天的会议开得很成功!感谢金融系统同志们的大力支持!”韩秘书 长征求了一下车副省长的意见,不失时机地做了总结,仿佛是要防备杜念基反悔 似的,“小强同志,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感谢一下这几位财神爷吧?” “没问题!”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李小强爽快地一挥手,仿佛如释重负。 “当然没问题,你花的还不是我们银行的钱!”李济周调侃地说,大家哈哈 大笑。 每个人都没想到今天的会议能开得如此顺利,于是都轻松地站了起来。通过 一番你来我往的交锋,虽然双方都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不管怎么样,商贸银行已 经同政府达成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必言传的协议。这种协议表面上看来是在偶然 的,或者说是被迫的情况下促成的,但是其他几家银行的行长都隐隐约约地感觉 到,似乎在偶然的后面有着某种必然的东西,好像这种协议提前就已经达成了, 今天只不过是在会议上走一下过场而已,于是行长们的心里都产生了一种“陪绑” 的感觉,但是谁都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游戏就没有意思了。 十几辆高级轿车鱼贯驶出省政府大院,韩秘书长今天特地派出警车开道,车 队一路闯过红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飞驰,吸引得路人无不侧目。 五分钟后,省行一把手黄可凡行长把电话打进了曹平林的手机:“平林啊, 你刚下飞机吗?一路上辛苦了。鸿祥储蓄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正在协调有 关部门迅速调集资金支援他们,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赶到那里去。” 曹平林赶紧说:“对不起,黄行长,我刚刚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乱子。您如 果忙,就不必过来了。我现在正赶往鸿祥储蓄所,一定现场处理好这次挤提事件。” “也好。我这里还要协调公安局、市政府、人民银行等单位做好工作,你先 去也好,我马上让邓成功同志先过去,配合你开展工作。”黄可凡说。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曹平林恭敬地说。 “一定记住,要安抚民心,化解矛盾,保证对客户的资金供给,这样才能妥 善地处理好挤提。”黄可凡叮嘱道。 “请黄行长放心。”曹平林说。 放下电话,车子已经到达了鸿祥储蓄所。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营业网点, 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这里的客户大多素质比较低,经济状况也相当差。这几天 来,听说银行里没有钱了,无法支取存款了,人们都炸窝了,大喊大叫地包围了 储蓄所,门里门外,拥堵了几百人,情况已经相当危急了。 下了车,王华宇拽着曹平林的袖子说:“老板,前门肯定已经进不去了,而 且前门情况非常危险,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 “好吧,幸亏这家储蓄所还有后门。”曹平林说。 于是几个人保护着曹平林,悄悄地走到了储蓄所的后门。曹平林、王华宇、 周作藩分别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证,按在后窗户上,让门里的人确定了自己 的身份。只见那个倒霉的所主任在窗户里扎撒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仍 旧不敢过来开门。 按照银行的内部规定,储蓄所里的人是绝对不能随便给外人开门的,即使是 高他们几级的领导也不行。他们必须得到顶头上司,也就是上级行的保卫科长或 存款科长的当面命令,才能打开通勤门。 王华宇气得大骂了起来:“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扯淡。快开门!”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