铤而走险 “喜儿,凤仪宫那边几日都没有讯息,到底怎么样了?”一大早,子姹穿好衣 服,走到门边问喜儿。喜儿回头道:“昨日我去过了,听说小殿下偶感了些风寒, 正在请太医陈之兵治着呢。” “那要不要紧?”子姹担心地,苍白的小脸上涌起一片忧色。 “应该没什么大事……小姐放心吧!”喜儿笑着宽慰。 子姹点点头,回了殿里坐下。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忐忑,秦子嫣说过得三五日 就把孩子送回来,如今已过了不止五六日,却还是没有动静,这不能不使她烦躁。 若不是龙煜不允许她出宫,而自己体力又根本不足以支持她去到凤仪宫,她早已经 亲自去了。明明问过龙煜,龙煜也说这两天就会送回来,可是到了眼下又说染了风 寒,却不知她又存的什么心思?这两日她眼皮老是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喜儿,”她重又走到门口,“凤仪宫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喜儿想了想,道:“没听三喜说什么呀!” 子姹蹙眉:“我总觉得心里头很不踏实,别出什么事才好。” “不会的小姐。”喜儿在廊下捻着衣摆,可是也不那么确定地笑了笑。 “娘娘!” 云衣提着裙摆进了大殿,气. 喘不停地到了秦子嫣面前。子嫣本歪在榻上闭目 养神,此时听见她进来,像是已经约定好了,立即从榻上坐起:“怎么样了!” 云衣迟疑地望了望四周,子嫣会. 意,连忙朝旁边宫女们挥手道:“你们先退 下去吧!” “娘娘!”云衣等到大殿里变得空. 荡,方才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成了!夫 人等下就送小少爷进宫!” “真的?”子嫣掩不住心头兴奋,抬眼望了望外面天色,. 而后凝神道:“那 赶紧去准备!然后小心些,去看看园子里有无外人,把宫人们都清到外面去!” “是!”云衣点头,当即转身出了殿门。 秦子嫣绞着手里绢子,心里头如头打鼓似的狂跳. 了一阵,而后胸脯一起一伏 地在殿里来回踱起了步来,当望向旁边摇篮里睁着望着她咯咯直笑的龙沂时,她的 双眼顿时睁得更大更亮,脸上也扬起了一抹异常的红晕。 “沂儿……”她压低着声音,微声唤了一句,眉梢里带着. 一股莫测之意,抬 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出手背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从今日起,秦子姹将再也 不会看到你……呵!”她眯起的双眼随着满含狠意的话语迸射出一道迫人的寒光, 犹如暗夜里夺命的刀刃,在雪地里放出了噬血的吟啸! 也许是母女俩. 正在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努力的缘故,刘氏进宫的动作并不太慢, 只不过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云衣刚从花园里围聚成一堆的宫女群中转了回来, 就见到她抬着个竹篮与彩云一道进了长廊。 秦子嫣迎在门口,与刘氏对望了一眼,也不说话,伸手就把竹篮打开,——覆 盖在面上绒布之下的,竟赫然是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孩!“路上有没有人瞧见?”秦 子嫣沉声问。刘氏摇摇头:“没有。我一路都很小心!”秦子嫣点点头,把那婴孩 从竹篮里抱起,仔细端详起来。 这孩子跟龙沂差不多大小,长得也是浓眉大眼,想是近亲的缘故,其五官身量 与龙沂也不相上下,只是大概因为仍在重病的缘故,已经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会 落气儿。“嗯,甚好!”秦子嫣瞧见他这模样,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说了句让 旁人怎么听也听不出什么端倪的话来。 刘氏望了望两旁,拉住她的手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再说。” 到了大殿,因宫女太监们早已被摒退了下去,只余下彩云荷香等几个心腹在侧, 是以放开胆子说也不怕。“我的儿,你派云衣那丫头送来那旨意,可把我与你爹爹 吓了一大跳!还好你哥哥出了京,要不然——” “没出京又能怎么着?”秦子嫣冷笑着,“他当他做了个节度使就了不得了么? 往后若想往上爬,也还得瞧我的兴致呢!” 刘氏面上一讪,点头道:“那也是……”讪了一回,大约又觉得自己还是为此 费了不少功夫,于是道:“今儿也是巧,红袖这蹄子居然一大早就守着这孩子半步 不离地,我还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她手里抱出来的呢!”她捂着心口,脸上还有不忿 之色。 秦子嫣不答她,只把那娃娃平放在榻上,解开衣衫,让那柔嫩的小身体luolou 在眼前,一脸漠然地把胳膊上下前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秋意甚浓的冬月初,虽 不至十分寒冷,但是拖光了衣裳在这屋里,便是大人也有几分受不住,何况是这几 个月大的病娃娃?于是衣裳刚一离身,那娃娃就禁不住地长起了鸡皮,喉咙里微弱 地哭着,只是体力不足听起来却像猫儿在嘶叫。 秦子嫣毫不为所动,两手挟在他胁下,把他举了起来,片刻,望着他冷然说道 :“背上少了个重要的东西——太子背上有一小块褐色的胎记,必须想法子给他弄 上去!” 旁边荷香沉吟半刻,连忙接口道:“娘娘,这个简单,让太医陈之兵弄些草药 来弄弄就行了!褐色的胎记并不会很容易被瞧出,而且左右才几日功夫,不足为虑!” “那你快去把他叫过来吧!趁着皇上今日与凌云在紫阳殿接见各部尚书,眼下 做完整再合适不过!”秦子嫣慢悠悠地吩咐,那神情,仿佛手里的孩子并不是个活 生生的人,而只是个任她把玩的器具,——她想怎么对待他,就可以怎么对待他。 “是!”荷香得令,立即退出了大殿。 秦子嫣举着只剩那么一口气的孩子在空中转了两转,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 可怜才五个月不到的孩子在她手里已经冷得皮色都泛了青,目光也渐显呆滞,而她 却完全不顾地回身把他放在了榻上,就比如是件可随意蹂躏的衣衫。“好了,给他 套上件衣裳吧!”刘氏在旁边见了,居然心有不忍地说道。 秦子嫣冷眼望着她拖了块毡子覆在他身上,口里嗤了一声,“左右还不过一两 个时辰好活,还假惺惺地做这些有何用处?你若真是不忍心,当年也就不会那么对 待孙含烟了!这会子又装什么圣人?” 刘氏本是个心性歹毒的妇人,可是此刻面对着字字冰冷的秦子嫣,也不由怔怔 地缩了手,变得毫无话说。子嫣又再冷哼了一声,轻蔑地收回了目光。 “我秦子嫣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则不留退路!”她扬眉瞧着花架上的牡丹,伸 手一拂,数朵花瓣纷纷拍落。刘氏跟着那飘飞的花瓣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娘娘,太医到了!”荷香领着陈之兵急匆匆地进了殿门,很显然,他是早就 已经等候在侧殿的。秦子嫣挑了挑眉,指着榻上婴孩说道:“陈之兵,你赶紧给他 背上照着太子的模样做块胎记,记住,绝对不可以lou 出破绽!” 整个殿里的人都已经被她的语调和噬血的阴狠所震慑住,不光是陈之兵,就连 刘氏也揪紧了帕子,望望摇篮里的龙沂,又望了望目lou 凶光的她。 陈之兵微一哆嗦,俯首道:“臣……遵旨。” 婴孩很快被摆在冰冷的台面上,任由身旁无情的大人们在背上摆弄。桌上那股 凉意直沁入柔嫩的皮肤,刺得他扯开嗓子哭喊起来,但是那哭声在病痛折磨之下, 又显得那么无力和艰难。 荷香在一旁望着陈之兵取出一瓶药液,用极幼的一支管子吸了,而后照着龙沂 身上胎记的位置在那孩子背上刺了下去,顷刻间,随着孩子渐渐微弱的哭声,那泛 紫的皮肤上就起了一处褐色的印迹,直到到了铜钱大小的地步,陈之兵才将管子抽 出。 秦子嫣上前一看,轻轻撩开龙沂的衣裳对照了一下,扬了扬唇角:“嗯,差不 多了!形状虽仍有差异,但料想也瞧不出来!……陈之兵,出了这道门,你该知道 怎么做了?” 陈之兵忍着额上的冷汗,抖瑟着俯身:“臣……臣定当忘却此事,臣今日前来 凤仪宫,乃是为太子殿下瞧病而来……” “聪明!”秦子嫣嫣然笑道,只是那笑容看在任何人眼里,却使人那么不寒而 栗!她上前两步,望着他挑了挑眉:“不但是为了太子殿下瞧病,你还得做下另一 件事——” 陈之兵将身子再俯下一些:“但凭娘娘吩咐!” 秦子嫣却且不说,而是默然看了摇篮里的龙沂半晌,而后带着一股冷漠缓缓走 过去。天真的孩子仍在含着手指望着她咯咯地笑,口水沾在白嫩的小指头上,可爱 得发紧。 他一直背对着台面,他的面前只有一盆盛开的牡丹,他并没有看见那残酷的一 幕……甚至,他没有听到那恍若猫嘶的哭叫声。 子嫣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勾唇他的指头抽出,纤指揩去他嘴角的水液。如花玉 容之上,蛾眉轻挑,朱唇微启:“我要你,留下杀人不见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