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师奶杀手”奉命再咬“淑女”一口 就在李来顺被带离龙兴海鲜城的同时,自觉已是险中求胜、转危为安的林崇善, 从深圳飞回了江中。 手指上还留有刘国亮指尖的余温、内心的惊悸和颤 尚未平息的姜玲,亲自 开车赶去机场接到了林崇善。 两人上车后,姜玲驾着爱车蒙迪欧快速驶离了机场。回城路上,姜玲迫不及待 地将目前警方正在广泛调查徐佳所有亲友的事、以及数名便衣警察到娱乐城走访邱 枫、刘国亮亲自找她本人进行谈话等详情作了汇报。老谋深算的林崇善仰靠在副驾 驶坐上,一边听,一边发出阴森森的冷笑:“这么说,我这位老朋友刘国亮的手, 已经伸到我林某人的眼前来了?” 姜玲补充道:“他的意思是,好像主动找过你,我说你今天上午去了大通山, 那里的手机讯号不太好。” 林崇善停止冷笑道:“不过,这也不要紧。徐佳,他们是别想找到的,即使将 来找到,也无大碍;至于耗子嘛,他们很可能会找出耗子的身份,并证明耗子与我 的从属关系,但我没让耗子去干坏事呀!耗子背着我去干了什么坏事我管得着吗? 耗子已经死无对证了,谁还能证明什么?再说邱枫吧,这王八蛋竟然背着我干上了 小买卖,这不明摆着是要自寻死路吗?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该照你的意思对他下手 了。不过,你放心,邱枫很快就要步耗子的后尘去了。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 只是这刘国亮的手也伸得太快了,我得再给他找点麻烦,拖住他!你等着吧姜玲, 我要有他的好看!” 姜玲提醒道:“我认为现在真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就算我们把昨天的事抹得 一干二净了,那些散落的灰尘,还是沾到了我们身上。我们犯不着和一名并不愚蠢 的刑警队长瞎怄气。你以后的行事,可得谨慎点,别说我这又是妇人之见!” 林崇善道:“这些事你别管,你还是多操心操心公司的业务吧。最近我们在港 龙小区的房地产也做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像前年那样,接点市政工程项目来做做就 好了。” 姜玲道:“这得再走走上层关系才行。” 林崇善问:“能不能从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高敬松那里想想办法?” 姜玲毫无把握地说:“不知道。听说高敬松是从省里面下来的,他的行事作风 我们一点也不了解,无从下手哇。” 林崇善深谋远虑地说:“这事我让孙前方去帮忙试探一下吧。嗳,姜玲,我听 说孙书记属下的打私办,前阵子罚没了一大批家用电器,我出面把它搞到手,你下 午赶紧回公司去召集贸易部的人开个会吧,让他们提前作好销售准备,货一到手, 马上脱销!” 姜玲问:“货源靠得住吗?” 林崇善道:“靠不靠得住,晚上就见分晓。” 谈完正事,林崇善打通黄云辉的手机说:“云辉呀,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黄云辉道:“营业正常呀。” 林崇善吩咐道:“你赶紧把手头上的事交代一下,去别墅等我,有事找你。” 车到灵泉山庄别墅,林崇善把姜玲打发走了,和前来迎接的保镖阿龙和阿光一 起上了楼,才到客厅里坐定,一个他这时候最不想联络的不速之客,打通了他的专 用手机。他只轻轻“喂”了一声,就已知道对方是谁了,赶紧捂住手机下方的送话 器,朝阿龙阿光挥挥手道:“你俩下去吧,云辉来了,叫他在楼下等我。” 对方老聂的声音嚷嚷道:“喂,喂,林老弟呀,是我呀!” 林崇善没好气地说:“知道是你!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老聂道:“怎么了?你这手机是不是被人监听了?” 林崇善道:“胡扯!我这个专用号码满打满算,也就只六个人知道,除非是你, 已经做了叛徒!” 老聂嘻笑道:“要想不让我做叛徒,你得赶紧帮帮我呀,林老弟。” 林崇善道:“还让我怎么帮你?事情全给你搞砸了,我现在忙着到处擦屁股还 来不及呢!” 老聂道:“我也是一时疏忽,成了落难的逃荒者,现在我有家不敢回,警察们 到处在找我,银行里的钱也不敢去取,我得生活呀,林老弟!” 林崇善恶狠狠地道:“知道自己在逃命,你还讲究什么生活质量啊?未必你身 上就没带一点钱吗?” 老聂诉苦道:“带了也不多啊,你想要我安全,总得为我想想啊!” 林崇善软下口气问:“想让我怎么帮你?” 老聂道:“我也不要你白帮忙,我们兄弟俩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我只要你手 里的那批存货,你不是说,还有十公斤吗?我就要这批货,下家正等着要呢,我要 是再不出货,他们就要另找买家了,失去了这个关系,往后我还怎么发展呀?” 林崇善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都已经成了亡命之徒了,你还奢谈什么发展不发 展!我说老聂呀,你醒醒好吗?我手里哪还有货?我那是骗你的。要货没有,要钱 的话,我可以奉送一点!” 老聂不依不挠地说:“林老弟,别把话说死了嘛,这么多年,你从没骗过我, 怎么最近这一次就骗我了?我相信你手里肯定有货,你骗不了我的!再说吧,你能 给我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我相信你给得起,但这笔钱用完了呢?我聂某人总 不能再来求你吧?我聂某人总得想办法东山再起吧?所以林老弟,我不想要钱,我 只想要那批货!” 这死鬼还他妈净想着东山再起!林崇善喑骂一声,不禁怒道:“你就只知道货、 货、货!不说我真没货,就是有货,我现在也不敢给你呀!你不想活命,我还想活 得好好的呢!现在我明白地告诉你,我手上没货!” 老聂仍旧和气地说:“林老弟,别上火呀,请别忘了,是我把你引上路的,是 我让你发了大财。你现在远远超过我了,青出于蓝了;你身家数亿了,反让我来舔 你勾子了;你可以对我吼天吼地了,可你始终还是我的‘学生’呀……”“‘学生 ’个屁!”林崇善愤怒地打断他说,“你永远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毒贩子!到死了还 不忘记只要货,不要命!” 老聂小声道:“请问,你又是什么身份?” 林崇善底气不足地道:“怎么,跟我比身份了?我可是干警察出身的,你能比 吗?” 老聂突然提高声音吼道:“我呸!你警察,八年前你就不是警察了!你是混入 警察里面的叛徒!档案里永远记载着你的污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扮清高哇? 当 年我五万块钱丢到地下,你就狗样的直摇尾巴了,还自已给自己打一枪!我俩比起 来,谁更可耻呀?” 林崇善也跟着吼道:“你还说这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活生生地剥掉一层 皮,是你害了我!”“可我也挽救了你,是不是?”老聂放低声音说,“林老弟, 我们这样吼来吼去,有用吗?”“那你开个价吧,我只有钱,没有货。”林崇善再 次表明态度。”两百万,三天内到我账上,就算你买了我一安全。” 老聂说。 “那你也太会狮子大开口了,白送给你还不说,我一下哪有那么多现金呀?我 的钱都捐的捐出去了,投的投到实业上去了,顶多就是给你个二十万块保命钱,以 后你要是不出什么事儿,我还可以给一点,你说个账号吧。”林崇善给了他一个最 后的答复。”好哇,林老弟,你很大方嘛,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啊。”老聂 说完这句风凉话,就报给了林崇善一个新的账号。 打完这个电话,犹如打了一场硬仗,林崇善喘息了好一会,才下去把早已等候 的黄云辉叫上来。林崇善靠进沙发里,疲惫地说:“云辉,先给我倒杯酒来,你也 陪我喝一杯。” 黄云辉倒好酒,拿着杯子递到林崇善手上说:“林总,有事生气了?” 林崇善一口气喝了半杯酒,示意黄云辉坐下问:“如馨出来后跟你联系过吗?” 黄云辉道:“还没有。我估计,她刚和家人恢复关系,她爸、她妈肯定把她管 得严严实实的。” 林崇善轻责道:“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和她联络一下感情?” 黄云辉申辩道:“没您的指示,我哪敢呀。” 林崇善道:“那好,我要你下午什么事也别干了,拿出你‘师奶杀手’的真功 夫,一定要把柳如馨约出来,今天不说上床干那个事,至少也要亲上几口;同时还 要想方设法,尽快让她重新吸上毒品!” 黄云辉迟疑道:“林总,让她再次吸毒,是不是……可以免了?” 林崇善毫不理会地说:“柳如馨不是装得很‘淑女’吗?让她再次吸毒又怎么 了?” 黄云辉努力辨解道:“林总,我是说,如馨首次戒毒成功,戒了再不复吸也就 真戒了,要是再次吸上,往后就永远也戒不掉了……”“黄云辉!你是不是爱上了 那个小骚货?”林崇善突然生气地问。”我也不是真爱上了她。”黄云辉吓得嘴唇 直打哆嗦地说,“我是想起她毒瘾发作时,又不给她毒品……那样子真可怜……林 总,您还是饶了如馨吧,您要我真娶她,假装爱她,怎么的都行,只是别让她再吸 那东西了……”“哟哟哟,还真爱上了,你胆子不小哇!”林崇善鄙夷地说,“任 务尚未完成,你竟替她求起情来了!你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吗?” 黄去辉“呼”地一下,跪倒在地,说:“林总,我没敢忘记。当初我在婚姻介 绍所做婚托,搞得官司缠身,很多女人都想要我的命;是您出面帮我摆平了一切。 您兑现了您的许诺,让我避免了一场牢狱之苦;还让我做上了人上人。我对您的承 诺,也永远不会改变;我的性命永远都是您的!您要我干什么,我决不敢含糊!” “坐起来说话吧。”林崇善冷冷地说,“我问你,你还敢可怜柳如馨吗?”“不敢 了。”黄云辉起身坐进沙发里,一仰脖,将茶几上的那杯酒倒进了口里,“我马上 照您的吩咐,尽快把柳如馨约出来,设法让她再次吸上毒品! ”“这样才好嘛。” 林崇善压惊似的拍了拍黄云辉的肩膀说,“让柳如馨吸毒,我们供得起,有什么好 心疼的?你要是嫌她吸毒,娱乐城大把靓女,你随便追一个到手,那不容易吗?” “那我现在就去办事了?”黄云辉起身走出了客厅。 林崇善步入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柳如馨半祼的彩色照片,凝视了一会儿, 自言自语道“好一位秀色无边的美女!”说完将照片重新锁入抽屉,踱到窗前,再 一次感叹道:可惜呀可惜,只怪你当年骚错了对象。 一代美女,香消玉殒,花落残溪!柳如馨,我的初恋情人,我的心肝宝贝,谁 让你嫁给刘国亮的!谁让你只是个吸毒卖身的贱命!谁让你挑起我与刘国亮之间永 难消解的仇恨!?仇恨是什么?仇恨是一道永远也止不住流血的伤口,它以流血的 方式向记仇的世人宣示:这,就是仇恨。 仇恨的故事有千千种,万万种,惟有曾是挚交兄弟生死战友间的仇恨,最令人 揪心扯肺,肝肠寸断;相互间的厮杀,也最为惨烈,悲苦!蔚为壮观。 在多年的仇恨中,林崇善一直无计可施,技痒难搔;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林崇 善一想起刘国亮和柳如馨恩恩爱爱,就咬牙切齿,痛声诅咒!是黄云辉,这个被称 为“师奶杀手”的高级流氓引发了他矢志寻仇的灵感; 是黄云辉出色的口才和外表,加上他的运筹帷幄,一手破坏了刘国亮和柳如馨 之间的感情,并彻底将柳如馨从刘国亮身边抢了过来。他用毒品,控制了冰清玉洁 的柳如馨,并以毒品的特殊方式,不断地折磨柳如馨,用以发泄他对柳如馨和刘国 亮两人的仇恨。 仇恨,可以把一个好人烧成焦碳;也可以把一个坏人逼到近乎变态的绝境。 林崇善也深知这种仇恨不利于他日后事业的发展;但仇恨,就像一列失去刹掣 的火车,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止它疾行的车轮。 只有突然的毁灭,才能制止仇恨;只有时间的磨蚀,才能消弭仇恨。 这两种取代仇恨的结局,林崇善都觉得太过遥远,他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仇恨吗? 他觉得自己寻仇的方式并没有多大的危险,他并不打算阻止黄云辉即将采取的行动。 他甚至觉得,黄云辉行动的结果,必将有利于减缓刘国亮对他的追查和威胁。 诚惶诚恐地黄云辉走出别墅,立即驱车直奔江大艺术分院而去。路上,海鲜城 那名新来的保安李来顺打来销假电话,说他妈的病暂时不用去医院了,这事丝毫也 未引起黄云辉的注意。他把白色的丰田坐驾停泊在如馨家的楼下,便开始没完没了 地往她家打电话。第一次电话打进去,是如馨妈秦老师接的电话。他说:“伯母, 我是如馨的朋友,请叫如馨接下电话好吗?”秦老师说:“如馨刚回家,需要休息, 请别打搅她行吗?” 这时如馨正在阳台上给她爸伺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们浇水整叶,听到电话响,立 即走进客厅说:“妈,你怎么把我的电话给挂了?不让我往外打电话,还不让我接 电话吗?”说完又走回了阳台。 第二次电话铃响,是柳教授从书房里跑出来接的:“喂,你谁呀?” 如馨已从阳台上跑回客厅。黄云辉说:“伯父,我是如馨的一个朋友,我想问 候一下如馨可以吗?” 柳教授严厉地说:“不行。我们家如馨不需要任何人来问候,你要是再往我家 打电话,我可要报警了!” 说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如馨望着父亲说:“爸,你们不能这样。我需要你 们,同时我也需要朋友,你们再这样下去,会把我逼疯的。下次再有电话来,请让 我接一下好吗?” 话刚落音,电话又响了,二老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如馨走过去,接了 电话说:“喂……” 黄云辉道:“如馨,我好想见你呀亲爱的,这段时间我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我的车就停在你家楼下。” 如馨只说了一声“你等等”,就挂了电话说,“爸,妈,我想出去一下,你们 不会反对吧?” 柳教授无奈地说:“我们不反对,就让你妈陪你去吧。” 如馨反感地说:“我这么大个人,又不会走丢,要妈陪我去干吗?我一个人出 去散散心,顶多一个半小时就回了,你俩别这么紧张好不好?再怎么样,我总得有 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呀!” 女儿不蠢,守是守不住的。而寸步不离地陪住她,似乎也没什么很有说服力的 理由。这时二老都痛苦地感觉到,昨晚的那个周密计划简直毫无用处;一向特立独 行的女儿,根本不会服从他俩的安排;他俩惟有作出妥协和让步,才不至于立马翻 脸不愉。秦老师深明此理,只好嘱咐说:“那你要小心点,别再和那些坏人接触了, 早去早回,啊?” 望着女儿兴冲冲地走出了家门,柳教授不禁叹道:“自作孽,岂可活。 但愿她此去不是自作孽吧。” 坐在车里的黄云辉见如馨走出楼道,早早打开车门,跑出来接了如馨上车后, 即刻将一束在路上准备好的玫瑰花递到她手上,说:“如馨,这给你,希望你明白 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如馨说:“又买这么多玫瑰,你真会哄我开心呀。”黄云辉 说:“其实再鲜艳的玫瑰,也无法表达我对你朝思暮想的一片真情啊!” 柳如馨就是被他这一套层出不穷,花样百变的甜言蜜语击中了要害。 她偏是喜欢听他这些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陈词滥调,屡听不厌、百试不爽。 而一个堪称“师奶杀手”的白面小生,屡屡能将一个又一个并不愚蠢的知识女 性片片“杀倒”,凭借的无非就是一张每时每刻都涂满了蜂蜜似的烂嘴和满肚子应 变神速的险恶心机。多少智商颇高的知识女性,缺小的也正是这种羞于出口的大胆 谗言和防范不严的警惕,才节节陷落在妙语喧哗的尘埃里,无以自知,且无以自拔, 迷途难返。 柳如馨手捧花束,急切地说:“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得赶快回家,你 想带我去哪?” 黄云辉道:“那我们就在附近的酒店去开个房吧。”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 又重新将柳如馨弄到了手;不仅完成了林总交代的“亲她几口”的任务,而且还超 额完成了。事后两人横躺在酒店套房的席梦思床上,黄云辉口吐莲花地说:“如馨, 你还是那么好,还是那么美,美得让我心醉,我真想就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醉梦不 醒啊!真想让时光就此停留,让日月失去光辉,只留我俩心灵的光芒彼此点亮我们 爱情的烛火啊!” 黄云辉的嘴上功夫操练有素,说出类似的窃窃“诗语”,自然不在话下,但这 对刚刚走出戒毒所的柳如馨来说,无疑就像是久旱的甘霖,润物无声。 如馨说:“那我们快点儿结婚好不好?” 黄云辉最怕她提出结婚的要求。他巧舌如簧地推诿道:“我俩结婚是迟早的事, 不过不必急着就办。 我现在虽然是做着龙兴海鲜城的经理,老板给我的年薪地不低,但我总觉得还 不是恰当的时候。再说吧,一般人结了婚,也没谈恋爱的时候那么好玩了,我还想 再浪漫浪漫,结婚急什么?” 如馨说:“我一说到结婚,你就推三阻四的。现在结婚有什么不好?结了婚, 我爸妈就管不着我了,我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黄云辉说:“结婚不就是一张纸吗?有没有它,有什么关系?我俩现在的情形, 不就像是结了婚吗? 你真正想要怎么样,你爸妈他们能管得了吗?再说,你刚从婚姻的阴影里走出 来还不到半年,何必急着把自己再套进去呢?” 如馨坐起身,靠在床头望着他说:“云辉,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骗我? 当初,你使劲要我和刘国亮拼命离婚,说我一离婚,你马上就娶我。我没皮没脸地 闹着离了婚,你又净是理由搪塞我了。你说,你那些好听的话语里,究竟有几分是 真诚的?” 黄云辉见她动了真格的,再不好胡乱敷衍了。她现在戒了毒,大脑无疑是清醒 的,人格方面也是基本健康的,不像她在闹离婚的时候毒瘾缠身,对他百依百顺那 样容易对付。面对如馨的质疑,此刻的他还真不好如何解释自己对如馨的真实心态 了。 他想起当初林崇善援命他勾引柳如馨的时候,曾经有言在先:“你不可当真 爱上柳如馨。柳如馨是一潭真正的红颜祸水,她光芒四射,艳若桃花。不是你的福 分所能消受得了的;你要是当真爱上了她,那你就离死期不远了……”这段告诫的 话,很长时间过去了,依然言犹在耳,最后的潜台词,无疑是明白地暗示他:你要 是对她动了真爱,你就得死!你只能骗她,让她来爱你,而你必须在爱情的外表下 置身事外,才能确保性命安全。黄云辉是很了解林崇善的为人的,他说得出就做得 到。耗子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黄去辉虽然不知道耗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但 猜也能猜到,耗子肯定是被林崇善秘密处死的。那么,林崇善能够轻而易举地处死 耗子,也就同样能够处死他黄云辉。黄云辉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就像一只蚂蚁那样, 时刻都捏在林崇善的手里就不由得心惊胆颤,恐怖万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真正 的亡命之徒。他想,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骗中高手,一个对所有女人都所向披靡的克 星,他惜命如金。可是,人非草木啊!柳如馨如此花容月貌,娇美绝伦,气质非凡, 叫人如何能不爱她、不疼她、不惜她!黄云辉觉得自己已经真正地爱上了柳如馨。 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刚一开始,他就一点点地、潜移默化地把自己的性命“骗”进 去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如馨见黄云辉犹疑良久,也没动静,不免催问。 黄云辉搂住她说:“如馨,现在我只能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才能证明我以 前对你说的话,全都是百分之百真诚的!你要相信我是真正爱上了你,真正想娶你, 想和你一生一世厮守到老!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可鉴谅!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的难处你无法体会。那时候,我确实说过你离婚成功,我就马上娶你的话。你想 想呀,你老公刘国亮是一名职位不低的警察,我们俩在一起,一则是事事处处都不 方便、不尽兴;二则是你吸毒上瘾,我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隔三差五、偷偷摸摸 地去给你搞来毒品,我也害怕呀,对不对?这你老公一旦知道是我在为你提供毒品, 他还不把我剁成肉浆吗?所以我得劝你赶紧离婚是不是?我得为我俩共同的幸福着 想是不是?至于说,我不想现在就和你结婚,也是有我的道理的。你去看啊,现在 社会上的那些夫妇,有几对是真正幸福得不得了的?就拿你和刘国亮来说吧,按理 说,你俩各方面的条件也算是很相配了,但你五年的婚姻生活,都尝到了什么呢? 孤独、寂寞、无聊、和寒酸!这些结婚后的苦楚,你还没尝够吗?虽然我和你将来 结婚后,决不会像刘国亮那样没心没肺地经常把你丢在家里不管不问,我也决不会 像他那样寒酸,不懂你的需要,不给你制造浪漫,但我们现在也没必要马上就用婚 姻来证明我俩的爱情呀?只要我俩心中永远有爱,这比什么东西不更真实,更完美 吗?” 如馨心中的疑虑似乎被他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完全驱散了,“那我听你的, 结婚的事就再缓一缓吧。” 彻底消除如馨的戒备心理,是尽快让她重新吸上毒品的关键,也是确保自身安 然无恙必不可少的步骤。黄云辉在表达真真假假的爱情的同时,并未忘记林崇善交 代给他的任务。他真不想让如馨再次开戒,可也别无选择地要设法打破她的戒心。 最后的结果,还万万不能造成是他强迫或引诱如馨吸毒的事实。否则,将来要是和 如馨翻脸了,他将难逃法律的严惩。 于是他扭转谈话内容,直奔主题道:“如馨, 这事先不说了,说说你在里面戒毒的情况吧,我想知道你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表达一个久别重逢的恋人的关怀,但对如馨无疑是一次残忍 的打击。如馨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幕幕毒魔攻心、虫咬蛇缠、蚀骨裂筋的惨痛场 景……她摇摇头说:“我不想说,总之是非常痛苦,特别难熬!”“说来听听嘛, 你戒也戒了,说说有什么关系呢?”黄云辉拼命使坏地说。”别让我说好吗?云辉, 你这会让我想起那东西的可怕。其实那东西在我体内并没有完全消除。我现在不敢 想它,一想起它我就……”“你一定在里面受了很多苦。”黄云辉表情复杂地说: “如馨,我对你有愧呀,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其实,你是用不着去受 这份苦的。都怪刘国亮多事!你们离了婚,他还老想着要管你;硬是要把你送进去, 强迫你戒毒,强迫你受苦!如馨你知道这几个月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里面受苦,心 里有多难受吗?现在你戒掉了毒瘾,这当然是件好事,我真的赞成你从此再不吸毒 了。可要是你万一熬不住又想吸了,也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你实在想吸的话,那就 吸吧。我有钱,我养得起你,供得起你。只要是你觉得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云辉,你别说了……”如馨闭上了眼睛,脸上一副神往的样子。黄云辉的 这番话,使她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毒品的美妙幻想中,三个月来好不容易凝注起来的 一点点抗拒毒品的意志,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了,她才理智地说了这么一句,但那毒 品的魔力似乎远远强大于脆弱的理智。她试图阻止黄云辉津津乐道于毒品的努力, 显得是那么地软弱无能,一触即溃。 黄云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马上趁热打铁地说:“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受苦受难 地戒什么鬼毒!我并不反对你没事寻点开心,找点快乐。我是爱你的。如馨,只要 你觉得那东西是美的,是好的,我就能满足你。为了你的快乐,我就算倾家荡产、 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嘛!往后哇,你要是觉得快坚持不 住了,想要那东西了,你就直说吧,我不想让你受苦!我总能想办法搞到你需要的 粉子……”“别说了,别说了……”如馨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抓住他的肩膀说, “我现在就想吸了!你身上有粉子吗?快给我一点吧!真奇怪,头先我还不想吸的, 怎么现在却很想吸了!” 黄云辉知道他的花言巧语已见成效了,心里万分心疼,却不得不做好安排说: “你还是忍忍吧,想吸也没这么快就能搞到粉子呀。我这给你准备了两千块钱,知 道你以前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身上没一点零用钱那怎么行!等下我还要去外面买 一个新手机送给你,好方便联系,免得你爸妈老不让你接电话!”“云辉,你对我 真好!”如馨偎紧他说:“我还是决定不吸那东西了,再吸对你、对我,都不好。” “你又怎么了?”黄云辉一下显得无比失望地说。”除非是你陪着我吸,否则我坚 决不吸了。”如馨说,“光我一个人吸,你不吸,我又没钱买粉子,有钱也找不到 买粉子的门路,到时候你不给我粉子,我还得去戒毒所,我不想受那样的苦了。” “那我俩谁也别吸了。”黄云辉蔫了吧 地说。 如馨拉他起床说:“我得回家了,快去带我买手机吧。” 黄云辉坐着不动地盯住她问:“嗳,如馨,我这么爱你、疼你,以前我给你买 粉子的事,你没跟什么人说起过吧?” 如馨说:“没有哇。以前刘国亮倒是追问过我好几次,我爸妈也曾逼问过我, 我谁也没说粉子是从哪里来的。我只说粉子是我自己弄来的,他们只知道我找了个 男朋友很有钱,但我没跟他们说你是干什么的。你不是交代过我,别告诉任何人你 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黄云辉放心地说:“这就好。你要是说出去了,不但会害了我,还毁了我俩的 爱情。我出了事,以后你就弄不到粉子了,我也没钱给你了,你千万不能说是我给 你弄的粉子,知道吗?”“嗯,我知道。” “走,现在我帮你去买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