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第四章蓝色的月亮(7) 随着邮件寄出,他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一条新路。这条路的尽头一眼望不见, 但是现在有一束光照亮眼前,朝这方向迈去,会感到温暖。心中的欲望如幼苗出 土——要冲出黑暗的地下,去迎接阳光,去呼吸新鲜空气……**********3 个月 过去了。瑞姬和明远几乎天天通电话,有时他打给她,有时她打给他。瑞姬常跟 李媛联系,但是艾伦一直没有好转。每次通完电话,瑞姬一定再打给明远,告诉 他李媛的近况。但是李媛越来越让人担忧。瑞姬跟艾伦的主治医生通过一次电话 后,忧心忡忡。 李媛天天守候在艾伦身边,常常跟他说话,有时边说边哭,有时又说又笑。 医生护士劝她:" 艾伦就这样了,要回家照顾孩子们,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李 媛目光直愣愣连声说:"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最近有两次, 李媛深夜大叫:" 艾伦醒了!艾伦醒了!" 慌慌张张冲进值班室,医生护士跑去 一看,艾伦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对李媛说:" 可能是你的幻觉。" 李媛声嘶力竭 地喊:" 我没有幻觉。他就是动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医生说,李媛一会 儿说艾伦脚动了,一会儿又说艾伦嘴动了。医生怀疑李媛的精神健康。一位护士 曾见到李媛为艾伦擦洗后背,一边擦一边絮叨:" 你跟孩子讲别人帮了你要说谢 谢,你自己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说着呜呜哭起来。护士去拿换洗床单回来,见 李媛在给艾伦换衣服,边念叨边哧哧笑。 瑞姬当即给李媛打电话,从她的言谈,能感到她情绪低落,她说着说着就哭。 瑞姬提醒她说:" 艾伦就在旁边,他不喜欢总听到你哭。你要讲些他喜欢听的。 " 话筒里李媛沉默,而后语气冷静地说:" 谢谢你瑞姬,你的话提醒了我,这一 阵子心里乱,不用脑思考了。" 瑞姬感到宽慰,这才是李媛,头脑敏感,思维正常! 李媛放下电话,低头沉思一会儿,踱步窗前。抬眼望去,三楼病房外,茂盛 枝叶掩映着树杈上搭起的小小雀巢,雀妈妈嘴上叼着食物,正在喂雀宝宝,不知 她自己吃饭了没有,也许她早饿了。动物之所以能够繁衍,靠的是父辈无私的关 爱。 艾伦喜欢什么?什么令他不舍?他挚爱两个孩子。孩子们每天来看望爸爸, 跟他说话。李媛也把孩子曾说过的趣话讲给他听,以前他曾为孩子的话开怀大笑。 3 个月过去了,艾伦没任何反应,不是他不惦念孩子,他心里放不下他的家,不 忍离去而沉睡。沉睡就像黎明前的黑暗,就像春天走过的严冬。 李媛回到病床前。艾伦安详地躺着,枕边静卧他的手表,这是李媛送给他的 结婚礼物。艾伦喜欢有秒针的手表,他习惯用秒针数病人的脉搏。此刻秒针一步 一步地走着,坚定而不慌不乱。秒针一点一滴朝着目标迈进,精诚所至,既定的 一刻一定会到来。时间由一分一秒积累,无论是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如果用 秒计算,会是一个惊人的庞大数字,秒针总能从容地走完。 李媛拉着艾伦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艾伦,是你帮我成为 作家。作家与纸笔为伍,我仅仅拥有语言。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语言,我唯一想说 的就是我们不能没有你!" 艾伦静静地躺着,脸上毫无表情,李媛的泪打湿他的 手指。舍尔曼医生的话回荡在耳畔," 对于艾伦,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 不!孩子的骨肉亲情、家的温暖他没法割舍,就像天平的一端压上了搬不走 的砝码,一定能把沉降在天平底端的艾伦撬出生机黯然的深渊。" 艾伦,你知道 吗?我相信前因后果,你帮我炼字、推敲,我从此会讲故事,今天开始给你讲, 一直讲下去,直到你醒来。用心灵讲出的故事,能融化阻碍隔膜,渗透沉睡的脑 海。我期待着你醒来,跟我一起写新的一页,因为我的故事里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