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按照何处的安排是让我去接近田唯清,但是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把留在身边 呢,吴文成说想让我来帮他们一个忙,我又能帮他做什么呢,我现在急于想见到洛 博章,但是又不能主动去打听关于洛博章的事情。 他们在寨子住的很悠闲,好象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起床的时候吴文成已经出 去,我对田唯清说既然我暂时不出境了,我要去那个旅店把我给女老板的三千块钱 要回来,田唯清说那点钱不要也就算了。 他把我领到他的房间说,“志强我们和老吴不同,我们是做过警察的,老吴即 使出去了还是要贩毒的,贩毒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违法的,出去之后我只想过几年 清闲的日子,我这样的年纪也应该为自己活几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接着说,“也就是说出去之后我不想再和老吴搅在一起,我打算找一个清净 的地方,再想办法把蕾蕾接出来。” 我点了一支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甩掉老吴自己走?” “对。”田唯清点头,“我感觉和他在一起始终是危险的,我之所以要把你留 在身边是想多一个帮手,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说过以后我的钱都是你和 蕾蕾的。” 我想了想问,“那我们找个机会先出境?” 田唯清说,“这里他们的人很多,我们想走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问,“那么老吴他在这里在等什么呢,难道他不怕警察追到这里来吗?” “这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田唯清说,“老吴连续丢了两批毒品,第 一批是他那边出了问题,可是毕竟是我带着你们截获的,他嘴里不说可是他记在心 里呢,这次又弄丢了一批,他怕他的老板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不敢轻易出境。” “他还有老板?”我假装不经意的问。 田唯清点头,“他的老板现在在境外,他已经派人出境联络了。我估计他一直 带着我可能要把我当成替罪羊,所以我们必须甩开他。” 我感觉田唯清说的老板就是洛博章,我想策略的问问,但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问, 外屋就传来的脚步声,吴文成从外边回来的,神情多少有点沮丧。 田唯清问他,“老吴,怎么了,事情办的不顺利?” 吴文成说,“阿盈她还没有到,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田唯清安慰他,“也许是道上耽误了,再等等。” 吴文成说,“凭我这么多年和老板的关系,失手了两批货到没有什么,但是他 要是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他的女儿,而且阿盈现在有不知下落,我真的担心 老板会翻脸。” 田唯清摇着蒲扇,“老吴,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忙中出错。” 我问吴文成,“你说的阿盈是不是凤舞酒楼的那个楼层经理?” 吴文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原来那个阿盈居然是洛博章的女儿,而且大半年以来一直就生活在清河,我们 却没有察觉,我现在知道吴文成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阿盈过来和他汇合,他出逃的 时候过于仓促居然没有把老板的女儿带在身边,他怕出去之后在老板面前没有办法 交代。 能够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吴文成可以看出洛博章和吴文成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我现在起码知道洛博章就在国境线的另一边。 下午有着儒商气质的吴文成拉着田唯清喝酒,我看得出他焦躁的心情。 吴文成说假如阿盈自己出境的话那可就坏了,再有她要是被公安抓住那我们就 全完了。 田唯清安慰他说再等几天阿盈一定会过来的。 在寨子上又住了三天,突然有一天吴文成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神色异常慌张,田 唯清问他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警察找过来了。 吴文成看了我一眼,把田唯清拉到里间嘀咕了十多分钟。当他出来的时候神色 依旧慌张,而且在竹楼里走来走去,大概下午四点种左右他又离开了竹楼。 田唯清对我说,“志强,我必须马上离开。” 我问,“为什么?” 田唯清说,“你别问那么多了,快收拾东西想办法离开这里。” “身边都是老吴的人,我们走得了吗?”我问。 “他现在顾不得我们了,他的老板晚上会到这里,到时候如果他看不到自己的 女儿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看着田唯清略显慌乱的样子,在心里我为他感到悲哀,此时的他张皇的如丧家 之犬,一个多月前他还安逸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大茶杯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水。 我趁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给在寨子附近的老李挂了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洛博章 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寨子上,并且告诉他这个竹楼的确切位置和吴文成一伙的人数 和大体火力配备,老李的声音很激动,他说小高,好样的,你要注意安全。 在田唯清走出竹楼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和他一起走,我的主要任务是 抓捕部级通缉犯洛博章,但是我也不能让田唯清漏网,不仅是为了要给案子划上一 个彻底圆满的句号,而且在我心里他始终是一个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耻辱,他教给了 很多侦破的技巧,也是他为我规划了一个宽阔的发展空间,但是也是他险些连累了 我,险些让我不明不白的终止了自己的警察生涯,我知道我必须让他归案。但是我 我假如现在就在镇子上对他采取行动的话,那么势必就要惊动吴文成,那么洛博章 就不会来到这个寨子,如果我不跟着他一起走的话,那么一旦他处境再抓捕他就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田唯清拍拍我的肩膀,“志强,别傻站着,快走,一会洛博章来了我们就走不 了了。” 我问他,“我们怎么走?”我想好了先和他离开寨子然后把他控制住。 他说,“我在这里这段时间已经把出境的路线摸清了,我们先出境,然后再想 办法。” 我们出了寨子一直往南走,田唯清的脚步很急促,很快就把那座傣族寨子远远 的抛在了身后。 九月的云南处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我们急匆匆的走在乡间的小径上,我想 应该动手了,我慢慢把手移向腰间的手枪,就在这个时候田唯清突然转过身来,一 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志强,没有想到你真是老何派来的。”田唯清显得有些神经质。 我的手霎时停在腰间,脑子飞快的转,嘴里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了,”田唯清打断我,“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远处的庄稼被风吹着看去好象海浪一样,瞬间我想到自己可能永远要留在南方 这片葱郁的乡间,我接触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田唯清,你把枪放下,你逃不掉的!” “我一定会出境的,”田唯清冷笑,“这里都是吴文成的人,我本想把你留下 做个帮手,但是没有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小子差点就把我骗了。我们真是 冤家,我把你一手带出来,没有想到今天你却来抓我。”田唯清脸上的肌肉有些痉 挛。 我用余光盯着他手里的枪,盘算着自己出脚的角度和高度,我不能让他从我的 手里逃脱,更不能就这样死在云南这个偏僻的乡间小径上。 “好了,高志强,我们说再见吧。”田唯清说,“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迅速飞起左脚,正好踢在他右手的手腕上,手枪在脱离他手中那一刻闪出火 花,枪声在空旷的乡间听的格外清脆。 我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下,他极力挣脱我,我们滚在一起开始撕打。 田唯清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毕竟做了三十多年的警察,我一时难以将他迅速制 服,几分钟之后他反而把我压到身下,他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竟然把我压得瞬间难 以动弹。 他从我腰间抽出手枪,我攒住气力去夺那支手枪,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谁控制 了那支手枪谁就有生存下去的希望,枪口在我们之间变换移动。 第二声枪响远没有第一声枪响的那样清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田唯清肥硕 的身躯从我身上推开,然后从地面上爬起来。 田唯清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的枪伤汩汩的冒着鲜血,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自己曾经的处长,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蹲下身子,“田处,你,你怎么样了。” 中枪之后的田唯清反而显得平静了很多,“我老了,不服老不行的。” 看着他艰难的呼吸,我心里蓦然升出一种怜悯,我把他的头抱起来,静静的看 着一分钟之前还生死相搏的敌人。 田唯清吃力而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但是我知道他这是徒劳的,近距 离的那一枪正中他的胸口,这一枪足可以要了他的命。 “田处,你不要怪我,我是警察。”时至今日我对田唯清还是抱有很深的感情 的,往事一幕幕闪现,但是事实是无情的,我是警察,而曾经是警察的他已经沦落 成为了罪犯。 田唯清的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志强,你不适合做警察,但是你是一个好警 察。” 田唯清的话是那样的熟悉,我的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志强,你愿意帮我照顾蕾蕾吗?”脸色苍白的田唯清盯着我的眼睛。 我点头,没有说话。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我知道这是呼吸困难的症状。 他攒足了力气说,“不要走我的路。” 我点头,眼睛竟然模糊了。 “省厅的白风是我的人,这个老何也不知道,是我让他到你家去搜查毒品的, 这是我能给你提供的最后的立功机会。”白风,我的师兄居然也和贩毒分子搅在一 起,这个是我始料不及的,田唯清最后能告诉我这个我想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田唯清的呼吸渐渐微弱,嘴一张一合的还想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镇子 的方向突然响起急促的枪声,我知道那一定是老李他们和毒贩在交火,田唯清伸出 手想抓住我的胳膊,但是手伸到空中却颓然的摔到了地上。 我轻轻的把他放下,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拾起他的枪向镇子跑去。 跑到镇子的时候短促的交火已经结束了,竹楼里面的傣族人大胆的伸出头来四 处张望,武警们拎着枪四处搜索,镇子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当我看见老李的时候,他大步向我走来,一把将我抱住。 我告诉他田唯清已经被击毙,问他是否抓到了洛博章。 老李说目前还没有抓到,干警和战士们正在搜捕,他安排人去拉田唯清的尸体。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站在老李身后的小张,就是我上次到云南陪我喝酒并且带着 我去石林那个内勤,她看着我,好象有什么话要说,我冲她点点头。 老李问我,小高,你知道黄辉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知道黄辉是老李的人,两省警方对吴文成立案的时候他被派入吴文成集团内 部,想到黄辉我感到难过,我侥幸活下来他却不在了。 我说黄辉已经牺牲了,老李呆呆的站在那里,他身后的小张立刻哭出了声音。 我很快就知道黄辉是小张的男朋友,一起读警校,一起被分到省厅做缉毒工作, 我这才知道作为内勤的小张怎么会出现在交火现场,也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我们在石 林的同心树前提到他的男朋友时她异样的表情。 我现在才知道她当时是为了远在清河的男朋友担心,当时我也想日后要带着陈 璐去看看同心树,但是陈璐和白兴华在清河宾馆面前的那一幕情景我始终难以挥去。 洛博章逃走了,其他毒贩或被抓获或被击毙,吴文成冷笑的看着我,样子好象 是在示威。 虽然没有人把洛博章的逃走归咎在我的身上,但是我觉得这完全是我的责任, 我本来应该留在镇子里,等待洛博章的出现,抓捕洛博章也是这次我到云南的责任, 但是他逃跑了,这样好的机会是不会有第二回的,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搜捕结束之后天已经黑透了,我看得出大家对没有抓到洛博章是不甘心的,我 们提审了吴文成,吴文成满脸嘲讽的说想抓住我们老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老李 上去给他两个耳光,顺着鼻子往下流血的吴文成依旧是一副嘲讽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所有警察把第一杯酒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大家用这种传统的方式 祭奠已经牺牲的黄辉,黄辉牺牲了,我还活着,我知道自己身上未完成的责任。 我试图安慰外表柔弱的小张,小张拭去泪水说我们参警的那天就知道缉毒工作 的危险,但是我们都是警察,面对牺牲我们有心理准备。 她还告诉我老李的爱人和孩子就是在老李面前被贩毒分子炸死的,当时老李下 车去给孩子买可乐,就在那个瞬间车子上定时炸弹爆炸了,老李眼看着一团火球从 车子中升腾而起,我突然想起上次和老陆到昆明老陆谈到老李爱人的时候老李眼睛 里那种悲伤的神色。 我突然感到死亡是人生最绚丽的焰火,也是因为与死亡如此接近才使得我们肩 上的职责更加显得神圣与庄严,我想我一定要亲手抓捕洛博章,这是我的责任。 吃完饭我和老李坐在竹楼前面,我说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老李安慰我这不是你 一个人的责任,洛博章也是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跑的。 我说这个任务我一定要完成,要不我心里会不安的,会觉得对不起已经牺牲的 黄辉烈士的,老李拍拍我的肩膀,天上月朗星稀,寨子的夜空格外洁净。 我说吴文成他们之所以等在这里是为了等待洛博章的女儿李盈,洛博章对这个 女儿很疼爱,大概是一年前李盈到了清河,但是在这次吴文成出逃的时候由于时间 仓促没有来得及把她一起带出来而是约好了一周前在这个寨子会合,但是这个李盈 却始终没有出现。 老李对我提供的这个情况很感兴趣,他说小高,谈谈你的想法。 我说我可以等在这里等李盈出现,然后带着她出境,那么就一定会见到洛博章, 只要和缅甸警方事先沟通,我想应该能够抓获洛博章。 老李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吸着,吸完他否定了我的计划,不行,这样做太危险。 我站起来,我的任务是抓到洛博章,无论如何我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老李看了我一眼又点了一支烟,再次吸完之后他说他要和老何商量一下,我说 那你现在就给何处打电话。 老李犹豫了一下当着我的面给何处挂了电话说了我的想法,两个人说了将近半 个小时,然后老李把电话递给我,何处的声音冲里面传出来,志强,我同意你的意 见,但是你要服从老李的安排,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清河 等你回来。我说何处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本来我想问问陈璐的情况,已经离开清河一个半月了,不知道陈璐现在在做什 么,但是最后我没有问。 老李和我连夜研究了这次行动的细节,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的方 法,我们约定在我见到洛博章的第一时间立刻联络老李,由他请缅甸方面配合我的 行动。 我们一直研究到天亮,天亮之后老李带着他的人撤离了寨子,临别的时候他说 在昆明等着我,昨天没有喝到好酒,等你回昆明我还请你喝茅台。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