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商人们都懂得如下的道理:公益的背后往往都是巨大的商业利益。 现在。孔天引就是要去参加一个十足做秀的公益活动。他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 绅士做派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上还打了一条浅蓝色的领带。然后,他又随手拿起书 桌上放了柠檬片的冰水,喝了一大口。他得赶紧出发了,深黑色的林肯轿车早就在 老朋友饭馆的院子外面等着他。 说句实在话,孔天引并不喜欢如此绅士的穿着,从商以来他大多都是休闲的装 扮,尤其喜欢穿那种深颜色的咔叽布的休闲衬衫,天气冷了就披上深色的呢子料的 风衣。今天,孔天引必须要这么西装革履地装扮,就是为了参加那个所谓的公益活 动。孔天引要为不久以后举办的国际性大型运动会捐钱,并且是首批带头捐款的商 人。 几个月之前,赵易文就兴冲冲地找到了孔天引,迎面就对孔天引说大型运动会 的招商业务由他亲自主管,好像是在暗示孔天引,自己未来的仕途前程就靠着这次 运动会了。为了把这次运动会办出档次来,赵易文还专门仔细地研究了世界上最伟 大的运动会的来龙去脉,并且领悟出许多深刻的道理,当着面地就向孔天引炫耀: “那个顾拜旦是个法国贵族,奔走了十多年才让第一届奥运会在希腊雅典办起 来了。那个时候,希腊根本没有钱办运动会,顾拜旦就亲自登门找希腊王储筹钱, 可是专门理财的首相不同意,国王和王储就联合起来把首相赶下台了……但是,希 腊还是没有足够的钱建设体育场,希腊富商阿维罗夫就捐献巨资建造了大理石竞技 场,还在场外立起了他自己的塑像,到处宣称说他是奥运会之父,顾拜旦一下子就 被冷落了!后来,顾拜旦也走了后门,就把第二届奥运会弄到他的家乡巴黎举行。 可是,巴黎也没有钱办运动会,商人们都把钱捐到博览会上了,奥运会又冷清得很 ……所以呀,钱太重要了!” 赵易文随口说出来的这番话听上去风趣幽默,又确实蕴涵着哲理。孔天引自然 也听出了门道来,就连忙装作附和地回应了赵易文,也算是赞同了老伙伴的说法。 “印度的古鲁桑迪算是个投机家了,又是个奥委会的官员,掌管着印度的体育 生意。印度刚刚从英国独立,古鲁桑迪就趁着英国伦敦大办奥运会的时机。拉拢一 些国家的官方关系,创立了亚运会。印度建国以后,在英国帮助下就举办了第一次 亚运会。他们都应该赚了大钱!” 事实上,赵易文没有必要把话讲得那么清楚。孔天引立刻就了解到赵易文的意 图,是希望天通首先出面给运动会捧捧场面,在商贾的圈子里做个模范,事实上就 是给赵易文一个面子。不管怎么说,北城争取到这种大规模的国际运动会可是困难 重重,好在北城终于可以借机大兴土木了。搞承包的商人眼看着要发财了,管审批 的官员也要肥得流油了。 孔天引自然也觉得,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天通正好打算把生意的疆土扩张到 北城来,而运动会就像个发动机那样,瞬间就把北城的地产生意带动起来了,不仅 规模庞大的运动村还需要继续开发,城区里还有许多大片的土地等待着审批。 再说了,孔天引可是从海南岛刚刚打过来的商贾派别,倘若想要在北城站稳脚 跟,就得耐心地、谨慎地花上好些工夫。金钱其实不算什么麻烦事情,反而是建立 利益同盟、扩大影响力、抢夺利润丰厚的资源等等复杂的事情,需要孔天引费上些 周折。 因此,孔天引就主动地站出来,带头捐献了巨额资金。这种捐款活动受到政府 和社会的广泛欢迎、热烈追捧,毕竟几个西方国家还对中国实施所谓的经济制裁。 最后,所有踊跃地向运动会捐献巨款的商人都成了全社会的楷模。 眼下,孔天引破天荒地去参加了这次捐助活动,和平常低调的作风全然不协调, 因为他似乎非常不习惯参加这种公开的活动。在另外的方面,孔天引非常喜欢、非 常擅长面对着商人们高谈阔论、讲讲事实、摆摆道理,哪怕是安定自若地说那些让 人坚信不疑的谎言。总之,倘若面对的听众全都不是生意人,孔天引确实不知道该 说些什么。 捐助活动隆重极了,政府还特意邀请了一些看不懂场面的小朋友,和那些丰乳 肥臀的漂亮姑娘们。商贾们和官员们都是兴高采烈的,胸前还都戴上了一朵小红花。 客人们都是自觉地按照地位和财富的高低顺序(而不是按照姓氏笔画)。 坐在各自的贵宾席上,又按照同样的顺序轮流上台说上几句。官员和商贾们的 谈吐风格略微有些差异,所讲的内容却几乎差不多,没有什么幽默风趣的演说,大 多都是铿锵有力地表达雄心,或者畅想北城的美好未来。 孔天引把这种场面上的演说称作是“有用的废话”,也就是说,客人们虽然满 嘴说的都是废话,甚至是谎言,可是照样能烘托出振奋人心的场面来。更关键的是, 总是有许多人专门来听废话。看起来,每个商贾都较好地掌握了说“有用的废话” 的能耐,并且把这种能耐作为生意场上的基本常识。 结果,每个商人的演说都发挥得不错。 赵易文的演说与平时的谨慎作风不太吻合,并且让孔天引也感觉到愕然,或许 是因为赵易文的位置坐得更稳当了,继而底气也更足了,也就管不严实自己的嘴巴 了。赵易文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让全场沸腾的名言——运动会要是办砸了,我就从长 城上跳下去! 会场上的气氛点火一样轰地一下就起来了,客人们使劲地鼓掌、称赞、叫好、 挥舞手臂、笑红脸膛。第二天,北城里的大小报纸都竞相引用了赵易文的那句名言, 并且还专门用作新闻标题,努力地向社会上广泛传播。 北城里一时全民激奋。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孔天引就邀请了孔则同和王中,来到老朋友饭馆聚聚。 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目的,只是聊些闲话,叙说短长。再过几天以后,他们就要回到 海南岛,继续料理天通的生意了。 孔天引和老安到达老朋友饭馆时,孔则同和王中已经落座了。饭局也是老安精 心地帮助张罗的,倒是懂得孔天引的心思,没有安排什么奢侈的局面,反而是那些 家常的饭菜。 孔天引走进包间的时候,孔则同正抽着烟,翻着新近的报纸;王中手里拿着崭 新的紫砂茶杯,饶有兴致地观赏着。 孔天引和老安刚刚坐定,王中就把手里的紫砂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冷不 丁地说道: “运动会是政府的事情,我们辛苦挣的钱,干吗白白的给了他们呀?” 王中的这句话显然是夹杂着不满和质问的语气,但是王中说话向来都是不讲分 寸、不分场合、不论青红皂白,并且他向来认为孔天引作为“大哥”必须谦让着他 而且保护着他,换句话说,孔天引无论如何都要给他面子,他可是为了保护孔天引 而人过监狱的兄弟。 孔天引自然也就不会过于介意。即便如此,孔天引还是需要简单地解释一下。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为运动会捐献巨款,毕竟天通还是伙伴们共同的生意。 孔天引呷了一口茶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不紧不慢地说: “政治到了哪里,生意就到了哪里……你说得没错,咱们可用不着操心什么运 动会,可是我们总得操心北城吧?眼下,天通的生意还在南方的海岛上漂着呐,我 们得多准备几条船,也许有一天,我们就想北上了呢?” 孔天引算是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就差没有直白地说捐款是为了给政府一 个面子,还有利用捐款为天通日后到北城发展生意奠定基础之类的大白话了。 王中似乎还有些不满,郁闷地低着头,仍是没有好气地狡辩说: “即便是这样,也用不着捐献那么多钱呀!我们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而 且有的钱还是冒着风险赚来的!可是不容易呐!” 王中粗鲁地说完了这番抱怨的话,孔则同和老安都不禁瞟了王中几眼。然后又 迅速地望了望孔天引的脸色。王中或许是因为孔天引自作主张而感觉到有些不满, 也许就是心疼钱而萌动了一点小情绪。不管怎么样,王中的这些话都算是有些过分 了。他怎么可以那么直白地、冲动地就说天通是在冒险赚钱呢?这不就是说天通的 生意是有问题的吗?他还会不会在别的场合就冲动地说出这些愚蠢的粗话呢? 孔天引没有说话,低头沉默了片刻,又转过脸去瞥了老安一眼。 老安就敏捷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后面的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杯放了柠 檬片的冰水,礼貌地递给了孔天引。孔天引接过冰水,对老安友好地点了点头,算 是客气的表示。 然后,孔天引连续喝了几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 “花钱才能赚钱,这么小的道理,我就不去解释啦!我们都是生意人,都是本 本分分的生意人。一直以来,我们赚钱有道,花钱也得有道嘛……你们说呢?” 然后,孔天引就不再说话了,随意地望了望孔则同,似乎是想听听孔则同的看 法。也许,孔天引压根儿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或者干脆让孔则同把话自然地接下 去吧。 事实上,孔则同照样也是有些不满,倒不是完全因为捐钱。孔则同当然清楚孔 天引为什么要为北城运动会捐款,也非常赞成这种做法。可是,孔则同觉得孔天引 不应该擅自作了主张,至少也要跟他们两个老伙伴打个招呼吧。 事已至此,孔则同并不想把内心的情绪表现出来,这种小分歧撒泡尿就能冲走 了,为什么要那么当真呢? 于是,孔则同随意地把报纸丢到一边,脸上勉强地挂着笑容,颇显大度地说: “家事、国事、天下事嘛!以前,天引不是说过:心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大! 钱都捐出去了,而且大家不也都知道了吗?“ 孔则同就很随意地说着,看来也是不愿意多说什么。老安看到场面有些冷。 就赶紧打了个圆场,若在平时的这种场合,他是不应该站出来说话的。 老安粗声粗气地说道: “都说生意人吃饭,心思不在饭上,尽在谈生意了!今天回到家了,就要吃顿 像样的家常饭!” 老安说完话,就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人把饭菜端上来了。 于是,四个人就围在一起,慢慢地有说有笑了。几杯酒下肚之后,王中就醉醺 醺地大笑着,论市井,说风月,酣畅淋漓…… 如今看来,一座海南岛是怎么也装不下孔天引的雄心壮志了。 就像孔天引常说的那样:心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大。 海南岛的春天比以前浮躁一些,空气里不是和风旭日的宁静,各色各样的生意 打破了城市的平和。城市就像是飘扬在干燥空气中不断被曝晒的气球一样,承载着 各种喧闹和快要泯灭的激情,热火朝天扩建的港口码头、风风火火的对外开发区、 城里翻修扩建的马路、数百个嘈杂的大楼工地…… 天通的小会议还是在孔天引的小书房里举行,不过参加会议的只有三个老伙伴 了。这可是一次重要的会议,孔天引事先想好了三件事情,都是要讨论天通的生意 到底该怎么扩张下去,毕竟他们已经在海南岛上折腾了好几年,并且多少也挖掘到 了金山银矿。 孔天引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了解海南岛的,觉得这个地方不会像十八世纪发现了 金矿的旧金山、默尔本和里约热内卢那样,吸引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人们蜂拥而来, 然后创造一个富裕的城市。在这个刁钻的、投机的生意人眼里,海南岛更像是漂浮 在南海里的一座孤岛,突然冲上来一批疯癫的投机者,然后各自赚了大钱就迅速离 开。即便是最会在岛屿上赚钱的日本殖民者,数十年前在海南岛开矿山、修铁路、 兴水电、种果蔬,也都落下了失败的惨局,最终乖乖地滚蛋。 孔天引想讨论的三件事,首先就是想办法把天通的大业从海南岛撤离出去,而 且手里的那些土地要尽快出手,价格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快快地出手。然后。天 通的生意要转移到北城去,因为他们在北城奠定的基础已经足够雄厚了,天通要到 北城做一些真正的地产生意,不能永远当个倒腾土地的投机分子。 此外,孔天引还想要做点贸易生意,以前他在大德的时候就接触过广西的一个 高官,而且这个叫高利民的官员在广西也算是官倾一方了,还差两级就能通了天。 高利民曾经建议孔天引,生意发达了就到广西去搞贸易。 多年以来,孔天引倒是时刻不忘拜访高利民,并没有任何生意的意图,却只是 传达对伙伴的尊重。 现在,三个老伙伴都在沙发上坐下了,围着大圆桌,圆桌上放着一些香烟。 孔天引先是开门见山地说: “天通要撤离海南岛,我们要把手里的土地处理掉,就像巴西人民从里约热内 卢搬走那样干净利落!我们可以到北城做些地产的大买卖,再到广西做些贸易。你 们知道,这两个地方,天通都有一些根基……” 紧接着。孔天引又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希望孔则同能够到北城把地产生 意扛起来,让王中直接到广西去做中药材贸易,从零开始打下一个江山。所有的想 法都清楚利落地说完以后,孔天引就停了下来,也是想听听孔则同和王中的想法。 孔则同多少感觉有些意外,虽然觉得天通迟早要撤离海南岛,可是并没有预料 到孔天引会如此仓促地做了决定。倘若还能再捞上几笔大买卖呢?另外,孔则同觉 得天通并没有做贸易生意的经验,就仓促地跑到西部去搞贸易,是不是太草率了一 些呢?孔则同在心底仔细地掂量着微妙的想法,正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去说,王中却 把话抢了过去,冒失地说道: “为什么要撤呢?生意做得很好呀!别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开放嘛!” 看来,王中对孔天引的决定感到非常惊讶。而且根本无法接受这些决定。要知 道,王中早就已经深深地迷恋了海南岛,迷恋那里的天空、大海、女人、椰子,才 不愿意跑到广西去搞什么费力的药材贸易呐!而且,王中觉得天通在海南岛的生意 非常顺利,孔天引为什么偏偏就动了撤退的念头了呢?王中非常希望孔则同赶紧站 出来,并且直白地支持他的观点,好迫使孔天引打消那些奇怪的念头。 王中这么想着,孔则同倒是当真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天通早晚是要离开海南岛,早晚也要走出去。因为我们要做真正的大生意! 只是……我们是不是这么急切地就离开呢?广西和北城是不是肯定会有更好的 机会呢?“ 道理上说,孔则同应该信任孔天引。如果没有确定的把握,孔天引自然不会草 率地做出任何卤莽的决定,因为他向来都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生意人。 孔天引噘了噘嘴巴,又随意地扬了扬手说道: “很少有人能靠它赚钱,这就会是大生意;很多人都能靠它赚钱,这就肯定不 是大生意……也许你们不赞同这个观点,这也不打紧。那些小年轻,都能在海南岛 上,随便的卖地赚大钱,你们觉得很正常吗?我们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谁都不希望 后悔,谁都不喜欢赔钱!你们觉得呢?” 孔天引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算是把自己的观点都比较直率地抛了出来,全 是那种讲道理的语气。事实上,孔天引多么希望自己的伙伴能够非常容易的彼此沟 通,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那么他也要尽量耐心地讲讲自己的道理,只是要多花点 时问罢了。 孔则同基本上赞同了孔天引的说法,无论怎样孔天引也不会拿着天通的生意开 玩笑。要知道,孔天引可以拿一切事情开玩笑,却决不会拿生意上的事情开玩笑。 生意——简直是孔天引的世界里最严肃的事情了! 王中显然还是没有想通,还是要顽固地反驳几句。王中才不会惧怕孔天引呐,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孔天引做生意,早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受到 尊重,早就觉得孔天引不能把他当成不懂事的阿斗。这倒让他显得像个爱寻宠的孩 子,不能在孔天引那里受到一丝的伤害,否则他就会生出满腹怨气。也就会回想起 曾经三年的牢狱之冤。 于是,王中还是满脸焦躁地说道: “好吧!就算你是对的!但是……你总不能……每件事情都自作主张吧?” 王中说出的这句话简直太不理智了,完全把生意上的分歧变成了个人情绪的对 立,简直是生意场上最忌讳的谈判失误了。只有那些最愚蠢的人,那些长着硬硬的 大脑袋的人,才会在谈判桌上满嘴都在说那些“你是怎么样”或者“我要怎么样” 之类的话,他们应该学会怎么去说“我们的生意怎么样”。 从谈判的技巧来说,生意场上绝对没有个人问题,都是大家的问题,都是大家 生意上的问题,哪里有什么个人问题呢?虽然生意场实际还是个人的问题。 孔天引自然不会在意,因为王中向来都是如此,向来学不会如何在谈判桌上说 话,如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图又显得尊重听他说话的人。孔天引冷冷地望着王中, 不停地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指环,像是在认真地聆听他说话,又像是仔细地替王中 考虑。 然后,孔天引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后的冰柜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又 向里面放了一小片柠檬片。 他端着杯子,慢悠悠地走到王中的沙发旁边,友好地把冰水递给了他。 随后,孔天引又轻轻地、安慰式地拍了拍王中的肩膀说: “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好让我们大家都再仔细地考虑一下,所有的麻烦都能解 决掉!” 王中算是得到了一个台阶,也是假装满不在乎地答应着。 随后,三个老伙伴就继续聊了聊生意上的其它琐事。书房里的气氛不尴不尬的。 如窗外的天气一般。 王中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寓所,心里却仍是憋着一大口气,像是有个小气球塞在 他的喉咙深处那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焦灼不安地推开了门,看到自己的妻子只穿着一条红色的小内裤,惬意地躺 在床上,梳理着长长的头发。 看到王中进来了,女人的脸上就幸福地红出了一朵花。 女人是和王中在北城胡同里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一直死守着王中从监狱里出 来。并且草草地结了婚。起初,他们的婚姻就像他们小时候“过家家”一样幸福无 瑕,很不幸她至今也不能为他生个孩子。王中成了有钱人以后,她也是天涯海角地 跟着他跑。后来,两个人就渐渐地吵吵闹闹,惹得王中开始动手打她。但是,他们 俩总是打了就好,好了再打。 王中烦躁地脱光了衣服,却懒得看女人一眼,就晃荡着走进了浴室。 不多时,王中走出了浴室,拖拖沓沓地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想要好好地睡个大 觉。 女人也赶紧脱光了衣服,光滑白嫩的身体就蛇一样地贴到王中的身上,烫在了 王中的背上。王中还是懒得动弹,心里还在憋着怨气。 女人就一边用身子在他背上擦呀、磨呀、蹭呀,一边就埋怨地说: “看到十八岁的女人,男人都挖苦心思地编故事,骗着她和男人睡觉;看到三 十八岁的女人,男人就挖苦心思地编故事,骗着她不和男人睡觉!” 女人竟然说出如此深奥的话来,更是让王中迷惑不解,快要呼呼睡去了。 可是,女人仍然撒娇地推着王中的背,仍是不知疲倦地娇嗔道: “你不想要我就算了,也懒得编故事呀!” 王中还是像死熊那样躺着不动弹,心里可真是讨厌死她了,讨厌她完全不懂男 人的心思。女人看着王中装睡如死熊,就赌气地坐了起来,使劲地用小拳头捶打着 王中的大厚背,一边又大声地哭闹着说: “有钱人都兴小秘了,有钱人都兴二奶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王中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腾地一下从床上蹿了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女人 的嫩脸上。然后,王中就像个轻量级拳手在模拟训练那样,大拳头就雨点儿般地落 下来,落在了女人丰满的屁股上、肥嘟嘟的腰身上、鼓囊囊的乳房上…… 女人委屈地哭喊着,躲闪着。 王中却不管不顾,拼命地发泄着私愤,一边胡乱地打着女人,一边还愤怒地喊 着: “有钱人都离过婚的!有钱人都离过婚的!……” 然后,王中满腔愤怒地甩门离开了。 他开着那辆宝马轿车,飞速地赶到了一家歌舞厅,冲到大厅里随便找了个暗暗 的角落就坐下了。歌舞厅里倒是异常地热闹,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声嘶力竭 地演唱摇滚歌曲。 女孩子相貌平平、声音嘶哑、唱歌粗犷激进,而且放纵不羁地晃动着大椰子一 样的胸脯。王中以前从来没有领略过如此的狂野和性感,喝光了两瓶啤酒以后,立 刻感觉到气血上涌,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女孩子又唱完了一首歌,赶上了中场休息。 于是,王中就傲慢地把老板叫到身边,粗鲁地说要让女孩子站到他面前唱两首。 而且可以随便要价。 歌厅老板面露难色,呆在那里犹豫不决。 王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像钢锥那样扎了老板一下。 大约几分钟后,女孩子当真拎着麦克风过来了,冷冷地盯着王中,她的帽檐压 得很低,低低地盖住了眼睛。 然后,她朝台上的伴奏乐队挥了挥手,音乐就嗡地响起来,像是用电锯切割铸 铁。 女孩子连续唱了两首。 王中热血沸腾,又连续喝光了几瓶啤酒,腾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盯着女孩 子,然后就突然伸出大手,在她的胸口使劲地抓了一把,一股软绵绵的弹性就让他 全身通电了。 王中还没有来得及品味这股快感,女孩子的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个穷光蛋怎么敢当众打一个商业大亨哪?一个卖唱的女孩子怎么敢对富翁如 此嚣张呢?王中暴怒了,随手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啪地摔到桌棱上,锋利的半截 玻璃瓶沾着泛了泡沫的酒水,猛地扎向了女孩子的眼睛,一股鲜血噗地一声。喷溅 到王中洁白的丝绸衬衫上…… 事实上,王中就是这样暴躁的人。 如今财更大了,气也更粗了,他就经常地滥发脾气,对所有的人发脾气,甚至 也对孔天引大动肝火。王中若是不高兴了,可以挥拳打烂所有人的脑壳,笨重的拳 头随着财富的积累而变得自由洒脱。有些时候,王中这种暴虐的性格能够解决一些 棘手的问题,可是那毕竟只是特殊的纠纷,例如生意场上偶尔遇到的地痞无赖。孔 天引向来对王中的性格无可奈何,也极其不喜欢他的伙伴都是这种德性——大动肝 火激怒所有的人,然后一拍即散。 但是,这个麻烦总得解决吧!王中还被关在公安局的看守所里,而且那个女摇 滚歌手的右眼已经瞎了。孔天引聘请了最好的律师去解决问题,可是疏通这桩麻烦 肯定要费尽周折,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动用了关系,浪费了面子。好在事情总算 解决了,女摇滚歌手得到了足够让她闭嘴的赔偿,却让王中避免了数年的牢狱之苦。 事实上。几年来孔天引已经不止一次地避免了王中的牢狱之苦。王中的愚蠢性 格一次又一次地惹是生非,而孔天引就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他摆平问题。坦白地说, 孔天引也算是偿还了王中的人情了——孔天引当然记得在贺兰山区林场下放的时候, 王中为了保护他而进了牢狱。 在书房里,孔天引还是苦口婆心地跟王中讲道理: “那是一个出色的女歌手,事业蒸蒸日上,可是你毁灭了她……当然啦,我们 可以不管别人的生死,可是我们总得照顾好我们的生意吧?有钱能解决一些问题。 但是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王中实在是感激涕零,因为他当然不愿意再到监狱里蹲上几年。 孔天引又救了王中一回,而且肯定也动用了不少的关系,也动用了不少很值钱 的面子。 当然了,王中感觉到深深的愧疚,只是低着头,尴尬地听着孔天引的“教导”。 孔天引似乎也没有客气,拐弯抹角地给王中施加压力。 “他们给我们这个面子,以后我们总得学着给别人面子吧?好啦!回去好好休 息吧!” 说完以后,孔天引随和地拍了拍王中的肩膀,也算是安慰他了。 半个月以后,三个伙伴对孔天引的提议达成了统一意见,也就是天通要尽快把 海南岛的土地处理掉。然后,王中直接去广西筹办天通贸易公司,孔则同负责在北 城开拓地产生意,而且天通的总部也要逐渐迁移到北城。 总之,一个崭新的生意帝国也许就要开始了。 初夏,孔天引亲自去了广西。 虽然王中管辖的天通贸易的生意也已经起步了,可是孔天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孔天引的内心盘算得非常清楚——沿着广西的海洋和陆地边境,天通贸易公司要把 中国西部的名贵中药材装到大货船上,或者装到大卡车上,不断运输到东南亚,还 可以再穿越马六甲海峡,直接就可以运到南亚、波斯湾、东非、关岛、澳大利亚… …伟大的贸易生意就要创造同样伟大的利润啦! 这简直就像是风水流转,因为孔天引的父亲当年也经营过药材生意。而且孔天 引对中药材可不算陌生。十几年前,在贺兰山区林场下放的时候,孔天引就敏感地 嗅到了西部药谷的浓郁的生意气息,在贺兰山东面山脉肥沃的土壤里,旺盛地繁殖 着枸杞、甘草、麻黄、葫芦巴、苦豆子……孔天引甚至得意地幻想。天通可以圈来 一大片土地,再雇佣一大批山农,就地种植那些名贵的中药材,反正也花不了多少 钱。总之,中药材贸易的生意肯定会是一笔长远的大买卖,因为它是与人的生命息 息相关的。 孔天引还专门设宴款待了在广西权霸一方的高利民。 高利民看上去精神抖擞,一副标准的国家干部的扮相,朴素但是却很有底气, 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款式老套的真丝衬衫显出了他肥胖的腹部。谁不知道呢?只 有那些没有见过什么排场的小角色,才会把时间浪费在衣着打扮上。 饭局都是王中亲自安排的,大约也是尊重了孔天引的嘱托,奢侈而又非常考究。 饭局的气氛宽松又体面,客人们舒适地谈论起桌子上摆着的清蒸中华鲟。 “鲟鱼是水生物的活化石,也是长江里的宝贝。它先要在东南海洋里成长十几 年,等到性发育成熟了,也就开始发情了,又返回到长江洄游,还非得跑到金沙江 产卵。然后,它们又带着产下的幼鲟,顺江而下,跑到东海里成长。小鲟长大以后, 又要回到长江里……它们老是这样不安分,人们就好奇呀,所以就想吃掉它们!” “不怪!不怪!这中华鲟在地球上已经活了快两亿年了,因为它的寿命最长, 据说能活两百多年。我想,吃了以后应该长寿吧?” 众人饶有兴致地谈论了中华鲟以后,还是继续沿用了生意场上最古老的谈判方 法,先说上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再绕来绕去地、简短地谈谈生意。实际上,谁都 知道最后那些听上去不打紧的事情,才是饭局最重要的目的。 孔天引搁下洁白的象牙筷子,语气平和地、略带恭维地说: “广西是好地方呀!沿海、沿边、沿江,通往全世界,所以就是能做大生意的 地方嘛!” 听孔天引如此客套地恭维,高利民也顺势用轻松的话语,表明彼此间的尊重。 “广西历来都是有作为的嘛!秦始皇灭了六国以后,派遣数十万兵勇、农民、 囚徒,把这里建成了南国门;汉武帝派出大将军路博德,动用楼船十万,水陆并进 灭了岭南的叛乱,这里又成了中国海上丝绸之路……英国人最坏了!非要说在北海 里发现了新的百慕大三角,说是货船一到那里,就莫名其妙地下沉!这分明是打击 广西经济嘛!” 众人纷纷摇头、不屑地笑。 接下来,饭桌上就有了热闹的话题,客人们如此地轮流讲那些说笑的话。 王中倒是没有让孔天引失望,既没有在桌面上吃得很随意,也没有在桌面上放 肆地谈论“女人的屁股越肥,性欲就反而越小”之类的怪诞理论。虽然,这些话题 总是能让客人们食欲大增、坐立难安。通常情况下,饭局之后倘若不打算做那些周 密的消遣安排,主人就不适宜讲这些话题,否则就是故意的挑逗和对客人的不敬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别人看好哪里,我们都打算在这里做出大事业来。现在看 来,这个事业前景光明呀!像是一个大家庭嘛!” 孔天引故意把话题引入到生意上来,只是希望双方都简单地表表态度,就像好 伙伴那样表明心态和看法,并不需要当场就承诺什么,或者马上就谈到具体的生意。 这种场合只需要做出“彼此交好”的表示。 “我们可是张开怀抱了,欢迎那些做大事业的人来广西。我们都知道,天通应 该是做大事业的呀!我们得朝它张开怀抱喽……” 高利民这一番纯粹务虚的话,听上去像是风趣幽默的说笑,实际上却暗示了几 个道理:一是说他本人是要做大事情的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那些小里小 气的生意就别轻易打扰他;二是说他暂时愿意和天通成为伙伴,并且暂时看好天通 ;三是说如果天通真的做了大买卖,双方就是好伙伴,如果天通做不出什么伟大事 业来,他也会很快失望的。 当然了,这些话语的含义并不是每个客人都听得懂、品得透的。当然了,表面 上听来。高利民说的这些话,却像是给孔天引一个面子。 无论怎么样,天通贸易是要在广西开始扎根了。 拜访完高利民以后,孔天引又直接到了北城,亲自拜访赵易文。孔天引简直像 个大国的使节一样,像是为了调停种族战争那样奔波游走,当然他可全是为了生意 上的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比拜访老伙伴更重要的事情了,孔天引亲切地称呼他们为伙伴。 无论是老伙伴还是新伙伴,他们都是天通利益同盟上的人。 毕竟,很多情况下做生意就是做关系。 每逢求人之事,孔天引一定事必躬亲,而且从来都是把面子给足了别人,无论 这个要拜见的人物是什么地位。孔天引也从来不会准备什么夸张的礼物,因为每个 伙伴都清楚地知道,与他合作根本就不用担心回报问题。 孔天引总是会把利益分配的事情处理得妥当而圆满,伙伴们甚至还会得到比预 期更多的回报,关键是每一次都处理得非常安全。有时候,一些老伙伴还向他索要 一些他亲手作的字画,孔天引也很乐意地给他们画上几幅,而且还亲笔写点什么。 是凡孔天引写下的言辞,老伙伴们都视如珍宝,异常地喜欢。 这一次,孔天引礼貌地拜见了赵易文,而且目的也非常直接、单纯:天通需要 尽快地进入北城地产市场,因为这简直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再晚一些,就有可能 陷入被动。本来嘛,生意上的成就往往都在于争到一个好时机。 孔天引丝毫也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来直去地谈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突然冒出一个比你更有钱的人,而且能够一脚把你踢开。 但是,如果你先占领了一小块领地,他至少得听听你的意见,甚至还允许你讲讲条 件……我们可不能落得这个下场,做个连条件都不能谈的角色!” 孔天引说的这个道理,就是中国“先人为主”的规矩。 孔天引为什么敢直来直去地表达那些争夺利益的想法呢?因为,孔天引好像从 来都不是只争取自己的利益,而装作为大家争取利益,尽量让参与生意的人都有好 处,只不过他是个辛苦的掌柜罢了。这样一来,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了,所以总是 喜欢说类似“我们如何如何……我们的生意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赵易文也同样没有再兜圈子了,毕竟已经和孔天引打了多年的交道,而且从来 也没有吃过亏的呀。因此,赵易文也直来直去地说道: “谁敢拿我们当小角色呢?除非它本身就是个不识抬举的小角色,或者我们干 脆把他变成小角色!” 一切的谈判非常顺利,而且愉快极了。 不久以后,赵易文的女儿就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而且顺利地攻读了美国最好 的法律专业的院校,更不用操心所有的经费。孔天引获得了他最想要的一块地,恰 好就在振兴桥不远处。这可真算是巧合了,因为孔天引所有的儿时记忆都在那个大 桥附近。 孔天引要在这块地上建造北城第一座写字楼,当然也要大赚一笔钱。这笔生意 做完以后,银行就会信赖他,当然是信赖他赚钱的能力,以后的许多大生意可都得 靠着银行了。 如今,广西的贸易生意和北城的地产生意,都分别交给王中和孔则同打理了。 在孔天引这个司令的指挥下,生意肯定会顺风顺水。 孔天引也没有闲下来,而是悄悄地去了香港,就像处理他私人的事情那样。 同样是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是经生意伙伴们介绍,孔天引拜见了一些香港 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并且这些人都是自称懂得“用钱赚钱”的生意人。 换句话说吧,这些人对于怎么花钱很有研究。孔天引拜访这些人的目的也很明 确,就是要学会投资的本领,要做一些投资事业。 一个生意人可不能只懂得怎么赚钱,还要懂得怎么花钱。 也是在这一年,中国好像一夜之间就有了资本市场,有了股市。有钱的人们或 者没有钱的人们,都好像要疯掉了。人们疯狂地购买股票,再疯狂地抛售股票。因 此有人转眼就真的赚了大钱,而有人就全赔光了。 坦白地说,孔天引虽然弄不懂股票,可是他绝对不是那种眼巴巴地看着机会溜 掉的生意人。之所以没有跟任何人打个招呼,就是因为孔天引觉得事情还不是足够 成熟,因此只是先探探风向,先去尝试一下罢了。当然了,如果真是能赚大钱的不 错的生意,孔天引也许就会用合适的办法与伙伴们分享。 这些香港客人很能讲话,即便使用蹩脚的普通话,也能够长篇大论。他们喜欢 激动地谈论世界上所有的大事情,而且话题不一定与生意有关,却是谈谈政党、战 争、女人、毒品……似乎就是要表明,他们是最勇于追求自由和民主的岛民。孔天 引早就已经习惯了类似的谈话风格,说实在的他并不是非常喜欢。 孔天引只是喜欢谈论生意,即便是谈论别的什么事情,也是为了生意才去谈。 他才不理会什么民主自由、解放和平、妇女儿童等等无聊的问题呐,除非这些问题 涉及到他的生意了,才迫使他大费心思地扎进去。 眼下,孔天引还是耐心地听着香港客人高谈阔论,谈论这个多事之年。 “美军伤亡六百人,伊拉克伤亡十万人;美国花费六百亿,伊拉克损失二千亿 :美军有贫铀弹,伊拉克只有高射炮……但是,伊拉克有石油,美国缺石油呀!这 就是贪婪!” “人都是贪婪的!大陆股市开了没多久吧?穷光蛋成了百万富翁,还想成千万 富翁,最后又一贫如洗跳楼自杀了,这也是贪婪呀!” “香港不缺岛,有两百多个,但是香港缺淡水,就得向广东买,价格也很便宜。 香港怎么不去广东抢淡水哪?因为大家是一个种族嘛!” “香港的官就是太贪了,他们缺钱花,就高价卖地,商人就只能高价卖房子。 这样折腾下去,早晚要吹起来一个大泡沫……“ “政府的业绩很好呀!香港地区是亚洲第二富,就差赶上日本了……日本为什 么能富裕哪?因为日本人要面子,好争第一!” 当然了,这样的争论不会无休止地说下去,也大多是趁着饭前饭后,觉得场上 的人无聊了,才故意地说上几句,也算是冲冲场面。孔天引并不在乎他们都说些什 么,却只是思考为什么他们都有高谈阔论的本事。以前,崔嘉伟总是在生意场上说 些机智的段子,被孔天引赞誉为“懂得言道的人”。 这些做投资的香港人的“言道”,与崔嘉伟的“言道”又不尽相同。崔嘉伟的 “言道”只是用来活跃气氛,因而纯是说笑;这些香港生意人的“言道”却是用来 讲道理,用那些听起来无关痛痒的国际大事争论个道理出来。因此,这些话说到最 后,就能拐弯抹角地谈到生意上去,而且也不失高雅。 不久以后,孔天引秘密地在香港成立了天通投资公司,并且开始利用这台机器, 去吞噬那些他非常看好的股票,也许还有那些他非常看好的公司。总之。凡是能够 花大钱再赚大钱的买卖,孔天引都会敏锐地观望、快速地出击。比如,孔天引不失 时机地购买了一大批原始股票,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立刻抛出去。 悄悄地创立了天通投资以后,孔天引就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助手。并且最好是一 个律师。孔天引觉得懂法律的人可能更善于思考和观察,更善于捕捉事情的细节, 也更善于研究人的心理。孔天引就想起了一个人来,并且专门在老朋友饭馆的书房 里约见了他。这个人叫秦正,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 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看上去算是斯文,可是却总是不苟言笑。 孔天引能够欣赏秦正,就是因为秦正在一个饭局上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 几年前,秦正还是个刚走出法学院的年轻人,做了一个官员的秘书,根本还赚 不够娶漂亮女人的钱。在当时的饭桌上,没有谁去在意这个随饭局的年轻人。 席问有个客人不经意地谈到了打官司的事情,惹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 来。 有个商人就说中国古代最早的律师是大和尚,能通晓佛法又善于解说的大和尚 就是名律师。佛祖升天的时候,下面有个大弟子就问:佛祖走了以后,佛的世界由 谁来打理?佛祖就说:众僧要依照清规戒律法各自修行。这就是佛教的法治,而那 些精通戒律的和尚就是律师。后人就借用了佛经上的用语,把佛门的清规戒律改成 了法律,念经的大和尚就变成了现在打官司的律师。 商人说完以后,立刻有人不赞同这个说法,辩驳说大和尚是做“戒律”。律师 是做“法律”。接着,众人就随意地争论起来了。那个官员就得意洋洋地说秦正是 学法的,非要让秦正发表看法。 秦正略微思索了片刻,脸也有些红了,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古代罗马就留下两件宝贝来,一个是道路,一个是法律。修道路是为了打仗, 是处理和战败国的统治关系;修法律是为了和平,是处理和人民的统治关系……都 是关系的事情嘛!所以,律师不是打官司的,是打关系的!” 众人听罢纷纷大笑,也觉得算是个有学问的说笑。 孔天引却立刻对这个年轻律师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欣赏秦正的沉默寡言,也欣 赏秦正对所谓“打关系”的把握。就冲着这两条原则,孔天引就可以尝试着去考察 一下这个年轻人。 秦正当然也非常地敬重孔天引,爽快地答应了孔天引开出的条件。孔天引提供 一笔钱,让秦正办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实际上却是未来天通大业的法律中枢。 按照秦正“打官司就是打关系”的说法,这个律师事务所也是天通的关系中枢。 总之,孔天引决定尝试着培养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