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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接一电话,上来就问我挣钱不挣,我说你丫没病吧,我知道你谁呀,对
方说连我都听不出来,我说听着耳熟,有点儿像给唐老鸦配音的那人,他说我你大
哥,我说我还你大爷呢,他又说我找你写过剧本呀,这么快就忘了。哦,原来是那
个被王大鹏逮起来的影视公司老板。
我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说根本就没进去,上个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他弟弟,
出了事他弟弟顶着,而且合同也是他弟弟签的,所以他就大摇大摆地出来了。他还
说最近又成立了一家公司,还搞影视,问我想不想入伙,我说上回忙乎了半天,一
分钱你也没给我,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他说那件事儿是我不对,不过这次绝
对是真的,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孙子,你要有兴趣,我们就继续合作。我说,那好吧。
就这样,我又有了工作,跟随一个五人的摄制组拍摄文娱片,制作完成后卖给
北京台和各地方台播出,所以我们的名片一律印制“北京电视台编导”的头衔,以
便各处招摇撞骗。名片这东西可不就是明着骗。
这里有我两个同校师兄,先我进来一个多月,管技术的,我还他乡遇故知似的
没事儿就找他们聊天,可他们对我严冬般寒冷,简直热脸蛋贴到冷屁股上,后来瞧
他俩那操行,我也懒得搭理了,形同陌路,倒没分外眼红。
不知道老板从哪儿弄了一辆“别克”,每天都是一个人开着它上班工作,回家
睡觉,喝酒洗澡。后来不知道他从何处挖来一个野模儿,她整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陪伴老板上班工作,回家睡觉,喝酒洗澡。再后来,这个女孩成了我们的节目主持
人。
女孩叫阿灿,人漂亮,文化低。一次我们赶了个大早,去某风景秀丽的河畔出
外景,摄像机位摆好了,反光板打好了,话筒吊杆也架好了,只要阿灿把几段串场
词说下来就OK,可她的表现让我们大失所望,不足百字的台词,反复说不利索。太
阳越升越高,我们缩小了摄像机的光圈,阿灿对着摄像机仍然吞吞吐吐,词不达意。
吃过午饭,我们继续拍摄,情况如初,太阳慢慢向西边靠拢,我们又增大了光圈,
无奈地看着阿灿对着摄像机语无伦次。终于,在深夜的时候,我们完成了拍摄,幸
好出门的时候我们多个心眼,带了照明灯。
老板看了这期节目的样带,并未对内容做出具体修改意见,只是说以后最好白
天出外景,别赶在晚上。我们点头说是,有苦难言。此外老板还说,主持人出镜时
一定要打出字幕,让全国人民认识我们的主持人。我心说,主持人是你一个人的,
不是我们的。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在拍摄前三天便将台词交给阿灿,台下三天功,台上
一分钟,希望她能在拍摄的时候一气呵成,可阿灿根本不往心里去,面对摄像机的
表现依旧拙劣。我们不好说她什么,也许她确实繁忙,总被老板使唤,就像我们被
老板使唤一样。尽管同为使唤,性质却不一样。
制作节目时,我们自始至终将画面上打上阿灿的名字,老板见有了名字,便不
再审查节目质量,我们也算得以过关。
后来公司接了几个广告的活儿,涉及产品从塑身内衣到男士营养液,老板要求
一致以阿灿为拍摄主角。我们只好照办,拍内衣广告的时候,让阿灿在不暴露过多
风情下,以坐、卧、站、趴等姿势在镜头前搔首弄姿一番,拍壮阳口服液的时候,
把阿灿脸蛋画得红红的,一脸的幸福,旁边一个面黄肌瘦、跟柴鸡似的女人不无羡
慕地说,“我老公工作忙、应酬多,到了家就筋疲力尽,哪像你们家那位。”这时
阿灿说,“心动不如行动,多亏有了XX口服液,他好我更好!”
这样,当我们的节目在电视台播出的时候,不仅主持人是阿灿,连中间插播的
广告都是阿灿拍的,阿灿铺天盖地走进老百姓的生活,为人民所熟知。老板得意地
说,要的就是这样。然后和阿灿钻进“别克”,向灯火阑珊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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