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海洋馆大门口城楼外,阮惠正在门外徘徊,麦地在后紧紧地跟随。 “麦地,请你别再跟着我了,好吗?”阮惠对这个人非常头疼。 麦地却有他的充分理由:“如果Madam 非要赶你走,我以后就很难看到你了, 所以我现在要多看你几眼……” 阮惠不由地苦笑:“你,你怎么总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啊?” 麦地还是非常有道理:“那还不是因为我是真心爱你呀。我对你说,男人只有 在最爱的女人面前,才会这样的……阮惠,你有没有好好考虑我的那个主意啊?其 实现在不上班的家庭主妇多去了,我在外面上班挣钱,你就在家,愿意干什么就干 什么,愿意来海洋馆就来玩……” “嗯,嗯。”阮惠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来海洋馆门票肯定不收你的……对不对?你同意了?真的想好了?”麦地以 为她答应在家做主妇了呢,不禁有些兴高采烈又难以相信。 阮惠回过神来:“也不知道Madam 怎么想的,你说,她会同意吗?” “啊?你没听我说话啊?”麦地发出一声美梦破灭的叹息。 夜幕中的海洋馆大厅,人工海水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一切仿佛 进入了休眠的状态,海豚、鲸鱼等都安处梦乡,海狮们也都无声地睡眠。 杜伟在鱼房中,擦完最后一张台子,向二层办公室走来。经过基蒂的笼子,杜 伟关心地看了看基蒂的神情,基蒂在睡着。胖胖的海狮脸和海狮胡须微微颤动着, 像个天真的孩子。这个时候只有辛巴仍然脾气暴躁,还在不时地拍打着水面。 杜伟来到办公室,坐到可以俯视整个动物部的窗子前。他从兜里拿出口琴,轻 轻地吹了起来。琴声悠扬,略带伤感,在杜伟一个人的空间回荡着。他沉浸在自己 的琴声中,没有听见脚步声的到来。 石雨拎着盒饭站在门口,人影落在杜伟椅子前。 杜伟抬头看了石雨一眼,停止了吹奏,但没有说话。 “现在你看起来,可真像一个孤独的老渔夫……”石雨似笑非笑地说。 杜伟看着别处:“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我这样吗?” 石雨靠在门口:“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是浪漫的忧伤,现在你却好像真有了 哀愁。” “时间总是改变着一切……” 石雨望着杜伟:“那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什么可以依赖的呢?” 杜伟看着窗外。“真情是不会变的,我相信。” “那我们呢?我们之间,还是真情吗?”石雨咬着嘴唇看着杜伟。 杜伟点了点头,眺望夜色。石雨走了过来,放下饭盒,依偎在杜伟怀里:“杜 伟,我刚才在想……我们为什么非要把阮惠留下,其实……” “不是我们非要把阮惠留下,是阮惠自己要留下。” 石雨抬起头望着杜伟的眼睛:“难道你心里不想她留下吗?你回答我!” 杜伟仍然看着窗外的墨蓝的天空,眼光变得更加遥远:“阮惠留下来,我们就 可以多照顾她了,这难道不好吗?如果罗刚还活着,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石雨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刚才在想罗刚妈妈说的话……阮惠不应该生 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应该开始她自己新的生活…。"杜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石雨:” 小雨?你?你真的这么好心,你真的是在替阮惠着想吗?“ 石雨惊奇地看着杜伟,忽然觉得这个人仿佛很陌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不! 你……你总不会以为我这是在赶阮惠走吧?” “我相信你不是,也希望你不是。”杜伟根本不是一种信任的态度。 石雨不禁火了,一下子从杜伟怀里站了起来,厉声说:“杜伟,你少跟我阴阳 怪气的!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对阮惠就 是完全出于好心,都是在为她着想吗?” “我……我问心无愧!” “哼!”石雨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冷。 “石雨,你……你不会是在嫉妒阮惠吧?” “嫉妒?哈,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杜伟瞪着她,忽然大声说:“在阮惠没来之前,你是咱们海洋馆的美人鱼,大 家都喜欢你,宠着你,惯着你,好像整个地球都在围着你转。而现在呢,大家都在 帮着阮惠,都在关心她,照顾她,你是不是感到不平衡了?是不是有失落感了?是 不是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要,你就浑身不舒服了?” 恋人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情侣的猜疑和不信任。石雨羞愤交加,猛的转 头,胸口剧烈起伏,已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伟却一点也不放松:“你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突然失宠了,所以你就……” “杜伟,你,你混蛋!”石雨咆哮了。 杜伟和石雨互相怒目瞪视,眼睛里好像就要迸发出火星。 良久,良久,杜伟怒火渐渐平息,心头渐渐涌起一丝歉疚,慢慢伸手要拥抱石 雨。 石雨猛然推开杜伟,失声痛哭,跑出门外。 邱琪云在石雨房间的外边遇到徘徊的麦地:“怎么?又在这里做护花使者啊?” “你说,要是阮惠真被赶走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邱琪云有些不屑:“傻子,怎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这世界好女孩儿多了, 你说,要是你没机会认识阮惠,你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吗?” 麦地觉得好像有道理,可是又说服不了自己:“那倒也是……可,我们现在毕 竟是认识了啊。” 邱琪云看着窗外:“其实,要我看,阮惠并不适合在海洋馆工作。” 阮惠这时候正好开门要出来,一听这话,连忙把门掩上,在门后站着听。 “你也知道,她的情绪控制力很差,动不动就哭就笑,要做一个海豚训练员的 话,整天跟海豚朝夕相处,这对海豚的影响也很大的……” 麦地不太赞同,可是又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吧,我觉得 阮惠挺好的。” “而且这份工作多危险啊,辛巴那么凶,动不动就咬人,阮惠总守在辛巴身边, 万—……” 麦地仍然想驳斥:“不过辛巴好像从来没有对阮惠发过火,它们好像心灵相通。” “阮惠是来做海豚训练员的,不是专门只为了辛巴而工作的。一个合格的海豚 训练员,应该爱所有的海洋动物,可是,我记得阮惠以前对罗刚说过,她根本就不 喜欢那些鱼、那些海豚。” 麦地愕然了:“啊?” 阮惠闻言,痛苦地皱眉,转身靠在门上。 邱琪云接着说:“是我找Madam 说的,我觉得我们海洋馆里,不应该有这样的 海豚训练员,阮惠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工作。她只爱罗刚,根本就不爱这些海豚,根 本就不爱我们海洋馆。” 阮惠木然靠在门上,眼泪慢慢流出。 杜伟的宿舍里,饭菜己经放在桌上,但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落座。晚 上陈教授和雷欧谈话,大家都在等着结果。 张啦啦拿着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你们都没胃口呀。” 大家没有反应。 张啦啦道:“没有胃口也要吃,我们要做的事儿还很多。”大家一齐看着张啦 啦,好像不太明白她的话。 张啦啦看着阮惠说:“阮惠,你是否应打个电话给陈老师呢?” 大家一听好像有了生机,都期待地看着阮惠。 阮惠也赶忙走到电话边,正想拿起电话。 石雨却说:“最后的决定权还在Madam 手里,陈教授已经尽了力,何必再难为 她。”阮惠一想也对,又失望地放下电话。 麦地在一边提议:“陈教授认识总经理,利用关系把Madam 给开掉算了。” 大家立刻表示赞同。 石雨对这个不切实际的方法很不乐观:“我们海洋馆是接近十亿的投资,你以 为这是在自由市场上讨价还价吗?” 正在这时候石雨的电话响起,石雨按动手机,传来雷欧的声音:“石雨,你现 在有没有时间?” 石雨连忙用手指按着嘴比着口型:“Madam !” 大伙儿立刻拢过来想听电话内容——“我想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我有话想对 你讲。” 石雨挂掉电话看着大家说:“你们等我,我速去速回。”然后摸摸阮惠的头: “放心吧,应该是好消息。”阮惠迷惑地看着石雨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或许她从Madam 的语气里听出什么端倪来了? 饭桌的食物依然没有人动过,大家都没有食欲,只是四处躺着,也没有人有心 清说话,就连最吵闹的麦地也没了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雨由门外进入,大家都弹坐起来。 “怎么样?”杜伟的表情非常紧张。 阮惠也跑到石雨面前。 石雨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把漂亮的笛子高高的举起来,在大家眼前荡悠着, 眼睛盯着阮惠,微笑着。 阮惠看到石雨,霎时间已经预料到了有可喜的事情,但是却不敢就此相信突如 其来的好运。看着石雨手中的笛子,不禁说出声来:“笛子!” “从现在开始,这把笛子是你的了!” “我的?”阮惠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她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幸福有时候也 是一种打击,让人很难在片刻之间承受得了。 石雨亲自将笛子给阮惠戴上,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不高兴?” 阮惠猛地抓着胸前的笛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这是一个事实,不禁兴奋地 拍手跳脚:“太好了,太好了,我被Madam 承认了! 大家也都欢呼着:“太好了,我们胜利了。” 麦地也很兴奋:“好,Madam ,明天我回去一定亲你一下。” 石雨看着兴奋的阮惠:“阮惠,刚才Madam 对我说,当初同意你留下,就是希 望能帮你恢复精神……” 阮惠不由得停了下来:“那我能留下来吗?我跟Madam 的打赌呢?” “……如果你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你在不在海洋馆就不重要了。” 阮惠一听,愣住了。 石雨看着阮惠的眼睛继续说:“Madam 送你这个笛子,说明她已经承认了你, 但她希望你能远离伤心地。如果想念曾经发生的一切,看看笛子就行了……” 阮惠坚决地说:“不,我想留在这里,我想实实在在地天天摸到辛巴、喂辛巴, 听它唱歌发出声音,跟别的海豚一样,我……” 石雨打断她:“阮惠,Madam 也是对的,我也忘不了死去的母亲,但是并不需 要每天到她坟前,才说明我是想着她的……” 阮惠突然激动起来,跑出了门外,站在走廊里。 众人立刻跟了出去。 杜伟叫着:“你不要放弃,不要走。” 麦地也叫着:“对,你不能走。” 阮惠背对着大家,大叫:“我想冷静一下。” 众人互相看看,无可奈何地又退了回去,房门仍开着,阮惠就一人站在门外。 杜伟愤愤不平:“阮惠几天前才有信心照顾辛巴,这样对待她,太不公平。” 妮妮也说:“对呀,阮惠真可怜……” 张啦啦忽然在门前大叫:“呀,阮惠走了。” 这时候走廊上已经失去了阮惠的踪影。 杜伟立即回屋里拿起摩托车的头盔,准备出门。 石雨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杜伟与石雨二人匆匆跑出门外。张啦 啦转身对大家说:“我们也去找吧。” 麦地不知道是真是假地说:“我有心电感应,跟我来。” 阮惠在夜色中奔跑,路边的洒水车经过,洒了她一身,她却好像毫无知觉,还 在向前跑,胸前挂着的古鱼化石来回晃动着,被淋湿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飘动着。 一些细碎的过去时画面像锐利的颜色张扬在她的脑海:罗刚从高台跳下,海豚 在罗刚入水后疯狂跃出水面…… 辛巴在咬着杜伟的肩膀,阮惠轻轻摸了辛巴一下,辛巴突然停了下来……辛巴 向阮惠游来,停在阮惠跟前让阮惠摸它的皮肤……“ 辛巴在咬着阮惠的手,血水从阮惠手中流出…… 辛巴终于从口中放出阮惠的手,咬住那条小鱼后,娇羞地游进水里…… 阮惠忽然感到腰一阵疼痛,她扶着腰,慢慢的缓下脚步,走向一个公用电话亭。 阮惠掏出IC卡,拨响了杜伟的手机。 正骑着摩托车在路上到处寻觅的杜伟急忙停在路边,接听电话。石雨也下车, 在一旁看着。“杜伟……”手机中传来阮惠的声音“是,是,阮惠,你,你在哪儿?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一会儿回去。杜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海豚训练员吗?我能把海洋馆这份工作做好吗? 你说真话,一定要告诉我……” “你能!你能!阮惠,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最有耐心,也最有爱心的,你 一定能把辛巴训练好的。”杜伟对着手机几乎在吼叫,却没有看到身边石雨冷冷的 眼神。 手机里,阮惠说:“可是,我现在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不,阮惠,你要相信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就更没有人相信你 了。留下来吧,相信我,阮惠,辛巴需要你,海洋馆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 一旁的石雨低着头,用脚踢着摩托车。 杜伟关上手机,转过身来,望着石雨。 石雨却看着别的地方。 两个人间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了,连那夜风也变得有些凉意了。 阮惠跑到海洋馆大门口,迎面是麦地、邱琪云、张啦啦等人。 “我想去看辛巴一眼,我想它。”阮惠说。众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感动的神 色,因为那是最最真挚的感情。 邱琪云领着阮惠鬼鬼祟祟地来到辛巴的池子边上,从这里可以看见远处雷欧的 办公室,里面仍有灯光。 “Madam 还没走,我们小点儿声。”邱琪云提醒大家,她把鱼桶递给阮惠,又 摘下自己的笛子给阮惠。阮惠望望雷欧的办公室,那里好像没什么动静,她急忙跑 到辛巴的池边,吹响笛子。辛巴一下子看到了阮惠,箭一样地冲了过来,张开大嘴, 似乎想要发出声音,又好像是在呜咽着。 “辛巴,我来看你了。”阮惠哽咽着。 辛巴激动而疯狂地冲向阮惠,阮惠把两条鱼扔进辛巴的口中,辛巴把鱼甩到岸 上,痴痴地望着阮惠,又张嘴想发出声音,仿佛历尽苦难的人忽然见到最最亲爱的 人忍不住有无数的话想要倾诉一样。 阮惠也激动地探人水中,声音发颤:“辛巴,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辛巴 一下子从水中蹿到岸上,阮惠紧紧把辛巴抱住。辛巴温柔地跟阮惠蹭着脸,模样也 变得有笑意。 夜色依然浓厚,浓得足以融化一切的东西,就连本来那冷冷的空气,仿佛也开 始变得温暖,变得馨香。 众人都咬着嘴唇看着辛巴和阮惠。 “辛巴,你不能绝食,我会回来的,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的。答应我,一定 要吃东西。” 辛巴用嘴咬住阮惠的衣襟。 邱琪云突然向阮惠摆手,意思是雷欧要过来了。 阮惠急忙把很多鱼塞进辛巴的口中:“吃吧,吃吧,辛巴,为了我,吃吧。” 辛巴仿佛听懂了阮惠的话,开始大口用力吞鱼,它也是在为阮惠而吞下食物。阮惠 趁机往后挪,向辛巴摆手,辛巴发现阮惠要走,急忙张开嘴,焦急地翕动着。 雷欧已经走了过来。大家一拥而上想阻止雷欧往这边走。七嘴八舌地问候着雷 欧,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引开她的注意力。 邱琪云急着在背后向阮惠摆手,要阮惠快一点。 阮惠心急如焚,看了看大家,赶紧上前又拥抱了辛巴一下:“辛巴,快回到水 里去。” 辛巴摇头,它现在不愿意离开阮惠片刻了,它已经被思念折磨得太痛苦了。雷 欧这时候已经推开众人,走向辛巴池边,直往前面看过去。 阮惠不知道雷欧已经过来了,只是急得没办法,用力拍拍辛巴:“听话,辛巴, 我不会离开你的!”说罢她抱住辛巴的头,让它的尖啄在自己额头上用力蹭了一下 :“这是给你的吻,辛巴,听话,如果你答应听话,我就会努力回到你的身边,好 吗?” 辛巴点点头,阮惠紧紧抱住辛巴,辛巴还是死死地咬住阮惠的衣襟不肯放开口。 阮惠用力把辛巴推入水中,可是泪水却在瞬间涌出,她用力向辛巴挥挥手,放下鱼 桶和笛子,想要离开,辛巴不肯离去,仍然与阮惠纠缠着。 雷欧冷酷的眼神也开始融化了,她盯着阮惠和辛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 说:“阮惠,这个场面让我感动,辛巴真的很需要你,回到我们这儿吧!” 阮惠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这时候的心情,任凭泪水流了下来。 杜伟、石雨在路上默默地徘徊。 他们来到喷泉旁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水花汹涌,五色的光线穿过水柱, 折射成各种组合,变幻不定。 杜伟胸膛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水珠的空气,低头缓缓离开。 石雨突然追上,从后面猛然抱住杜伟:“就让一切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什么?”杜伟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问一个问题,你一定发自内心的回答我,杜伟,你现在还爱我吗?” 杜伟一阵恍惚:“……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只要你回答这个问题。” 杜伟转过身,不解地看着石雨。 石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好,这个问题你都不敢回答。杜伟,那 你再回答我,你爱上阮惠了吗?” 杜伟一惊,望着石雨:“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爱上她?” 石雨仍然执拗地不肯放松:“那你给我一个你会不爱上她的理由。” 杜伟忽然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就算你给我一百万个理由,我也不会爱上她。” 石雨微笑着,慢慢走近社伟,突然狠狠抽了杜伟一个巴掌,然后一甩头发,转 身就走了。 杜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惊愕愤怒地看着石雨远去的背影,忽然怒吼一声: “石雨!” 石雨站住,可是并没有转过身来。 “好,我承认,没错,我是在骗你,我一直都在骗你。我爱阮惠,我爱阮惠。 行了吗?可以了吗?你满意了吗?”杜伟对着石雨大吼道。 石雨猛然转头,双眼含泪,望向社伟。 杜伟怒不可遏地叫道:“这样你就开心了,高兴了,是不是?”说着他狠狠地 把手里的头盔摔在地上。愤然转身,往远处走去。 只留下石雨咬着嘴唇,呆呆看着杜伟背影。灯火斑斓的街头,在石雨的眼中逐 渐模糊,摇晃变得不清楚。石雨就这么发呆了好久,忽然低头跑过去,捡起头盔, 向已经远去的杜伟追去。 石雨追上杜伟,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很紧张。杜伟推门进入宿舍时,里 面却突然一片黑暗。 “停电了?小雨,站着别动。”杜伟回身挡住石雨。 猛然间四下大亮起来,天空落下片片纸碎,众人轰然冒出,嘻嘻哈哈地七嘴八 舌:“欢迎金童玉女双双把家还喽!” 石雨对他们这样子感到莫名其妙:“嘿!干吗呀?又闹什么呢?” 麦地接话:“我们正在举行隆重的庆祝仪式。” 杜伟也被大家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怎么了,什么好事?快说说!” 张啦啦一脸得意:“事情是这样的……” 妮妮仿佛和张啦啦在唱双簧:“就在今天晚上不久以前……” 张啦啦:“Madam 找到阮惠……” 妮妮:“正式通知她……” 麦地看她们这么半句半句地说话,急得慌:“好了,好了,看你们说个事麻烦 的。就是阮惠可以留下了,仍然是我们海洋馆的一员!” 杜伟立刻兴奋起来:“阮惠,真的?” 阮惠含笑点点头。 “这可太……”杜伟转头对石雨说:“这可太好了,是不是,石雨?” “谁说不是啊?” 石雨走到阮惠身边,亲热地搂抱了阮惠一下:“阮惠,真替你高兴。” “谢谢你,石雨姐。” 麦地这时候兴奋地嚷道:“我提议,我提议,咱们都去海洋馆的山坡草坪上, 去看星星。” 邱琪云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神经病啊,这大晚上的! 麦地不由得沮丧地低下头。 众人相互对视,热烈响应:“看星星?好啊,走哦!”说着众人已经一拥而出。 这时候屋内只留下杜伟、石雨和阮惠了。阮惠对杜伟笑笑,低头刚要跟大家一 起走,却被石雨一把拉住。 “阮惠,知道吗,刚才我跟杜伟吵了一架……为了你。” “啊?”阮惠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雨,你!”杜伟也有些尴尬,怪石雨怎么把这样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石雨却根本不管他,还是对阮惠说:“我对杜伟说,我觉得你更适合他,我劝 他还是离开我,到你的身边,关心你,照顾你……” 阮惠听了很惊愕:“石雨姐! 杜伟也急了,分不清石雨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小雨,你怎么……” 石雨还是不顾杜伟的阻拦:“我一直在劝他,可他总不答应我,我是拿他没办 法了。阮惠,你觉得杜伟怎么样,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没说的,我就把他让给你了!” 说着把杜伟往阮惠身前一推,好像扔一包垃圾一样,想把他处理掉。 阮惠尴尬地躲开,咬着嘴唇看着石雨:“石雨姐,别这样! 杜伟几乎要发作,但是想了想,还是忍耐住,回头瞪视石雨。石雨看着他们尴 尬的样子哈哈大笑:“哈,和你开个玩笑。你以为我会真给你呀?我哪儿舍得啊, 打死我都不愿意的,哈哈!” 石雨把杜伟拉回,亲热地靠在杜伟身边,笑道:“走吧,我们去看星星吧!” 杜伟和阮惠对视着,无可奈何地苦笑。 动物园的草坪上,是一片静寂的夜色,天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闪亮的星斗。 这里看不见都市的霓虹,也没有车辆的喧闹,只有温暖的风,吹在人们的身上,柔 柔的,很舒服。 地上铺着食物,大家坐在一起仰望星空。石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兴奋,众人都 在开心地说笑,惟独杜伟和阮惠眉头不展。 石雨提议着:“我们每人对星星许一个愿吧,这么多星星,会保佑我们实现心 愿! 众人齐声应和着:“好啊!好啊!” 麦地这个时候远远跑来:“等等我啊,我来了。” 邱琪云道:“怎么一没留神儿你又丢哪儿去了?怎么就看不住你! 麦地解释着:“我跑了三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你们看!”麦 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蛋糕来。 众人齐齐过来围住蛋糕。 “这可是我送给阮惠的,还有这只彩色牙膏笔,这上面可以写字,可我不知道 写什么。”大家都在想写什么,这时候石雨走过来,拿过笔,在上面写上“海洋馆 之约”。 “海洋馆之约?” 石雨回头看看大家,解释着几个字的意思:“我们这些人有缘聚在这里,是不 是就是前世商量好了来这儿碰头的?一个人一生中可能有一千次,一万次约会,但 永远铭记的可能只有一两次,就让我们永远记着阮惠与海洋馆这个约会,好吗?” 众人齐声叫道:“好呀! 阮惠感动地看着大家:“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大家……我……”说着,对 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夜空繁星点点,蛋糕上的烛光荧荧闪烁,海洋馆像一只巨大的海螺沉睡着,年 轻人在草地上谈笑,歌唱,追逐,跳舞…… 张啦啦说话了:“我的心愿是……我想找一个在我流泪的时候,能给送上纸巾 的人,我们能一生相伴,直到,嗯,永远。” 大家调侃着:“找个造纸!”!“长不就得了……嗅!” 张啦啦瞪起了眼睛:“谁说的?我跟你没完!”大家发出一片欢乐的笑声。 妮妮也开口了:“我呀,我就想开开心心地活着,嗯……没了!” 众人觉得不是很满意:“太少了,再说两句,再说两句。” “嗯……想不出来了……” 邱琪云想了想,说:“其实我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想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和他永远相爱,永不分离,白头到老。” 麦地平时被邱琪云欺压得多了,好不容易找到报复的机会:“哎哟妈呀,永不 分离?谁这么倒霉啊,不是我就行啊。” 邱琪云跳起来叫道:“麦地,你又找打啊你,站住!” 麦地反应很快,急忙逃命,边跑边喊:“哎哟,不是我说的,救命啊!”大家 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