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一声叹(1)
国庆节一过,天气就开始凉下来了。
安南给酒店做的活动策划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老板很高兴,他给何总打电
话说你们这么搞就对了,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这说明你们开始学会利用自己身
边的有效资源了,我代表董事会向你们表示祝贺。何总说谢谢董事会的鼓励,我们
会再接再厉,继续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决不辜负老板对我们的希望。何总的这几
句话就像是小学生表决心一样,惹得林主任“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何总挂了电话,
点燃一支烟,一本正经地说你别笑,我来龙腾一年多了,还就是这一回办得像回事,
财务部给我说,供货商这次给我们的赞助除了购买奖品外还有剩余,酒店连广告费
都不用出了。林主任说安南这人的鬼主意就是多,酒店办报的事你还得多催催他,
这事都说过两个多月了。何总说这一回安南确实是立下了大功,龙总建议给他涨工
资,可是酒店又没有这样的先例,也没有这方面的明文规定,你觉得咱们该用个什
么样的法子奖励一下安南?林主任说他这个人特别情绪化,又表现清高,我觉得给
他来点儿精神上的奖励会更有效。何总说这样吧,涨工资的事暂且不提,我以个人
的名义请他吃一顿饭,就在酒店,你也参加,行不?何总与老板通话的时候林主任
就在外屋,何总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根本就连安南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现在又
听何总这么说,她就有一点儿反感,说,我可以参加,就是怕安南不会同意。何总
说那还能由得了他?总经理请他吃饭他还能不给面子?
果然,安南还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几天安南的情绪很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配合何总的这一“做秀”行为。家
里的事已经烦得他够戗了,哪还有心情陪他坐下来喝酒,表演上级体恤下级的这套
把戏?
王佳的押金一共是一千元,安南拿出五百元寄给了父母亲,让两位老人安装一
部电话。这个想法安南早就有了,寄钱的时候他同时还邮了一封信回去,他在信中
说电话一定要装,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尽管打,我的电话有来电显示的功能,你们把
电话打通之后挂掉就可以了,我看到以后就会反拨回去,这样你们就不用再花电话
费了。另外的五百元他寄给了二弟,也有信,他在信里对二弟说这钱是寄给侄儿上
学用的,你对他说这是做大爹的表示的一点关心,让他好好学习,把书念好,将来
才可以光宗耀祖。
收到钱之后母亲就打发父亲到镇上给安南打电话,电话是玲接的,父亲说你们
寄的钱我们收到了,村里安电话很麻烦,得等一个多月,装好了我就在家里给你们
打,再也不用跑远路了。又问,安南呢?他最近没有再喝醉过吧?告诉他好好上班
挣钱,别惦念家里的事情,我和你妈的身体都还好,家里种的地不多,十来亩,又
与邻居合买了一头牛,不算太累。玲说我知道了,安南回来后我就把这话转告给他。
安南是打车回的家。
玲说你又打车?
安南不搭腔,把睡在床上的儿子抱在了怀里。
玲说现在天气凉下来了,骑车有什么不好?非得打车?
安南四肢撑地,对儿子说上来上来,骑爸爸的大马。
玲使劲地摔了一下手中的电视遥控器。
安南搂着儿子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说,劳驾你别发火,我再不打车就是了。
玲说你有钱你就尽管打,尤老板又来催要房钱了,让咱们在一个月之内必须交
齐,超期不交的话就要停水断电。
安南坐起身来,说,还差他多少钱?
玲说还有差不多不到八千,十一月又得交暖气费,还得一千多,你赶快想办法
吧,现在家里就剩下两百多元钱了。
安南说他要是停水咱就找地方去担,断电咱就点蜡,不送暖气咱就拉煤生火,
总之,我决不会让他把咱们撵出去。请爷容易送爷难,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
玲说我是可以生火点蜡,可是还有儿子呢,你就忍心让他跟着咱们过这种日子?
安南说你这个同志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多的苦难岁月都走过来了,怎么就没有
培养出一点儿积极的生活态度呢?生火点蜡不是更有浪漫情调?家贫也出人才,陈
章良还不是一个渔民的儿子,不也是照样做了最年轻的北大副校长?
玲说你总是啥也不在乎,就不能改改你那“死要面子不要命”的毛病?我可是
提前告诉你,你要是真让我和儿子在家里点蜡生火,我就领着儿子回他姥姥家去住
了。
安南说你让我在乎啥?我又不在乎啥了?你要是在乎我就应该给我一个好的心
情才对。儿子,你给爸爸说说,爸爸给你生火点蜡你高兴吗?
儿子坐在安南的肚子上说高兴,爸爸,我现在就要点蜡。
玲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安南说儿子,去,给你妈妈拿毛巾。
玲的泪流得更加的厉害,边流边说你寄钱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哪一点儿
苛刻你了?安南这才明白了玲生气的真正原因,说,给爹娘装个电话多好啊,那样
我就可以随时听到亲人们的声音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不就是为了方便给老人报
一声平安吗?这哪里又有错了?
玲说听听声音顶啥用?能顶饭吃还是能顶水喝?我们的苦他们能够知道吗?你
一下子就寄五百元钱,他们还以为我们过得很不错呢!
安南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一口一个他们他们的,那是我爹我娘,你要
是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就闭上你的嘴。
玲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从沙发上站起身跑进了卧室,很用力地关上了门。
儿子跟着去敲,没有反应,也“呜呜”地哭出声来。
安南也想哭,但是没有泪,他坐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开始狠抽。
丢下了一纸辞职信之后,冯军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知是奉了谁的旨意,人事部挨个的找各个部门的经理谈话,追问冯军在酒店
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过失。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为让安南十分的反感,他说人都走了还问这个做啥?又说,
我有义务必须得回答吗?
人事部的梁经理说有个女服务员告发冯军,服务员说冯军曾经以辞退为由胁迫
她长时间地陪睡,现在她的家长非逼着酒店给一个说法不可。
安南说长时间陪睡到底有多长?把冯军招来问问不就啥都清楚了?问我干啥?
我又不是间谍?冯军的事我通通不知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梁经理说你就当是帮我的忙吧,冯军硬是不肯承认,领导又非要有个结果,我
还能怎么办?我听说那个女服务员的家长已经去找了市劳动局的稽查大队,准备跟
酒店打官司。这事要是闹大了,对酒店的名声影响很大,这么恶劣的事要是在社会
上传开了那还了得,所以领导才责
成我无论如何要找到确凿的证据,逼着冯军认账。只要他能够承认那就好说了,
一切问题都由他自己去解决,或公或私都与酒店不再有关。
安南说你这么讲我还可以理解,不过遗憾得很,我是真的没有线索可以提供。
梁经理不语,看安南。
安南说你别不相信我,其他的事我有可能隐瞒,但是这种事决不会,不但不会,
如果是真的,我甚至有可能追到他家里将他痛打一顿。胁迫手下陪睡,他还算是个
人吗?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安南给何总打了一个电话,打的是何总的手机。安南说
领导,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出去吃饭。
何总说我正儿八经请你你不干,现在又倒过来请我,有何用意?又说,吃饭可
以,就在酒店不行吗?
安南说不行,别人会以为我是在巴结领导呢!
何总说那就出去,你说吧,准备请我吃啥?
安南说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菜,但我是诚心诚意请你的。
安南选的地点是街边的一家小店,虽然小,但是环境很好,是很幽雅别致的那
种。小店的老板显然与安南很熟,一见到安南就走上前来搂他的肩膀,说,今天准
备花多少钱?我去安排。
安南说一百元,七十元的菜,其他的是酒水,你去调配吧。
何总说我不喝酒的,你应该知道。又说,你看我干啥?我来龙腾两年多了,你
啥时候见过我在酒店里喝过酒?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