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深院孤桐风雨骤(2 ) 潘岳认同。花辰忧虑,这两位世伯一走,他父亲的案子就更难水落石出。 令狐约不会与他说,他们留在桐山,凶手会更难浮出水面。令狐约想的是, 小书房里已经难再找出头绪,疑点他暂且记下,需到州府外查看查看。花爽的死 因是毒亡,但毒杀只是方式,为何而死才是关键。 夜色降临,雨依然不止。距离桐山城最近的江阱郡报来急信,江阱郡内山石 塌方,泥水冲刷山下村庄,山路堵塞,恳请州府速派军士支援,梁王委派费腾祥 率桐山城驻守军士三百人前往救援。费腾祥也知道此际州府中人除了他与花辰, 旁人皆不熟江阱地界,而花辰年轻,梁王不谙地方事宜,所以走之前,费腾祥独 独与令狐约交代。 " 令狐大人,在下深感不安,这雨来得巧,殿下与你们赶得巧,花大人更是 死得蹊跷。在下冒昧说一句,眼下桐山城危机四伏,万事请以殿下的安全为重。 " 令狐约岂会不明白?雍帝的几位皇子都眼热梁王,梁王在陈留、望舒的时候, 他就与潘岳小心提防着。 两人的对话被令狐团圆听到了,西日玄浩的性命珍贵,那花爽的命就不值钱 吗?她听过众人议论密室毒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身为女子的第六感,让她 觉着王氏很古怪。王氏刚死了丈夫,却只见忧伤不见悲痛。寻常女人刚死了老公 都痛不欲生、哭天抢地的,可王氏却只像花爽已经死了好一阵后的伤感。 令狐团圆看着一厅的男人,她的父兄、潘老爷爷、管家潘迟、花爽之子及若 干侍从,无一人提到王氏,这未免有些奇怪。她正琢磨着,令狐阿文和潘平就来 了。 两个小厮冒雨而来,阿文打伞,身上衣服湿了大半,潘平抱着一个食笼,小 心护着走入了侧厅。 " 老爷,这是您今晚的汤药,公子说药得趁热喝。" 潘平放下食笼,打开第 一层,端出药碗。 潘岳接过,感叹了下," 这孩子!" 他刚出陈留就夜不能寐,潘医师给开了 安神养气之方。潘岳打开碗盖,却见潘平打开第二层食笼,又捧出一碗药来。 " 令狐小姐,这是我家医师给你开的方,之前趁雨小了点儿,我跑到药铺给 你补齐了药草,公子亲手熬的。" 潘岳顿时觉着手中的汤药难咽。 " 替我谢你家公子。" 令狐团圆颇感意外,她也有份吃药?无缺在一旁对她 微笑,她扫他一眼,这时候潘平又从怀中取出一物。 " 公子生怕药苦,还叫小的抓药时顺带买了蜜饯。" 厅堂一片静默,潘平不知所以然,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手上的那一小 盒蜜饯。 潘岳清咳一声,道:" 放下吧!" 潘平将蜜饯放在令狐团圆桌前,众人的目光跟着移到了桌上。令狐团圆端起 药碗一气喝干,再打开蜜饯盒子,此蜜饯非彼蜜饯,她干脆地丢进了嘴里。这一 举动,堂上几个头脑清明的人都看明白了。 花爽的健康状况,花辰及州府中人早已证实,一向体健极少生病。所以潘岳 问花辰道:" 最近府中有什么人染病?" 花辰思索着。无缺却见自己的小厮眼神闪烁,知其另有要事禀告,他便悄然 离座。 侧厅外,阿文递上一把匕首道:" 这是洪家那老爷子答谢小姐的。" 无缺接 过,但见匕首套封陈旧,花纹残损,拔出后却锋芒耀目,乃一把利器。 " 二哥没有拒绝?" 阿文道:" 二公子说过了,洪老爷子却道这是送小姐的,收不收是小姐的事。 " 无缺蹙眉,反复看那把匕首,除了锋利,并无异常。 阿文又道:" 我与潘平过来的时候,洪家四人告辞了,他们怕洪甫仁再杀过 来!" 无缺摇了摇头,只有待在令狐家身边才安全,何况雨急路泞,前方情况不明, 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 无缺打发走阿文,阿文与潘平结伴而去。 无缺回到厅上,刚好听到花辰道:" 我前后想来,只有月余前费师爷吃过几 日药,据说得了风寒。" 潘岳点头," 他那身形,易患风寒。" 令狐约觉着还是不对头,他看到一双儿女正窃窃私语,注意力就转移开了。 听明了无缺的话,令狐约夺过匕首,细细看了一番再还给令狐团圆," 好生收着, 这里头也有文章。" 令狐团圆不解,其父轻飘飘地道," 看那封套,上面的梅花 为四瓣,你们可曾见过四瓣的梅花?" 令狐团圆当即明了,她手上的极可能就是铁砂掌千里追杀想要得到的东西。 无缺也明白了,那不是花纹残损,而是本来就只有四瓣。 令狐团圆收好匕首,笑道:" 好歹是个武器,我用着合适。" 无缺也是不惧,与洪甫仁已经交恶,还怕他不成? 花辰与潘岳交谈良久,最后又致歉道:" 时逢变故,花辰无法安排两位世伯 的家眷入府,还请包涵。" 梁王带了不少人,州府的大半数房间都被他占据了。 潘岳瞥着令狐约道:" 不碍事,我们的人有令狐家的管事安排,令狐立秋一 向叫人放心。" 令狐约少不得与潘岳一番客套。 花辰将客人一一安置妥当,唯有令狐团圆难办些。他思来想去,只有委屈令 狐团圆暂住丫鬟房间。 令狐团圆跟着侍从去了后院,侍从替主子解释道:" 小姐有所不知,州府里 总共也就七名女子,夫人和她的丫鬟两位、老爷的丫鬟两位、粗妇两个外加一个 厨娘。小姐现在去的地儿,还是两位姑娘并在一处,空出一间的。" 令狐团圆听着前" 丫鬟" 后" 姑娘" 的称谓,有些糊涂。等入了房间,见着 一个替她收拾的大丫鬟,才看明白了几分。那丫鬟身材高挑,容貌艳丽,一双眼 睛却比花辰还肿。 " 小姐暂且将就一晚,有事就唤我,我就在隔壁。" 丫鬟迟疑了片刻,又道, " 我名婀娜。" 令狐团圆没取笑她。大府大院的人家,后院多不干净。她父亲算好的了,却 也有两位姨娘。去年就有家族打她三哥的主意,还是嫁一送二呢。 夜深,令狐团圆在婀娜房里睡不着。白日发生的诸多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 洪家那档子事,花家这档子事,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想来想去,头脑也和寻常人 不同的她最后归结她失眠的原因为:她吃了药,药力发作了;大白死了,她想念 它。大白在的时候,她总嫌它爬她床,大白不在了,她怀念她那脏兮兮的被单和 早上的一声喵呜。 雨哗哗地下,令狐团圆忽然在雨声中听到了隐约的哭声。她慢慢爬下床来, 贴墙寻声。哭声是从隔壁房里传来的,走到前厅,令狐团圆寻了个好位置,隔墙 而听。 " 我们的命好苦啊!老爷说走就走了,可上个月他还说给我们个名分……" 一个女子在说话,而婀娜只是哭。那女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长的一段往日恩爱, 自怜自艾又透着不甘。 婀娜哭到后来,断断续续地说了句:" 我就不信……不信了……肯定是夫人 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