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侬造访 郭镇武又在出租屋玩了几天,他打电话给律师,问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律师 问你是哪个。 他说,“我是小郭。” 律师又问,“不好意思,你是哪一个小郭啊?” 郭镇武不爽,“你到我这里来了七八次了,你不知道我?” 对方拍了拍脑子,“哦,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喝醉了酒开车撞人的司机。” “不是,我是郭镇武!” “哦,记起来了,你就是跳楼的那一位?” “是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官司什么时候开庭?我没钱花了!” “哦,快了,快了,我已找法院催过好多次了。可能下月吧。” “这个月不行吗?” “小伙子,不要急,断案、判刑不是打架跳舞跟你闹着玩的,它讲求的是一种 公平公正。” “不要跟我七说八说了,我要你快点跟我搞定。否则,我跟你没完!”接着, 没等律师回话,他已把电话给挂了。 他又玩了一会游戏,觉得没劲,又开始玩QQ,有一个女人问他,“找我,有事?” 他说,“聊聊天。” 对方说,“神经病。” 他气得快骂人。叶子也在上面,他没有理她,他有点讨厌她了。叶子先开了口, “工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呢?” “告诉你,明天我就上班了!你替我高兴吧。” 郭镇武气冲头顶,把电脑给关了。 门外有嗡嗡声,他知道乐乐回来了。他给它开了门,乐乐皮掉了一块,看样子 它肯定给人打了,乐乐往他怀里钻,他抱着它,忽然落下了一滴眼泪。他把王思雨 前二天卖给他的一根排骨拿了出来,那狗看见了,欢快地摇起了尾巴,大嚼起来。 天快黑了,他吃了一碗面,早早地睡觉了,只有睡着心里才好受一点,他不知 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又有怎样的工作等着他。 赵丹侬来了,说是上次的充电器忘了拿走。 郭镇武并不回话,开了门,用手指了指,“在那。” 赵丹侬今天又化了妆,头发挽起来了,那白净的脖子和裸露的后背更叫人想入 非非;还有那嘴唇,红而不艳,艳而不浓更是熟得到家,那细长的白净大腿更让人 涌起无数的联想。一对乌黑的眼睛有着春天闪电的光芒。 赵丹侬把一大堆礼物放到了桌上,这些礼物包括衬衣、鞋子、袜子、领带甚至 还有一把刮胡刀。赵丹侬说,“这些都是我给你买的。上次,是我的不好,我不该 让你生气。”说着她进了他的房间,帮他叠被子。 郭镇武说,“叠被子干什么?” 赵丹侬说,“陪我出去走一走。你长期关在家里会闷死的。”郭镇武也不回话, 赵丹侬也不管,给他换了一件衣服,一拉,他们出去了。 老太婆在楼下看见了,问郭镇武,“这是谁呀?” 郭不吱声。 赵丹侬说,“老奶奶,我是他老婆。” 他们走了,老太婆在背后嘀咕,“这孩子,她是他老婆,那王思雨是什么关系 呢?这世界怎么这么乱?” 那些人还在那里赌博,那女赌徒的嗓门又尖又大,“开了,十三点大!”一些 卖小菜的,为了那一块二块七点多钟了,还在那里死守,几个卖鱼的家伙,把鱼切 了块,正在大声叫唤,“便宜卖了,便宜卖了。收摊了,收摊了!”一个猪肉佬, 拿着刀子一时在这里划一下,一时又在那儿划一下。他的脸在红灯的照耀下,跟板 上的猪肉有了一样的颜色。 赵丹侬上前问了一句,“多少钱一斤?” 那卖肉的笑了笑,“你说这块还是那块?” “我说的是排骨。” “十六块。”那卖肉的笑了笑。 “这么贵。在深圳也就只有十二块,而且是新鲜的。” 赵丹侬拉他去了一下美宜家,“没事做,买点Q 币给你打打游戏。” “谢谢。”郭镇武说。 “谢什么谢?我跟你是这种关系还那么客气干什么?”赵丹侬买了一串牛肉给 他了。 他们在一个小摊处坐了下来,赵丹侬问,“你没有出去找工作?” 郭镇武不语。 赵丹侬把他推了推,“老公,你不能这样消积好不好?我有二个大学同学,出 来才三年,不比你聪明,也不比能干,一个买了丰田花冠,一个在深圳爵士花园买 了别墅。” 郭镇武牛肉串含在嘴里忽然不动了。 赵丹侬说得正高兴,用手中的牛肉串指着他说,“你这个人啦,聪明是聪明, 就是不会交际。总喜欢跟网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聊天,有什么出息?” 郭镇武的眼睛已瞪得好大。 赵还在说,“你要学那些成功人士,向老板靠拢,向经理靠拢,向一切有钱的 人靠拢。只要能成功,哪怕低三下四,哪怕端尿端屎,哪怕叩头又怎么样呢?” 郭镇武忽地站了起来,掉头就走。 赵丹侬说,“怎么啦?我说的又不是坏话?这是生存基本法则,你为什么被炒 了,你要好好检讨你的做人方式,光读一点书,自诩有知识,有文化,顶个屁用!” “你跟我滚远一点,滚远一点,以后,你最好不要来。我现在是失业了,我现 在是一文不值,没有洋房,也没有洋车,但我踏实!” 赵丹侬怒了,“骗人,你踏实,你踏实个狗屁,你看你又瘦又黑,简直像一个 病鬼,鬼知这段时间你心中受了多大的煎熬,又有怎样的苦楚?” 郭镇武边走边说,“我没有,我没有痛苦。我活得好好的,活得好好的。” “少骗我了,你们厂那个小张已到我们厂了,他说你已像疯狗一样天天往人才 市场跑,有时还在人才市场砸人家的桌子。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理智?郭镇武,你 真不是个东西,狗肉上不了正席,浠泥扶不上墙,我教你怎样成功,怎样快速致富, 怎样成为人中之人,怎样活得有头有脸,很错吗?” 郭镇武并不理,只是往前走,赵丹侬把手中的排骨看了看,咬了咬牙,砸过去 了。哭着骂,“你真没有出息!我这辈子怎么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久?” 那条黄狗来了,叼着排骨在赵丹侬的身旁擦了又擦,郭镇武唤了声,“过来。” 那狗摇头晃脑地过去了。 “把那排骨丢了。”郭镇武说。 那狗不听话,仍含在嘴里。郭飞起一脚,那狗叫起来了。郭镇武去了宿舍,并 不叫她。赵丹侬停在了马路上。 下雨了,先是一颗接一颗,接着,灯光下有了更多更密集黄色的利箭义无反顾 地一齐向赵丹侬的身上砸去。地上有了急促的回响声,不一会,那些利箭堆积成一 滩水,这儿一个坑,那儿一个沟,天地都有了一种哀号声。突然,一道闪电,如同 一把利斧,将天空分作了二半,天空中有了一条游蛇,几秒钟,一刹那又消失不见 了。黑色的阴云受三月冷风的驱使,愈聚愈密,愈积愈厚,田野完全消失不见了。 赵丹侬单薄的衣服打湿了。她叫了一个摩托车,说是去虎门,开摩托的说, “五十块。” 赵不吱声,摩托车冒着烟,飞一样地载着她往虎门奔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