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十五、牟尔念(9) 身后那个让我起疑的人上前了一步,脸色有些不善。他沉声道:" 太子殿下! " 那个被唤做太子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拍拍意的肩道:" 太子哥哥很喜欢意的 礼物,意去找个地方帮太子哥哥养起来好吗?" 意点了点头,又抱着我走出了那 座大殿。 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我听力的敏锐。 那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内:" 他没有用……为什么一直护着 ……身份低下……" 太子的声音依旧轻柔而美妙,让我一下子就清晰地听道:" 因为那个孩子是 我唯一的弟弟,是唯一不会与我作对的孩子,也是我唯一不想伤害的孩子。" 十月份,天气已经渐冷。我往意的怀里蜷了蜷,抬头看到大树大树的石榴花, 仿佛一朵朵的火焰燃烧在枝头。我朝她们笑着,我说:" 你们好啊!" 可是,所有的石榴花都轻轻摇着头。她们都念着那一句话,反反复复,一遍 又一遍:" 孽孽孽,皆是孽!千年一劫啊,小狐快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傻地在他面前现出形来。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月夜, 一个十分美丽温柔的月夜。一直到那灼热的大火舔蚀上我娇媚的面容,我还是如 此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 月亮像是大饼,十分好吃的大饼,高高地挂在湖面一样的夜空中。 我站在那窗外,那窗里是两个缠绵的身影,被绰绰的红烛拉成长长的影子印 在白纱窗上。 孩子?他在我眼中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我的浅碧色的眼里忽然流出泪来。 浓重的雾气,浓重的夜色卷过来,在我的身边化做一团幕帐。我从那雾气中 站起来。 玉臂、凝脂、花容、月貌。 石榴花轻轻一叹,害羞地合上花瓣;月儿轻轻一叹,躲入厚厚的灰色的云层。 风不再轻拂,虫不再欢叫。四下寂静。 我在那院中曼舞,脚轻击地面。我扬声一歌,犹如九霄仙音落。月华不再, 可是我舞到哪里,哪里便有荧荧的白光从我的白纱上、身上、手上点点散落,洒 满一地清辉。 白狐一族,生来貌美而善狐媚之术。世人皆恶,称不洁女子为狐狸精。 我轻叹一声。 现形,便是一生一世生死相随啊!君意,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毁了这千年的 修行相追相随。 那屋里嗯嗯呀呀的声音忽然停了,雕花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 君意惊讶的眼神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停止了舞步,对他微一躬身:" 妾身姓胡。" 抬头间,脸上已是极尽媚态。 十月间,天气微凉。我抱着身子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惊艳。我身上的白纱 飘扬起来,我有些悲哀。 他的眼里只有惊艳,却没有爱慕。不过,我还有时间是吗?如果他肯让我留 下。 那扇门打开,他提了缀白绒的袍子出来。他披在我身上,又拉了拉,轻声问 道:" 你怎么会在太子府?" 他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若是想对太子哥哥不利, 可不要怪我!你这样的女人……" 他的手指挑动着我的头发,眼里没有当初我第 一次见他时的温柔,那般凌厉似出鞘的利剑," 称得上祸水,所以你不能接近太 子哥哥!" 我微抬目光。那扇门后,一个女子淡漠的身影印入眼中。衣不蔽体,尽显窈 窕。可是,那眼中,我却直觉地感到她对我的同情。是啊,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那时候,我认为自己已经是人,一个女人。所以,我认为那是女人之间的直 觉。爱与不爱,一看便知。我爱,而她不爱! 我是不是选错了?这个人不会爱我们,我们即使是他的妻子,也不会是他的 爱人。如果我是那只让他欢喜的白狐,他是不是还会多爱我一点?是不是才会对 我露出那种斜阳一样让我痴迷的笑容? 原以为爱上了一个不会去爱人的男人,可是,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不 是不爱,而是他的爱那么浓烈,那么唯一,舍不得分一点给旁人。那样的爱若是 在一瞬间爆发,便会瞬间焚烧尽一切…… 他终究还是纳了我为侍妾,只是那婚礼却按了侧妃的来。 红色的盖头仿佛幸福的阴影一样罩在我头上。他牵着我的手走过那长长的路 途,那我期望走不到尽头的路途。 坐在上座的是太子君誉,那个儒雅而颇有声望的男人。他手持一杯清茶,一 下一下地刮着那碗盖。哧——哧——哧——,那是我那一天记忆最深刻的声音。 我的婚礼,千年才等来的一个婚礼,寂寞而隆重。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君意的母亲是身份低下的罪女,君意是赖着太子的照拂 才当上了名义上的八殿下。所以,我们的婚礼,在太子府举行,也只有太子的人 参加。可是,我还是欣喜。婚礼,那个女子一生最隆重的仪式,是否举行了就会 承认我是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