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波波”吗?(3) 我们蓦地不响了,全然忘了刚才的诗意馨香,满腹疑虑地审视他。 “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两位漂亮的女士。我是北京人,姓尤,名戈止,跟随考 察团作翻译工作。”他终于自我介绍了,看样子他想消除我们陡然而起的防范之心。 “油鸽子?”怎么会起这么一个滑稽的名字,哑然失笑 “戈止,放下枪戈,停止杀戮的意思。”男子机敏地纠正。 “挺有意义的名字,你是世界和平组织的成员吗?”我玩笑地说,“尤老师, 你们是什么考察团?”刨根问底。 尤老师告诉我们:今天到美心宾馆的一干人马来头不小——是征得佤邦的同意、 经缅甸政府长达一年时间的审慎考虑才获准到佤邦考察的一个国际联合团体。考察 团人员结构复杂——联合国禁毒署(UNDCP )的工作人员(美国、缅甸、泰国、澳 大利亚人),美国著名独立制片人罗伯特先生带领的一个电视摄制组(美国、加拿 大人),还有缅甸政府、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随行。他不经意(?)地提到住在我 们附近307 房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是缅甸仰光警察局局长( 兼移民局局长) 。 尤老师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以及考察团里的另外一个中国人( 考察团里只有他 俩是中国人) 也是北京人,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因经常到金三角地区,拍民俗照 片,对金三角较为熟悉。此次考察活动就是由他牵头联络(?)。至于尤老师本人 呢?他说自己会好几国语言,目下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就喜好打个桥牌,是业余桥 牌发烧友,不时参加世界各地华人组织的桥牌比赛( 真是有钱有闲) 。此次加入考 察团纯属偶然(?)——考察团需要一个中文翻译(佤邦官方语言用中文),朋友 (?)介绍, 他就来了。 虚掩的门里走出一个洗完澡热气腾腾的男子,用雪白的毛巾搓揉着湿润的头发, 看到我们端坐外厅与尤老师高谈阔论,诧异的表情,回手将湿毛巾稳准狠地扔进卫 生间,大摇大摆走到面前,夸张地:“哟,哪里掉下两个美女。”也是一口纯正的 北京话。 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浅色宽松的短衣短裤,露出常被亚热带阳光爱抚的棕 色肌肤。一把黑发,一张方脸,一双飘逸的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尤老师对青子笑道:“喏,他也是搞摄影的,你们是同行。” 业余摄影师不冷不热:“很高兴认识你们。”没有自我介绍(我们自始至终不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且称他为X ),“来旅游的吧?”拿起桌上的一听啤酒,自顾 自地喝了起来。 “不!是追梦的。”我脱口而出(不合时宜的文艺腔)。 “哦?” 我注意到X 先生弧形笑纹里的讥讽,但还是郑重其事地递上我的名片,青子依 样奉上。 “自由……人”X 漫不经心地看着我俩的名片,看似飘逸的目光隐有一种专注 严肃的力量,像好莱坞电影里间谍的眼睛,“哈哈,自由?到金三角追梦,你们也 太天真了!”嘲弄的笑容在他的嘴角荡开。 尤老师说,告辞了,我住在隔壁203 ,欢迎你们随时光临。我说原来住202 的 不是你(尤老师)而是他(X )。尤老师说都一样、都一样,谁住都一样,中国人 嘛,遇到了就是缘分,况且是在这么个“特殊”地方,说到特殊时,意味深长地顿 了顿。 他交班完毕似的提起桌上的密码箱,出了门。 空气中有健康男子的古龙须后水的味道、罐装啤酒的酿香,某种外力袭入的清 新气息。我思考尤老师说的“都一样”是哪样?青子庆幸遇到了同胞同行,而X 先 生意在探询我们为何跑到金三角? 好在我们也不想隐瞒什么,叽叽喳喳全盘托出我们的计划,一股劲向这个“老 金三角”打听到大其力哪条路线最安全? X 挥洒着一头长发,说自己酷爱金三角的美丽风光和奇异民俗,十多年来已走 遍它的山山水水……神情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诡秘。 他喝完一听啤酒后,慷慨地拿出一包金黄色的果脯邀我和青子分享。那是一种 用酒和蜜制作的木瓜脯干,浓浓的酒香,令人迷醉的好吃。 我们的谈话更加热烈愉快,谈理想和梦,谈金三角的风光和摄影,谈女人和男 人…… 我和青子大撮大撮地往嘴里扔香甜的酒渍木瓜。当大包的蜜果脯所剩无几时, 我发觉自己已经非常兴奋,而且说话像老太太一样喋喋不休,同时伴着傻女子的憨 笑。青子则脸色通红,一味地缠着X 先生问他现在用什么相机,要看他的摄影作品。 我近乎天真地追问X ,你为了自己的摄影爱好,多年活动在金三角,得有稳定 丰足的经济来源?他说随便做点生意(什么生意?),凑足了钱就到金三角来折腾。 青子兴趣盎然地问他出了几本影集。他说他不屑出影集,到金三角搞摄影纯粹为了 喜欢、好玩。 哟!!!我们傻眼了,天下竟有这么潇洒的男人。 惊羡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特浪漫生活特过瘾的男人,仿佛他是希腊船王的后代。 我兴奋地对青子说:“他——才是真正的波波!” 微醺的我和青子毫无城府地谈着我们的金三角之行,率真执著,充满理想主义。 X先生起初嘲讽的表情,变成欣赏的笑,整齐的牙齿,光洁如白瓷。他连连称赞我们 不简单、很勇敢:“你们的此行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无担心地提醒我们“千万要 注意安全”,诚恳鼓励我们“你们走下去,一定会成功!”